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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拾贰 槐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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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从未有过机会能够在一众人面前独自展示的,她没有好的资源,只是自己一遍又一遍在练习室对着一面大镜子自我欣赏。
那段时光是孤独的,但也是快乐的。
此时许倾面对着沸腾的呐喊和掌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又喜悦也有回忆的酸楚。
她是喜欢舞台的,即使台下无人。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台下有人,为她而鼓掌。
就像是当初刚进娱乐圈的时候一样,接龙套戏,接的都是一些不好的资源,演的都是根本没办法展现她演技的戏。
后来,才刚刚有点好转,能露脸了,有台词了,她却出车祸了。
到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曾经有一位她的大学老师评价过她是棵枣树,只要她想,就算在沙漠戈壁都能扎根,都能做好。
当时她的室友还因为“枣树”这个比喻笑了她好久。
但是这棵小枣树,也会开花结果。
许倾现在想,希望她能把这个自己一手操办起来的比赛办好,就好了。
表演结束的许倾小跑着下场,来不及看向观众席的每一位观众。
更看不到二楼的特等座位上,那位身着白衣的男子,正襟危坐着。
趁着许倾换衣服的空,第一位选手已经准备好了。
是那个来得稍晚一些的姑娘,名叫吴萝。
在她登台的同时,舞台一侧的大展牌上写了“歌咏比赛”的纸张被换成了写有“一号”的纸张。
许倾换好衣服,站在舞台一侧,目视吴萝上台。
脚底微微作痛,但她觉得这无妨。
走起路来若不是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她看到吴萝深呼吸了几下,像是看到了那时初次登台的自己。
与以往的比赛不同,这次比赛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舞蹈环节。
许倾本着歌唱比赛自然是比拼唱功与嗓音的原则,拉帘幕,隐身份,为的就是公平公正。
之前看过太多的操作了。
吴萝单手捂着胸口,深呼吸了一下,缓步走到台上的十字标记处,拍了拍胸脯,丝毫不在意面前的帘幕,跳起舞蹈。
原来这姑娘是要边唱边跳。
她开口之时,许倾感受到了惊艳二字。
以为这样一个女孩子的歌声会是甜美的,或者说是不曾想过她的歌声竟然如此有穿透力。
许倾看向观众席,低声谈论的不少,醉心于演出的也有不少。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舞台上,很好。
除了......
许倾本想和特等座席上的几位打个招呼,却见到了李琟。
许倾心里一跳,视线扫向观众席,的确是座无虚席,李琟来得晚,该是没地方坐。
楼上的八仙桌只坐了四个人,李琟来的时候该是只有上面有座位了。
那他可知那几人都是谁!
真是不让人省心!
“莲蓉。”
“怎么了小姐?”
“这儿你先看一会儿,记得盯着换号码牌的,记得看看选手的号码和展出牌子上的是否一致,有几个没来的,号码不是连着的,多注意些。”
“那小姐你......”
“我去救人。”
不知自己即将成为被援救对象的李琟此刻正和两位大臣和睦友好地相处,听着跟前两位大人谨慎小心地谈笑,自己不言一语。
这踏在楼梯上的每一步,都清晰地落入李琟耳中。
他本不喜这种场所的,不过既然她邀自己来,便来看看。
没想到还遇到了两位旧识,是他童年时期的两位先生,不过后来随山清人入山学习医术之后便不曾见过了。
今日初到,没想到两位先生竟还记得自己。
这么多年,桃李满门是必然。
两位老师也是讶然于李琟竟然会出现在此,当年李琟是他们两个最得意的弟子,在一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
只可惜并非长子,他娘在他小时候就走了,也无人为他争权夺势,自己也没这个心思,跟着山清人去了山里学习医术。
还以为不会在京城看到他了。
这一来,回到京城,怕不是......
两位大人交换了个眼神。
李琟尽收眼底,无言。
昨日听到算命先生说的话,他本是不以为意,可是现在听着许倾的走路声,似乎不太妙。
李琟停下了对话,蹙起了眉头。
许倾走得不急,怕上楼的声音太大,提着裙摆轻轻上楼,走到楼梯口见到三人的背影。
李琟微微侧头恢复了交谈,漫不经心地向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许倾万幸,她招了招手,示意李琟过来。
李琟自然是看到了,听话地走了过来,许倾拽着他的手马上往下走,边走边说,并不回头:“李琟呀李琟,你说你,坐哪儿不好偏偏坐到那边,我知道你不喜热闹拥挤,邀你来是我一时考虑不周了,你......”
许倾回头之时,没见到李琟转瞬即逝的微翘的唇角。
“下次便不去那坐了。”
再有下次我也不敢叫你来了。
竟然哪里都敢去坐。
许倾眼里,李琟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但也仅此而已。
一会儿的功夫,台上到了五号,声音很小,很细,如若不认真听,总会听不到。
众人在若有若无的缥缈感之中听完了这一首。
两人到了许倾的工作间。
许倾这才发觉方才为何一路上有人频频看向他们。
自己一路上......一直牵着李琟的手。
放开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不决:“这,这里也能听到,外面没地儿坐了,你先坐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说罢正要急急忙忙地出去,却被李琟拉住了手腕。
“怎么......”
“脚。”
“脚?”许倾想了想,是啊,自己脚底现在被刚才的碎木头戳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李琟让许倾坐好,自己蹲下身:“把鞋脱下来。”
在李琟面前脱鞋......
怪难为情的。
许倾还是乖乖听话,脱掉了鞋子。
“足衣也脱一下。”
许倾选择继续听医生的话。
这次李琟没有背着万年挂在身上的药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药膏,涂抹到了许倾的脚底受伤处。
有点疼,但是许倾咬着唇忍住了。
“先别动,在这儿待会儿。”
“不行啊,外边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处理呢。”
“当真那么急?”
“是啊!”许倾点头。
“莲蓉做也不行么。”
“莲蓉业务不熟练,”许倾边说边荡着自己的脚,加速脚底药膏的风干,“干了干了。”
许倾说罢赶紧穿上袜子穿上鞋子,一条腿蹦蹦跳跳着出了屋子。
李琟看着关上的门,又转头屋内散了一地的衣物、未收好的碎纸、剪刀、浆糊,笑着喃了句:“小迷糊。”
而门外的许倾,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场景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中间有几个人没来,号码是空缺的。六号唱完,现在是十号。
十号给许倾留的印象也很深刻。
报名之时安安静静地,排在队尾,前面有人加塞也没说什么。
脾气该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唱起歌来是什么样。
许倾相信,有些人到了舞台上,就会成为另一个人。
自信,开朗,大气。
十号果然没有辜负许倾对她的希望,唱歌字正腔圆,有种飒劲儿。
她唱的内容许倾也听过,是诗经里的无衣。
唱出来,更有气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一首词自然是唱不尽一曲,这个姑娘把词重复了两遍,许倾能察觉到,气势是在不断加重的。
唱到后面,第三遍,突乍起十足的气魄。
舞台上的一音一变都能影响到观众,此刻观众席的众人算是彻底被台上这个帘幕后的女子带动起情绪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毕。
许倾常常在想,倘若不是当时一时恋爱脑覆盖,现在她应该是一名在国家边境工作的战地记者,在硝烟和废墟中为人民与大众播报最真实的战争信息。
奈何命运弄人,她现在站在这里,见证这些女孩儿们最闪耀的时刻。
或许是天意吧。
那一袭白衣惹眼得很。
李琟就站在工作间门前看向这边,许倾不知他是否在看自己。
看看如若药提前煎好,是不是功效也不会很差。
十号下台,眼眸中含着泪花。
后来许倾才知道,原来她爹和她兄长在海选的时候北上出征了。
皆是无名小卒,十天半月都没有消息,家中只有她娘,她嫂嫂和她,每日盼君归来。
之前一号吴萝给许倾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这个十号又与之风格全然不同。
只是方才没听到周钰唱歌,不知如何。
候间。
“湘湘,我能进吗?”
在周钰第十五次问到孙湘这个问题的时候,孙湘终于有些不耐烦,眉头轻蹙道:“你若唱得比旁人好,自然能进。”
“那本小姐就静候佳音了。”周钰双手往胸前一绕,翘起腿靠在座椅的靠背上。
屋里的人自然都是三两成群,也有几个独坐的。
都在说着上过台的人的表现,周钰自然也在她们的谈论之列。
只不过别的选手唱罢去了别间等待,只有周钰回到了这里,说是要陪着孙湘,怕她紧张。
其中有个着装精致的小姑娘,带起话头说:“你听那周家小姐唱歌没?”
“听了听了。”身旁人应和道。
“哈哈...小点声,我忽觉她只是来走个过场。”
那人虚掩着嘴:“可不是,五音全的话为何那一众人发笑?”
“她貌似还不自知呢......”
这些话落在离她们几人坐得近的孙湘耳中,她下意识瞥向周钰,后者则是完全听不到,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话本。
傻人有傻福,不去听,便伤不到自己。
“有请十一号。”
那十一号便是舌中有词之人,听到自己的号码起身,可方才窃窃私语之时裙摆被身旁的人坐到身子底下了,站起来时绊了个踉跄。
险些飞出去。
平复了一下,那人出了候间上了舞台。
还不知在候间发生过什么的许倾站在舞台一旁,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可谁知那人站上去之后,音乐响起,直至到开口之时,嗓中却不发任何声音,自手到两股皆战战发抖。
许倾一眼便知,她太过紧张。
整个人处于过度紧绷的状态,眼神中貌似还掺杂了几分心虚,一张一合的唇间吐不出半个字。
许倾找来的街头艺人还算敬业,一直奏到整首曲子结束,但这人就如木桩一般静静杵在这儿。
怕是挪动一步便会大摔一跤,倘若没有面前这帘幕,还不知会如何。
正值思索时刻,就连身旁站了个人都不知。
“稍后还有些事,先走了。”
李琟声线清冷,自许倾身后传来。
“好。”其实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与他如影随形的药箱终还是带在身边,方才或许是她带着他走下来走得急,落在楼上了忘记带了而没有带下来。
不过李琟竟然会忘记拿自己的药箱,也是罕见。
那这是又上去拿了一趟?
......
殊不知,李琟所谓的稍后有事,便是把许倾晚上喝的药煎好,要慢火细熬,是时候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