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灯火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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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到了。”
马车外传来声音。
车内的简白闻言先行下了马车，然后向着简叶习惯性的伸出了手。
简叶看着他苍□□致的手，微微迟疑，但还是将手搭在其中，由简白扶着下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一名蛇妖，他在一旁恭敬的低着头，隐约可见额侧的鳞片，视线一直没落在简叶身上。
——之前一只小妖心性太过不足，忍不住盯着这位姑娘漂亮的面容时间太长，然后就被主上挖了双眼的事还历历在目。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漫天烟火。
明灯连绵至天边，整个世界充斥着光与彩。形形色色的人与妖穿梭其间，和着小贩的叫卖声以及炸开在天边的烟花，带着盛世节日特有的喜悦气氛，几乎让人难以融入其间。
看到简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的模样，简白不由得握紧了拉着她的手。
当年在汾州灯火会时，她也是这样呆呆的看着这一片灯海，良久才转过身对他说：
“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
那边的世界也有着这般似乎用不熄灭的灯火，灯火马龙永不停息，穿梭往来。
然而当进入那些千篇一律的钢筋混泥土怪兽口中时，世界一切繁华明亮，就被关在那扇单扇的推拉铁门之外，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冷漠和黑暗。
或许哪天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明明是一个，却远得像两个世界。
永远无法到来的黑夜，和永远无法到来的白日。
而这次她说的却是：“很热闹。”
似乎已经有什么在慢慢改变。
——比如曾经一直认为冰冷的世界中，或许有了可期待的人。
“主人一直都很喜欢类似的集会。”简白拉着她的手，扬起笑容，融入天边的片片阑珊中，眼中星星点点。
简叶看着，不由得柔和了面部，轻声道：“谢谢你。”
简白眸光更加明亮，连嘴角的笑意都少了几分惯常的魅惑，只留下单纯的柔软：“主人喜欢就好。”
灯会很是热闹，除却花灯外，摊位上还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什，琳琅满目。
“漂亮姐姐带我们走吧。”
“姐姐看看我们呀，我们会的可多了。”
“对对对，我会唱歌还会聊天解闷。”
走了一会儿，简叶突然听到格外嘈杂的叽叽喳喳声。
那声音有些尖细，如小鸟一般清脆。
简叶有些奇怪的向声音方向看去，那边是一旁的专卖花灯的摊位，上边挂放着各种各样的花灯。
只是有些特殊的是，花灯上画着各种图案，有动物，也有人像。
那些画上去图案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在灯面上嬉戏打闹。
而之前简叶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花灯上的小人那里传来的。
看到天仙似的姑娘看向了他们，小人们更加沸腾了，全都往简叶这边靠拢：
“天哪，从正面看更好看了。”
“姐姐是荒山的狐妖吗？可是也不像啊。”
“比那只喜欢收集人皮的老妖怪，自己画的还要好看。”
守着灯摊的老板是一只兔精老头，长长的耳朵支棱着，有一对大大的门牙。
老板时不时抚着自己及腰的白胡子，提起一根细长的竹藤，不轻不重的敲了那些灯，懒懒道：“别吵吵，吵到客人了。”
说吧，又看向简叶，抚着胡子笑了：“抱歉烦扰姑娘了。姑娘长得俊，这些小妖们都喜欢姑娘。姑娘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老头子做东直接送给姑娘。”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不见那些个整天自诩风流的男妖们，像往常一样没脸皮的缠着人家姑娘？
听到老头都这样发话了，那些灯灵更是吵吵嚷嚷起来。
“选我选我，我最听话了。”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把点好的火给熄了，漂亮姐姐你可别信他，选我选我。”
“去去去，兔老头最烦的就是你两，姐姐看我看我，我才是最好的。”
“这些是灯灵。”
掺杂在一片嘈杂声中突然传来一声男声，兔老头才注意到原来一直有人跟在姑娘身后。
那是一位翩翩少年，或许准确的说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一名男子。
男子面容神色有些清冷，却莫名带着一股魅惑之感。
如雪的半长银发，雪白色的兽耳，以及……身后同色的张扬的九条尾巴……
难怪那些不知轻重的男妖们没敢缠着这姑娘。
兔老头原本笑着的脸僵了僵，立刻执着滕竹重重的敲了敲那些一无所知还在嘈杂的笨蛋们，急声道：“别吵别吵，都给我安静。”
见兔老头一反常态，灯灵们也都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妖界传闻，万妖之主，妖皇曾有一挚爱，因青丘狐族和除妖师而亡。
如今九尾狐一族，无论是青丘狐族还是受到牵连的涂山狐族几近灭族，剩下的也都夹起尾巴乖乖做妖，而他们原来的居住地青丘也早就被削平，万灵枯灭，成了一座“荒山”。
至于除妖师，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连带着修/真一界也被牵连。
如今能这样大摇大摆，毫不掩饰的出现在灯火会上九尾狐妖，估计也就只剩下一位了。
——九尾狐灭族的凶手，如今的妖皇，万妖之主。
兔老头紧张地看了看面前的绝色少女，感受到她身后大妖警告的视线，立刻挪开了眼神。
如今的妖皇主上带着这么一名少女屈尊来逛灯会。
莫不是那个妖皇将整个幻城建成招魂阵的传言是真的？
对于兔老头态度的突然转变，简叶也没注意到，只是观赏着这些形形色色的花灯，不由得感叹这世界的神奇。
“扎灯人在扎灯时往里面送了些许妖气，然后这些小人就活了过来。”
简白则在一旁尽职尽责的做解说。
只是寿命极短……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到了口中没能说出来。
她不喜欢的就不要让她知道。
只要把这个世界美的一面展现给她就好。
把她留在这个世界。
——刻在灵魂深处的密码。
在眼花缭乱的花灯中，简叶突然看到了一个挂在角落的狐狸面具。
红白相间的面具，勾勒着异域风情的纹样。
她不由得伸出手将其取了下来。
“这不是日本的稻荷神面具吗？”
【确实很像，不过这个是妖界青丘特产的面具。】系统解释道，平淡不变的声音。
“狐狸面具啊……”说起狐狸，简叶看向身旁的那只白狐。
只见狐妖如同梦魇般地盯着她手上的面具，眼中无神，神色复杂，悲喜皆有。
见他的模样，简叶有些关心的问道：“小白？你还好吗？”
简白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简叶，顿了顿才道：“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些事。”
简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简白，又看了看手上的狐狸面具，道：“如果你喜欢这个面具，我买下来送给你，可好？”
一直安静待在摊位上的兔老头闻言，立刻表态道：“不用付钱不用付钱，姑娘喜欢拿去便是。”
见简叶有话要说，连忙打断她接着道：“这个是赠送品，赠有缘人的 ，姑娘既然一眼相中它，就收下吧，不然就是信不过小老头。”
老板言尽于此，简叶也不好拒绝，于是收下了面具，将面具送到简白面前：“送给你。”
那年灯火会，灯火阑珊处，少女买下了一只狐狸面具，笑着说：
“小白小白，你不觉得这个很像你吗？”
“小白你带上吧，感觉会很好看的。”
“小白小白，我帮你带上吧，好吗？”
狐妖俯下身，少女纤细灵活的手指帮他轻轻带上面具，轻柔的声音问道：“你还记得在锁妖境中，我给你讲的那个，不能触碰人类的妖族少年和人族少女的爱情故事吗？”
俯下身的狐妖回想起那个故事，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藏在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住。
少女给狐妖带上了面具，随后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面具之上。
即使隔着面具，狐妖似乎也能感受到落在额头间的轻柔和温暖。
“妖族少年就是这样吻了他喜欢的人族的少女。”
“所以，小白，我喜欢你。”
她说。
然而，故事外的半妖和除妖师，却没有像故事中的妖族少年和人族少女那样，最终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她轻柔的吻以及她那声“我喜欢你”和着当年的烟火灯河流入他漫长孤寂的时光中，刻入他的骨髓灵魂，在失去她的岁月中被他一遍又一遍的从心脏深处挖出来重温，带着他兴奋到极致的欢愉和痛苦到极致的绝望。
如今同样的灯火会，同样的漫天灯光烟火，同样的面具，以及终于不再是存在于他的虚妄中的她。
简白敛下眉眼，低声问道：“主人可以帮我带上吗？”
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简叶拿着狐狸面具看着面前面容清冷的男子和男子眼中细碎的光，道：“好。”
狐妖俯下身，任由少女轻轻的将狐狸面具为他带上，就像他无数日日夜夜梦中一次又一次的虚妄那样一般。
看着带上面具的男子令人熟悉的样子，简叶没来由的心中如同揪起一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伸手紧紧拉住男子白色的衣袖，紧得如同溺水着抓住的一根稻草。
少女突然的动作让简白有些疑惑，但他还未来的出口询问，就听到少女满脸泪水地道：“小白，别死，活下去。”
简白瞳孔收缩，呆愣着看着少女，随后反应过来，猛地将少女紧紧抱入怀中，柔声一遍又一遍地安慰：“我没事，没有死，我还活着的，主人。”
同一时间。
披着黑袍的少年终于借助半成品的结血仪式找到了他的珍宝。
隔着穿梭的人群，他看到了少女被一只杂狗抱在怀中，少女面上满是泪光。
师尊……哭了？
师尊哭了！
——小剧场——
某管：采访一下，近距离围观了你们家妖皇的爱情故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兔老头：谢邀，人在监牢，已享受酷刑威胁一条龙服务，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灯灵们：谢邀，人在……人已经不在了，已被烧了。
魔头：杂狗你居然把师尊弄哭了，我要杀了你！
狐狸：冤枉啊！
34号：别狡辩，杂狗给我去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灯火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