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晴空下 ...
-
晴朗萬里的天空，白雲細細飄浮著，義大利羅馬機場又有一架滿載懷抱不同心情遊客的飛機降落，現代化的機場裡人們各自為自己的目標忙碌前進，偶爾駐足停留的旅人卻被遠方人群所吸引，聽其口音似乎是從遙遠的東方國度前來的人們，整潔劃一的墨綠色制服顯現出那個古老國家的嚴謹氣度，每一個人身上隱約散發不同於常人般的不凡氣質，旅人讚嘆暗想著，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到那個被稱之為日本的地方好好欣賞一番。
「終於到了……」清新淡雅的臉龐在長途飛行下顯出難得一見的疲憊，細微變化一般人卻是無法察覺。
「好了，各個班級成員請依序上車，我們現在將前往飯店。」帶頭的學生與導師宣佈著，不用太多的指示，學生們謹守秩序搭上前來迎接的巴士，這就是莉莉安的學生，優雅穩重的指導深根在每個學生心中，一如以往地不用師長多加費心。
『就像循著被安排好的道路般』提起放在腳邊的行李箱隨上前方的進行隊伍，淡然的笑容隱蔽住內心真實的言語，就如同她的姊姊〝佐藤聖〞一樣。
巴士上，淺灰色的眼瞳看著手中寄來的明信片卻透露出不解的思緒，秀逸的字跡上頭寫著：『命運會引導我們相見』，細薄的紙張背面是一處高聳卻永遠無法推直的塔樓。
「真是讓人摸不清想法的人呢。」淺然一笑收起明信片，她想仔細瞧瞧這個充滿著崇高的主的國家，等回到日本時，一定要跟乃梨子說許多關於這個國家的故事。
心底卻也有著一絲自己刻意忽視的想法，『她想要瞭解這張明信片的主人所生活的地方』。
『也對，畢竟我不是佐藤聖。』同樣的一句話在不同人的口中說出來又會是怎樣的感覺？秀麗的波浪卷髮在異國的午後微風中徐徐飄起，在等待進場的同時腦海又回憶起當時的言談，心中興起爭取某些東西的慾望，明明不是針鋒相對的場合，更不需要意氣用事，踏入這個彷彿是被設好的陷阱卻毅然不懼，現在想起來，那人只是推了猶豫不決的自己一把，輕輕地，不著痕跡。
「志摩子同學？」溫和有禮的呼喚，棕髮少女微微擔心的詢問著，試了幾次之後終於引起那位進入神遊的少女的注意。
「怎麼了，祐巳同學。」
「不，只是想問一下，妳不打算買送乃梨子的東西嗎？」
「也是呢，不知道乃梨子喜歡什麼樣的東西。」志摩子輕淡的回應，彷彿這一點也不重要，但事實卻不是如此，只是志摩子明白，不管自己選了什麼東西，乃梨子都會很高興的收下，那孩子就是這麼單純地讓人喜愛。
一旁挑選其他禮物的黑髮少女忍不住出聲，「祐巳同學，難道妳會不喜歡祥子學姊送給妳的東西嗎？」
「怎麼可能，姊姊送的東西可是要要好好珍藏起來的呢。」強力反駁的拼命地解釋，彷彿正談論著相當重要的話題。
「那就對啦，身為妹妹的是不可能不喜歡姊姊送的任何東西。」
「由乃同學好成熟……」
「這是當然的。」由乃自信滿滿地回應，卻也聽到祐巳那細微的呢喃，『但對令學姊的事情就……』
「祐巳同學，我聽見了唷。」由乃不懷好意的眼神緊盯著祐巳。
「啊哈哈哈哈………」輕笑幾聲，祐巳選擇用笑容矇混過去。
一旁的志摩子微笑著欣賞兩位好友的互動，有她們兩人在，自己心裡稍稍踏實了些，從踏上義大利這一塊土地開始，心，就開始不停的騷動。
比薩斜塔，一個遠近聞名的觀光勝地，奇特的建築兀立在青綠的草地上，盡責地擔負被觀賞的角色，那樣的形體，孤單、寂寞、又無助。
「這樣的建築，跟妳很像不是嗎？」沉穩恬靜的聲音從身旁出現，她依然是如此神秘……且讓自己感到驚訝。
「……………」
像那天一樣，她露出一個無法理解的微笑，白皙的左手拉起還未反應過來的自己往斜塔南邊走。
「妳看。」
順著她的話語仰起頭，白色大理石的塔樓令人膽顫心驚，彷彿被這座建築包圍住，無法逃脫，右手緊攫著引導自己到此的人，而對方也溫實地回握。
稍久，適應這股壓力後，眼前清楚看到在白色石頭上的古僕雋美的雕刻，柱頂的獸頭像栩栩如生，彷彿在保護這座塔般狠狠地望著來往的人群。
「怎樣，很棒吧。」就像個炫耀寶物的小朋友，自然天真。
「靜學姊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褐色的瞳孔似笑非笑般，「在我看來，志摩子才是最不可思議的。」
就算內心已波動不平，自己仍維持一貫的神態，「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光從妳是聖的妹妹這一點看來，已經很不普通了。」挑起會讓自己爭論的話題，她是故意的嗎？
「可能是吧。」一個淡笑回應，不想落入這樣簡單的圈套裡。
烏黑的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卻還是掩飾不了這位莉莉安小歌后的美麗臉龐，她右手輕撥髮絲，左手依然沒放開自己，「這邊風大，我們到教堂旁去吧。」
「嗯。」單憑一直被握住的手，志摩子就更加確認這個人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體貼，那一天也是……捉弄自己卻也擔心而叫了姊姊到薔薇館。
這個人……真的很讓人弄不清究竟是個怎樣的個性。
「到這裡就可以了。」選了一席草地便隨意坐下，大方無拘地伸起右手。
訝異之餘，自己卻也微笑遞上右手一同席地而坐，絲毫不擔心裙襬是否會沾上草地的灰塵。
「志摩子很喜歡書吧。」
「嗯……靜學姊怎麼會知道？」
「之前，在學校時曾經看到妳抱著一堆書，但似乎都跟神學有關。」
「可以的話，我想多知道與神有關的事情。」難得一見的羞澀神情，蟹名靜輕柔地笑了。
「天主使自己的天使化為風傳達福音，悠遊於自然界之間。」
不知道為什麼靜會忽然提起聖經的某些內容，志摩子選擇靜靜地聆聽。
「但是天使的福音卻一直傳送不到人類的心裡，於是天主委派了使者讓人類學會了唱歌，將福音更能傳到每個人心中。」
「志摩子，妳聽到我傳給妳的聲音了嗎？」
靜的眼神灼烈而燙人，志摩子幾乎無法直視那雙別具深意的眼瞳，「我………」
「承受了許多思念的妳，不敢將它在人們面前展露，但是百密總有一疏，真正的妳，我非常有興趣。」
「靜學姊……」抽回被從方才就被握住的右手，志摩子置於永遠白色潔淨的領子前，左手亦覆蓋著，她微乎其微的聲音說道，『即使是像我這樣的人……』
「擁有最美麗純潔之心的人。」堅定的語氣不容許任何人有些許質疑，靜學姊就是這樣獨特的人。
志摩子從來沒有想過這幾個音節聽起來能讓人如此悅耳動聽，如果姊姊是拉著自己的手走出來的那個人，那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輕柔地接納自己一切的人，她傻傻地不知回應。
靜熟稔地打開皮包，拉起志摩子的左手將一個小盒子放在她的手中，「雖然早了一點，但是，聖誕節快樂。」
「這……」
「送給最適合白薔薇稱號的妳。」
「但我沒有準備任何禮物。」
靜抬頭望向萬里晴空，微笑道，「能與妳見面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不知為何，靜現在看起來有些孤寂，讓人不忍，宛如中國古老傳言中有著甜美聲音的金烏，綺麗耀眼，但卻只是在遠方天空中傲視底下人們，獨自終生。
志摩子輕柔地靠近靜，留下咫尺間的距離，「謝謝妳……」
「不用客氣。」靜將視線轉回落在志摩子的臉龐，紅暈纏繞的表情說明了志摩子並不擅長與人如此近距離接觸，但卻也只有針對蟹名靜這名讓她足以忐忑不安的少女而已。
「明天，我們就會離開了。」纖細的手輕扯褐色大衣，輕柔說道。
「嗯，我知道。」
「………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扯住大衣的手又更縮緊了些。
「義大利的天空跟日本的天空是相連的，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
「我會在日本等妳。」放開揪緊的手，心也似乎跟著開朗。
拉起欲回到主人身旁的右手，在手背處落下如誓約般的細吻，「很高興有妳的等待。」
莉莉安學園裡銀杏樹搖曳作響，在那銀杏林中唯一櫻樹下的少女開心地向自己微笑，如同出發那夜那少女對自己說的一樣，「歡迎回來，志摩子同學。」
抬起頭望向湛藍的天空，想起遠在另一方的妳，等到哪一天，是否也可以聽到我對妳說這句話。
〝歡迎回來，靜學姊。〞
(本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晴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