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自有分》彻上露明

6、第六章

　　宫人们已将晚宴摆好，众人入席后，魏帝道：“各位爱卿辛苦了，朕已让人将诸位今日所得猎物登记造册，所得猎物最多，品相最珍者，朕必有重赏。”
　　而后示意近侍开始通报，所得猎物最多的当属禁军统领秦玄风，其次是定国公沈劲，但他又比秦玄风多猎了一只云豹，“这东西可不是这么好猎的，便许你们二位同列第一，秦卿，可还行？”魏帝含笑问道。
　　“云豹凶猛异常，臣实不如沈大人，受之有愧。”秦玄风起身抱拳，向魏帝回道。
　　“哈哈，”魏帝畅怀，“爱卿不必谦虚，你们二人都骁勇非凡，我大魏内有秦卿驻守皇城，外有沈卿抵御外寇，实乃大魏之幸。”
　　随即遣近侍为秦玄风，沈劲二人满上一杯，并向他们遥敬了一杯。
　　一夜热闹。

　　翌日，沈余起了个早，初晓的空气十分舒服宜人，沈余遣退侍女，一个人来到溪边，四顾无人，蹲下撩起袖子挥了挥水，这是从山涧流下的清泉，还带着早春的凛冽。沈余瑟缩了一下，刚要起身，一人从水里冲了出来，水花四溅，沈余吓了一跳，不留神墩在了地上，看到是个光着膀子的男子，啊地惊叫出声，赶忙捂住眼睛，怒喝道“哪来的登徒子！”
　　“这儿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偷看我洗澡怎得反倒叫我登徒子，你这不是贼喊捉贼么。”这男子说道。沈余透过指缝看到，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颇有些俊逸，身子劲瘦，沈余脸蓦地脸一红。
　　少年笑出声来，“怎地，你莫不是还没看够？”
　　沈余羞恼，“谁要看你了，我来这时明明就没有人，更何况，哪个会一大早跑溪里沐浴，你还躲在水里不出声，分明就是你在窥伺我。”
　　“你还狡辩。”
　　“你……”沈余一手指着他，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来人呐……”，她转头猛地大喊道。
　　“呵，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挺大，”少年嗤笑，“你当真不怕自己名节不保？”
　　这时，不远处已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赶紧穿上了衣服，往另一条路跑去，临走前回头又深深看了沈余一眼，“小姑娘，我记住你了。”
　　“呵，登徒子，”沈余不屑，起身拍了拍灰尘，“怕你不成。”
　　此时侍女护卫们也都赶了过来，“县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一条臭蛇而已，已经跑了。”
　　“县主，这太危险了，下次一定要带上奴婢,”杏桃更是一脸担忧。
　　沈余这才发现有点吓到她们了，温声道，“好了，我知道了，别太担心了，嗯？”
　　听了自家小姐这样说，杏桃这才安心，欠身道，“是。”
　　巳时正，校场上已是聚满了人，一眼望去尽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郎，沈余正不解，李茹芸向她解释道，“陛下令未满弱冠的男子在校场上比试射御两艺，优胜者可直接入军机阁，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时间群情鼎沸。”
　　这军机阁沈余也知道，这是魏帝登基后新设的培养将才的选拔机构，入学条件极为苛刻，不光对骑、射、击、刺以及近身博斗等技能有很高的要求，还要求熟识多种兵法策略。若是能入军机阁，将来就有望成为将相之材，少年们自然趋之若鹜。
　　一场激烈的竞争后，一个少年脱颖而出。沈余看着场上那个耀眼的少年，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瞧过，发现这竟是早晨那个登徒子，一身耀眼的绯色劲装，矫若游龙，看起来倒有几分人样。
　　“这人是谁？”沈余向李茹芸问道，李茹芸仔细分辨了下，“听闻晋陵长公主的小儿子靳世子年前进了京，想必就是他了吧。”
　　“原来他就是豫东小霸王靳川啊，难怪他如此大胆……”沈余嘟囔道。
　　“什么？”李茹芸没有听清。
　　“啊，我是说这靳小世子真真是‘英勇’呀。”沈余说得咬牙切齿，李茹芸有些不明所以，只觉清平县主似乎不太喜欢这靳世子。
　　李茹芸自然不知其中缘由，只道沈余是因他的传闻而对他不喜。这靳小世子小小年纪招猫逗狗，沾花惹草，若单说他的纨绔行径倒是不值一提了，因为更重要的是他小小年纪一身蛮力，加上自小跟随名师修习武艺，可以说是打遍豫东无敌手。沈余气闷，心想不要再让我碰见他，不然她就，她就见一次躲一次。。。。。。
　　虽然场上比赛如火如荼，但沈余还是略感无趣，离席去找母亲，母亲在和别的夫人叙旧，父亲那边自己现下又去不了，茫茫然转入一处凉亭，亭中空无一人，石桌上却有一盘残棋，拾起一枚白玉棋捻了捻，一时分不清是指如玉还是玉如指，沈余思索片刻，落了下去。
　　“你确定放这？”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沈余一惊，起身回头，却见来人一袭青衫，温雅端方，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令原本端肃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竟是那日在寺里在寺里见过的男子，原以为没有机会再见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眼前，沈余一时失了反应。
　　“是你”徐沛之也略感讶异，见小姑娘好似被自己吓住了，安慰道“我们曾见过的，你忘了？”
　　“见过这位先生，是小女子失礼了”沈余赶忙道歉，“未经先生同意就擅动这棋盘，还请先生原谅。”
　　“不妨事，只是我看你思索良久，以为你竟能解开这死局，便没有打扰你”，说到这徐沛之顿了一下，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竟是个臭棋篓子。”男子的揶揄并没有嘲笑的意味，反而像是透着一股亲昵。
　　沈余一时间脸色涨红，既为他的揶揄，也为自己的棋艺不精，惭愧道，“是我献丑了。”
　　徐沛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小，却周身透着澄静，是个灵透的小姑娘。“要你解这个残局才是为难你了，今日这么热闹，如何走到这来，莫不是迷路了？”
　　“呀”，沈余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席已久，再不回去大家该找了，慌张往来时路跑，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忘记告辞，真是失礼，懊恼地转身福了一礼这才回去。走出好远才敢回头看一眼，却已经看不清男子的身影，是哪个大人呢，沈余有些好奇。
　　看着女孩欢脱跑开的身影，徐沛之像是被感染一般，纵然再有千般烦恼，在此刻，心情已变得舒畅起来，“少年不识愁滋味”一丝感叹，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