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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廿一 地黄 ...

  •   “小姐吃慢些,别噎着。”莲蓉边上楼边说,趁着雨还没落下来,先给楼内换换气。这窗子关了一夜,闷得很。

      “好。”

      话是这么说着,许倾仍是大快朵颐,昨日伴着空肚子入睡,早上起来饿得很。倘若不是早上那一个橘子垫了垫,现在定是半点力气都没有。

      “方才咱们是不是还买了灌汤包?”

      “是,正晾着呢,这会儿吃烫嘴。”

      “无妨。”灌汤包便就吃个烫嘴。

      才吃完一个大肉的,许倾又拿过灌汤包,左寻右寻从哪边咬,也没找着个合适的地儿便一口咬上去,汤汁自咬破的面洞涌出,虽说此刻吃相有些难看,但入口之味极鲜,回味无穷。

      小吃铺子总能找到意外之喜,许倾已经自诩为这家店的回头客了。

      老赵才把灯笼挑起来,窗外雷声轰鸣,狂风起,涌入屋内,卷灭了两盏。莲蓉楼梯才下了一半过去关窗,到了窗边又险些被大风卷起的窗子给拍着了,老赵瞧她还心有余悸,赶忙上去关好了。

      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

      细雨斜斜地落下来,没一会儿便打湿了地面,外头支着摊子的商铺纷纷吆喝着收摊,嘴里含着几句不满。

      早上的雨,耽误生意。

      老赵站在窗边,看着雨势渐大,言语了句:“孟夏将至啊......”

      买来的早点火速解决,许倾拍拍手,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琢磨着从哪开始。她想着,偷走帘幕的人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地绢底下的钥匙早就被她收走了,且这街上行人众多,想必也无人敢在正门出入,那太过明目张胆。

      许倾抬头瞧了眼窗子,两阶并一步走上去,莲蓉见了直叫她慢些。

      许倾走到窗子旁,仔细看了眼窗子。每日过来时窗子都没开着,都是她亲手开,无论是前窗还是后窗,窗框都无撬开的痕迹。

      这人究竟如何进来的?许倾站在楼上的阁楼往下看,可怕的认知闯进她的脑海。

      莫非......

      那人前一日便留在此处,留了一夜未走,是他们早上开门之后偷偷逃走的?许倾猛地转身看向紧闭的大门,一旁便是观众席,若要躲藏,便躲在随便哪张椅子后面就是了。

      之前实在大意,,临走之前都没细细检查。以后,关门之前要先做好检查才好走掉。

      门侧席位的地上许倾都看了,地上除了看客留下的果皮瓜子壳便没别的了,没留下什么能代表个人的证据,昨日没来得及打扫。

      台子上自然也什么都没有,池塘里的鱼儿游得欢快,方才莲蓉撒了些食,可独有一尾躲在荷叶下一动不动。

      只有鱼尾稍露在外侧,荷叶被拱得浮出水面。

      方才被鱼食引开的鱼儿又聚回来,一下一下啄在那鱼身上。许倾寻了根固定花盆里绿植的细木棍,挑开荷叶看见那鱼已经是条死鱼了,白色的鱼肚朝上,被荷叶遮住了。

      鱼身底下,似乎有些东西。

      “莲蓉。”

      莲蓉闻声过来,瞧见自家小姐手里的木头棍儿一端挑着条死鱼,可是吓了一跳,尖叫声还没出喉咙,见自家小姐镇定的样子自己也定下来:“小姐,这是?”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细雨摇落,蒙在短短的田垄间,给才冒头的绿芽儿润了润色。

      有人喜雨,有人恼雨,雨却还是不问喜忧悠悠落下。

      屋内两人对面而坐,食时不言,只有筷子和瓷器相碰的声音。

      “兄长有话不妨直说。”早就看出李恒有话要说,不过是在等自己把话印出来。李琟心知肚明,自己这位“兄长”不会毫无目的地过来他这里,定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李恒笑了两声,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你还是那副样子,那我便实话实说,”

      “跟我回宫。”

      虽已料到是此事,李琟不愿,但仍旧面不改色,只是把碗沿上筷子摆好的手顿了顿。

      “你在外多年,无论是父皇还是我,都是牵挂你的,”此话不假,李恒说得有底气,他身子往后仰了仰:“你也不过问宫中之事,父皇他近些年身子有些不好。”

      “宫中御医医术高湛者不在少数。”

      李恒摇摇头:“医术再高,高不过山清人,可此时寻不到山清人,只能寻到你,且父皇的病,是心病。”

      屋外狂风大作,狂号着与房顶的瓦片叫嚣。方才的细雨已然成了急雨,打落了院中矮树的不少嫩叶。

      这雨来得急了些。

      “父皇从未对你有过限,即便你离宫多年不归,父皇也从未说过半分是非,父皇是皇帝不错,可他也是一位父亲,心里牵挂着自己孩子的父亲。”

      “何时?”

      听李琟这样说,李恒便知此事有戏,松了口气,肩膀沉了沉。扬眉道:“今日。”说罢又拾起筷子。

      李恒一直对李琟的手艺赞不绝口,拌菜虽清淡却爽口,小炒也与宫中的菜肴味道不同,更有烟火气,吃了上口便开始想着下口了。

      雨声清脆,李琟从屋外接雨的木桶里舀了瓢水倒在木盆中,把碗筷浸进去,拿着丝瓜瓤沾了些稻草灰刷洗着瓷碗。

      先前见面,都是在山中。有时是他父皇差他去,有时是他自己愿去。匆匆来匆匆走,心里是真挂念着他,也挂念着他做的饭菜。

      这还是李恒是头一次见他刷碗,不过动作如此娴熟,想必这些年间没少做这事。

      在他几位弟弟里,李琟是他最摸不透的一个,与之矛盾的是,李琟却也是他最信得过的那个。

      李琟他娘淑妃在李琟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那时李恒还不到十岁,从未见到自己的父亲失态成那样过,就连他母后都不敢进御书房一步。那时他父皇还不是皇上,只是太子。

      淑妃的名号也是后来追封的,他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封前太子妃为淑妃。

      而李琟是淑妃的独子,爱屋及乌,李琟享受着他们父皇最多的宠爱。所谓宠爱,无非是不愿他以身试险,当李琟提出要习医术,皇上便让他从师于天下医术最高的大夫山清人。

      当他提出要随山清人入山离宫,皇上更是没有半句阻拦。

      那时所有人都不解,皇上既然如此宠爱李琟,那皇位便一定会传给他,这一来,人竟直接出宫了,不但出宫,还离了京城。

      便也是离了权,离了势。

      可唯有少数人心里知晓,正因为宠爱,才把他从风口浪尖送走,一世不沾染权谋,一世平安、快乐。

      李恒虽是太子,不是淑妃的孩子,但年幼时没少受淑妃照顾,幼年时常去淑妃的院子寻李琟一起玩,李琟与他娘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他母后那些心思,全都用来对付人,淑妃的心思,全都用来养花、种草、读书。

      如此看来,李琟倒真是得了淑妃的真传了。

      无心皇位和权利都不是李琟装出来的,李恒在宫里多年沉浮,也能看得出来。若是要想保他这个太子一路顺畅,还得需他这位兄弟帮衬。

      宫中深似海,人心更如虎。

      能寻到位能托付真心的,不多了。

      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这雨越下越大,本是如烟的纱,顷刻下成了水帘。许倾在池塘里瞧见那枚熟悉的簪子之后心也不能平静。

      这就是那日王如清早上过来时戴的那簪子,样式独特,她印象很深。

      把木棍前端挑着的鱼放到台上的花盆里,许倾又用这根木棍儿把那簪子划过来,用帕子包住细看了看。

      “就是这个。”

      方才那鱼身上有个凹痕,定是这簪子将那尾鱼压在底下压死的,鱼死了以后重量变轻,升到了荷叶底下。

      “只是不知那幕布在哪。”许倾自言自语道。

      “小姐,幕布在这边......”

      那日李琟找到幕布之后并未与许倾说,也未扔掉,而是把幕布交给了莲蓉,莲蓉把幕布放在了许倾工作间的书案下。

      许倾看着破碎的幕布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听莲蓉在她耳边念叨:

      “李先生那日便寻到了,只是这幕布碎得不成样子,被人一刀一刀剪了。”
      “李先生要我先别告诉小姐,等小姐查这事儿了再说,估摸着怕小姐难受吧。”
      “还有啊,李先生说这个是从楼后身找到的,说是跟后窗可能有点关系,说或许是俩人办的。”

      可不就是俩人吗。

      一个在里边把幕布摘下来,从后窗递出去,不然怎么可能到了外边。

      周钰的话语在许倾脑海中响起,她说那日瞧见徐娇和王如清了。

      还有王若柔,说这事儿都是她表姐安排的。

      ......

      这王如清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有多毒的心啊。

      那蝎子若是蛰得深了点,孙湘便会有性命之忧。

      许倾恨只恨这不是现代,没有指纹检测技术,不然幕布上留下的指纹就能成为证据了。现在唯有手里一支簪子,她大可以说是不小心落下的。

      把那支簪子收好,许倾在等雨停,有必要去王家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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