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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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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做什么!”保安嗓音不自觉地拔高好几个分贝。
要知道,陶籽常年在校规家规的边缘地段完美行走,玩的就是心跳和身手速度。但这回她足足愣了三秒,身体的感官才想到要逃跑。
陶籽脑中一边迅速分析逃跑的可行性,另一边麻溜地站起身,顺带抽空惦记了下,要不要拖上躺地上的这人。
她略弯腰,正想要给地上的男生搭把手,他却避开了。
既然如此,陶籽便不再纠结于此,她猫着腰扭身就想跑。
“给我站住!”保安身手敏捷,他从墙角落脚后,拔足狂奔将逃跑的陶籽逮回来了。
陶籽和他四目相对:“……”
前后的动静也就半分钟左右的时间,陶籽重新回到了案发现场。
保安看着大概四十来岁,他狠拽着陶籽的袖子,边喘着气,语调得瑟:“小姑娘,我去年可是星谷市马拉松比赛季军,你是跑不过我的。”
“……”
陶籽被抓了,有点儿郁闷,嘀咕道:“又不是冠军。”
保安:“……”
这边。
李泽惟许是被磕到了骨头,掌心撑地面,艰难地直起身子。陶籽深知李泽惟受伤有她一部分责任,伸手想扶他一把。
手还没触碰到。
他却骤然躲开,手撑地面,缓慢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拍打身上的污泥。他头微低,陶籽难以看清他脸上的情绪,但能觉察到他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排斥。
与此同时,保安声量猛地拔高:“ 你做什么呢!”
“你们俩从现在起,必须把距离拉开两米远。”保安说着身体力行,走到他们中间,确保两人分隔开。
“……”
得嘞。
听这语气,把他们当深夜幽会的小情侣了。
陶籽向人伸出友谊之手的次数少之又少。这回她总共向李泽惟递了两次手,都被拒绝了。
甚至姿态中难掩的嫌弃。
想到这儿,陶籽的脾气也上来了,表情不爽地挪开视线,低哼了声。
原本是热得睡不着,现在大概是不需要睡了。
四人被带回保安室,学校的电路修好了,保安室内灯光明亮,照在脸上,将几人疲惫的神色展露无遗。
保安在外面给年级主任打小报告,声音也不知道压低,一字不漏地传进来。
“对,抓了俩男生,还有一对小情侣。”
“……”
被点到名,陶籽侧眸,和李泽惟猝然相视。
“主任,还有更严重的。”保安仿佛在讲什么黄色小广告:“俩小情侣一块叠地上,衣服都没好好穿,被我抓到后,还黏黏糊糊的,非要手牵手呢!”
“……”
室内氛围沉默到有点可怕。
过了会儿,陶籽动了动,打破这一氛围,她站得有点累,捏着肩膀,伸长腿,将塑料凳子勾到脚边,大剌剌地坐下歇脚。
凳腿摩擦地面,音调刺耳。
陶籽刚一坐下,就捕捉到来自那男生平静的目光。
在她身上及淡地扫了眼。
陶籽摸了摸鼻子,佯装不知。
屋内没有多余的凳子了,蒋封索性蹲下来,半开玩笑:“这保安真够绝,估计肥皂剧没少看。”
音量不大不小,在保安室内清晰传开。
陶籽再度觉察到那男生打量的目光。
清清淡淡,几不可察。
被接连偷看了两眼。
意识到这点,陶籽侧头眨了眨眼,偷偷抿唇。
“桃子,你还有心思笑?”蒋封讶异发问:“别是脑子摔傻了。”
“……”
陶籽的表情瞬间凝固,不耐烦地虚踹了下蒋封,实则是被戳破的伪装:“我哪笑了。”
蒋封硬是跟她掰扯:“我明明看到了!”
陶籽死不承认,绷直脸:“眼睛不使,就早点捐掉。”
就一件小事儿都能吵半天。
蒋封准备拉救兵评评理,转身那瞬间,碰上门口那人的黑沉沉的视线。
他们都极为熟悉,高二年年级主任——冯堂军。
蒋封嘿嘿干笑:“晚上好啊,冯老师。”
大半夜被一通电话打来,冯堂军跑得匆忙,短袖的衣摆还有一截塞进裤头里,透露出几分狼狈。
他看见李泽惟时,眉头皱得更深了,像是不敢置信。又回想起了两周前,老李领着儿子来报道时,让他多关照的事儿。
心情愈发往下沉。
当务之急就是处理男女学生之间的不良关系,冯堂军挥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外面等。
冯堂军:“把门带上!”
哐啷,门阖上。
人走后,房间安静下来。
冯堂军负手而立,半晌未吭声。
冯堂军实在想不通,李泽惟转学来星谷一中也就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这么点时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的概率极低。
但他很快又想起陶籽上蹿下跳的性子,可能性自然就增加了。
自从他接管高二年的事务,这帮学生给他出的第一道难题就是——九班的陶籽把体育班的一个男生给揍哭了。
严格来讲,那件事确实是陶籽占理。
但冯堂军依旧觉得荒唐。
冷场许久,终于,冯堂军厉声发问:“你们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陶籽:“这是个误会。”
李泽惟:“没有开始。”
两人一致对外撇清关系也是情理之中,冯堂军无视了陶籽的回答,侧头看向李泽惟:“泽惟,你仔细跟我说说。”
从冯堂军刻意放缓的音调中,陶籽琢磨出他对李泽惟多出的几分偏袒。
她鼓了鼓腮帮子,心里不太痛快,但也没多说什么,甚至分心想了个问题。
zéwéi?
是哪个zé哪个wéi。
冯堂军未等李泽惟回答,又说:“据保安说,他看见你们的时候,你正躺在地上,陶籽趴在你身上?”
“……”
陶籽闻言,浑身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脖子。
没想到冯堂军的语文功底不错,三两句就帮她在脑中勾勒画面。
听完旁观者嘴里描述出来情景,她忽然有点儿口干,心里更觉得别扭。
李泽惟表情淡定,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解释道:“我们不小心摔在一块,然后刚好被保安看到,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至于她是谁,我并不清楚。”
听他这般简述,陶籽轻摇了下头,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就凭这三言两语的解释,依着冯堂军磨叽的脾性,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冯堂军果然沉默了。
气氛瞬间冷场。
隔了一分钟之久,他说:“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
陶籽惊愕抬头。
偏心。
大写的偏心。
冯堂军看向她,问:“怎么?你有话讲?”
陶籽垂眸片刻,缓缓抬睫,瞪大眼睛,模样看着乖顺又懵懂,语气却格外意味深长:“老师,你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
言下之意是,说不定是他骗你的呢。
原本撇得一干二净的关系,经陶籽这么一说,变得模棱两可。
冯堂军看了看李泽惟,少年的眼眸清澈,姿态不卑不亢,再度回想陶籽所言,眉间微蹙;冯堂军看向陶籽,小姑娘唇边梨涡若隐若现,眼神灵动,带了丝顽劣。
“胡闹!”冯堂军训斥一声,也不再拐弯抹角,直白地询问陶籽:“你们俩究竟有没有早恋?”
安静两秒。
陶籽收敛了眼底的顽劣。
“我爱学习,学习爱我。”陶籽眨了下眼睛,轻轻笑起来,吊儿郎当地说:“现在、当然没有咯。”
她话落,李泽惟侧眸望去。
她似乎,强调了,现在。
说完这事儿。
冯堂军将外面两人喊进屋,三人老实交代了翻.墙出去吃烧烤的事情。
又接受了冯堂军漫长的思想教育,让四人写各写两千字的检讨,并在周三班会课上当众朗读检讨,以及隔天去打扫操场。
安排完这一系列事情,冯堂军才让他们回寝室。
此刻,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
蒋封出了屋子,吐槽的欲望根本压不住:“冯飘飘疯了吧,他让我们四个去打扫操场的落叶,他也不看看,操场那树跟疯了似地,有多能掉。”
“……”
走到楼梯拐角,蒋封跳脚跑进了厕所,嘴上嘟囔着:“憋不住了,兄弟们,我先去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没多久,里面又传来蒋封的吼叫:“镜仔,给老子送个纸巾。”
“……”
沈知靖无语凝噎。
陶籽和沈知靖忙上忙下,却从身上摸不出半张纸。
“……”
陶籽扬声:”逼哥,我看你今晚就在里边睡吧。“
“你俩有没有良心啊!”
一筹莫展之际,李泽惟从走廊那边走来。他刚才被冯堂军单独留下来谈话,眼下应该是刚被放行。
少年身高腿长,肤色是冷白皮,衬得人愈发清冷。只是淡蓝色的校服衣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反倒因此而多了点烟火气。
面对正前方的两人,他恍若未觉,人即将从陶籽眼前经过。
“喂。”陶籽背抵着栏杆,手肘懒散地搭在横杆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勾着笑,带了点捉弄的心思:“zéwéi同学。”
尾音拖腔拿调,在舌尖碾了一圈。
李泽惟脚步微顿,不咸不淡地望过来,像是在认真聆听。
陶籽觉得有趣,慢悠悠地说:“借包纸呗。”
她话落。
李泽惟略微迟疑,倒也没有拒绝,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纸巾。
递给了她,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等了两秒,她没接。
李泽惟这才抬眼看她。
对视了一眼,凉风吹来,扬起陶籽的长发,她伸手抚了下,侧脸是少有的恬静。
她空出另一手接过纸巾。
在某个瞬间,指尖短暂地触碰到他的手,他下意识往回猛缩了下。
那姿态,仿佛她是豺狼虎豹。
陶籽不甚在意地哼了声:“谢了。”
她转手将纸巾抛给沈知靖。
沈知靖快步走进厕所。
厕所里蒋封还在哀嚎:“救命啊,你们俩,快给我送个纸巾啊啊啊啊啊!”
“……”
眼见李泽惟给了纸巾就要走,陶籽捉弄的心思不改,双手插兜,跟在他后边。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
陶籽观察他走路的姿势,身板挺直,连步调都透着一丝不苟的意味。
和第一眼给人的慵懒感大径相庭。
跟了两个楼层,即将转弯时,前边的人脚步稍顿,但很快又迈开腿,继续下楼。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穿过楼间小道,再然后是男女寝之间的水泥路。
走过分叉道,她依旧尾随着他。
马上就是男寝大门了。
宿舍楼早已熄灯,周遭静谧无声,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李泽惟终于不再忍耐,他转身回头:“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本该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却被陶籽轻而易举地戳破。
她说:“我没跟你呀。”
陶籽眼神无辜,狡辩道:“我就是想,护送你回寝室。”
“……”
李泽惟的嘴唇动了动,觉得荒唐,更有种被捉弄了的感觉。
陶籽踢了踢脚尖,认真道:“毕竟我总不能白拿你的纸巾,是吧?”
“……”
李泽惟没回答,转身欲走。
陶籽喊住他,煞有其事地说:“喂,你今天偷看了我两次,被我逮住了哦。”
“……”
李泽惟回头,被抓住了所谓的小辫子,却不见任何的慌乱。
“嗯。”他冷静地回答:“那是因为——”
“我看到你膝盖的裤子破了。”
陶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