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风谧蕴虚白

12、择夫

　　建安侯府

　　“侯爷，公主给澜儿下了帖子，我们该怎么做？”如今的建安侯夫人正是白仪沅的外祖母，年岁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许老态，这是年轻时候吃了苦的缘故。

　　李明澜是建安侯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建安侯世子最小的女儿，今年不过十二岁，若说相看人家，还是太小了些。

　　这也是建安侯夫人纳闷的一点，明明家里两个孙子都到了合适的年龄，早上江宁侯夫人来的时候，还说他家儿子被请了，怎么到了自家，公主反倒是请了最不合适的小孙女呢。

　　建安侯李继昌端着茶杯老神在在，“既然公主殿下只给明澜递了帖子，那咱们就把明澜收拾妥当了送进宫，只当是让孩子去松快松快，旁的事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建安侯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京城里的私塾先生，因着祖祖辈辈都是京城人士，守着一点祖产方能度日。女儿被选入宫中也符合大殷皇室选妃的要求，可惜女儿没有那个运道，熬资历才封了一个嫔位。没想到反而是这个外孙女一朝得了帝宠，连带着李家也封了侯。

　　别看现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都在建安侯面前侯爷长侯爷短的，实际上建安侯自己也知道，自家这个没有一点儿底蕴的建安侯府，不过是沾了阳翟公主的光罢了。

　　建安侯夫人不说话了。大孙子议亲的时候五公主还没有崭露头角，因此议的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到了二孙子这里，建安侯夫人自然是想借着公主的东风好好寻摸一个孙媳妇回来。可没想到公主压根没有这个意思，帖子上只写了明澜一个人的名字。

　　不止是建安侯一家，凡是被请到的公侯百官，都在家里琢磨。五公主突然要办荷花宴，这在宫里可是个新鲜事。

　　主要原因是如今的乾元帝自登基伊始就和大臣斗，为了给生父生母追封，议礼的事闹了有五六年。最终以皇帝的胜利宣告终结。而到如今，宫里是一场正经的宴会都没有举办过。除夕年底的辞旧宴倒是每年都有摆，但是皇帝不出面，那和没办有什么区别？

　　这次五公主放出消息要办宴，京城各家心里都在算计，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人为了参加宴会争着抢着而不得其法，而有的人请柬在手却不想去。

　　西平侯府

　　西平侯宋元武坐在石椅上看着大女儿舞剑，那份洒金帖子被放在石桌上，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

　　宋倩人如其名，身姿欣长，自有一股英武之气。西平侯和夫人诞育子嗣都比较晚，宋倩是西平侯夫人二十七岁才生下来的，如今也已经有十七岁了。没有议亲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每次西平侯夫人带着她出去赴宴的时候，宋倩都会在各位夫人面前舞一段剑法。

　　若是这样那也还好，有意结亲的夸一句肖似其父也能蒙混过去。可咱们这位宋大小姐每次舞完剑之后都会把身边的石桌、石椅什么的斩成两半，生生把那些夫人看得一身冷汗。这久而久之，就是有意结亲的人家，也得掂量一下自家那些石桌、石椅够不够这位姑奶奶开销的。

　　庭院里宋倩舞剑，宋元武品茶，看似一副宁静美好的模样，直到西平侯夫人从内室出来...

　　“宋倩！！！”西平侯夫人声如洪钟，这一声直震得宋倩手里的长剑掉到了地上。西平侯本人也皱起了眉毛，把茶杯轻轻放到石桌上，一脸无可奈何又早知如此的表情。

　　西平侯夫人气势汹汹地走到西平侯旁边的石椅坐下，把那张洒金帖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里。“公主殿下给咱们家下了帖子，就该好好准备起来，若是能相看到合适的，让你爹亲自登门去求，我也算能安心了。”不知道宋倩为什么会对议亲这种事推三阻四，只说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可这几年过去了，愣是一个点头的都没有。

　　“母亲不必着急，女儿自有分寸。”宋倩和她父亲一样，每遇大事而不惊，颇有一股大将之风，真不愧是将门虎女。

　　西平侯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一旁的西平侯截住了话头。

　　“依我看，说不来这就是一桩好姻缘。”西平侯手指向天指了指，神色莫名。

　　宋倩和侯夫人俱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一向不插手儿女婚事的西平侯为什么会出此言。

　　“是哪一家的公子。”西平侯夫人知道丈夫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所以也愿意听一听。

　　宋倩也是一脸好奇。

　　西平侯老神在在，“夫人以为，晋王如何？”

　　西平侯夫人：“……”

　　片刻之后，“倩儿，明日随为娘去恩慈观进香吧。”

　　晋王如何？不如何！

　　几位皇子从来不在西平侯夫人的考虑范围之内，眼看着端王和晋王都已经成年，说不得皇帝心里已经把立储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这个时候和晋王结亲，万一以后出了事，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夫人莫急，晋王殿下前日剿贼，其英勇颇有成祖之风，说不来就是倩儿喜欢的。”虽然西平侯没有把话说满，但是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多半是会心悦晋王的。

　　更何况西平侯也有自己的考量，无论晋王最后能不能坐上大位，他女儿都吃不了亏。若是能有那个造化自然最好，女儿也能荣登后位。即便最后是端王上位，她和江宁侯也能保住晋王，以端王的心性，也是做不出对兄弟下手的行径的。

　　西平侯这一番话说得宋倩也有些意动了，从侯夫人手中揪过请帖，放到了自己面前。

　　第二天

　　“有劳两位皇兄作陪，皇妹谢过了。”

　　荷花池旁，白仪沅和端王、晋王三人站在一处，看着场地布置。

　　白仪沅下帖子请京中各家适龄儿女赴宴，女客这边还好说，她自己就能接待，男客这边却是要请两位成年的皇子来主持。这也正合沈贵妃和罗嫔的意，说不来自家儿子就能遇上心动的姑娘呢。

　　“举手之劳，皇妹客气了。”端王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很有长子的风范。

　　虽然晋王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温和的。英俊的面容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很像打坐时的乾元帝。

　　白仪沅心里暗自吐槽，这人真怪。

　　宫女侍从们把这些公子、千金引到座位安顿好之后，白仪沅和端王、晋王这才出面。

　　“见过端王、晋王、四公主、五公主殿下。”

　　大殷的男女之防不是很严重，男女同席也是常有的事情。

　　“诸位免礼。”端王、晋王不开口，嘉善公主脸色发红也不张嘴，只能是白仪沅出面了。

　　白仪沅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面的西平侯长女宋倩。无它，宋倩一身红衣似火，在这炎炎夏日却并不显得过分灼热，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各位不必拘束，只当是自家就好。”白仪沅举杯示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一个人把白仪沅的话当真。

　　笙歌不绝于耳，宫里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皇帝是个“狠”性子，教坊司养了不少闲人，如今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每一个人心里都没有放松下来，今天这个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举办，五公主应该要有所表示了。

　　“光是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玩个什么花样，本宫出个彩头，也好让大家乐一乐。”白仪沅含笑道，头顶的玉簪泛着清润的光泽。

　　“一切听公主吩咐。”这话要是放到五年前，说出来估计都是笑话，如今倒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在白仪沅的示意下，宫人依次奉上笔墨。

　　“请诸位以荷为题，一炷香内作诗词一首。”

　　众人执笔。

　　白仪沅趁机偏头和嘉善公主小声说道：“四皇姐觉得何人可能入眼？”

　　白清和刷地一下就脸红了，明明白仪沅的语气很正常啊，很认真的话题，怎么嘉善公主脸色就变了呢。

　　白仪沅让众人作诗就是想问问嘉善公主，可曾对哪位公子有意，她也好心里有个底不是。

　　嘉善公主趁着众人作诗的档儿，悄悄地看了一下公子那一堆人，明显是把白仪沅的话听进去了。

　　就在这时，曲翘过来在白仪沅耳边低声说道：“回禀殿下，常宁公主到了。”驸马江淮之看到苏禾亲自登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常宁公主最近被江家人烦得足不出户，连苏禾亲自送来的请柬都不想接。

　　吓得江淮之又是讨饶又是作揖，说了不少的好话，又让母亲带着弟弟回乡下老家去住一段时间，这才让常宁公主答应赴约。

　　江淮之不傻，他知道要是公主不去，那这次办宴的五公主白仪沅肯定会询问缘由，到时候要是皇帝知道了，没准儿他这个过气的探花也要被摘帽子了。大殷不是没有杀驸马的皇帝，江淮之这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