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者》萨拉汗丁

53、暴风（七）

　　阿道夫怒意冲冲地往李星这边来了，眉头皱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躲在墙角的李星闭上双眼假装鸵鸟，默念着你没看到我你没看到我，过了好一会，却是没什么动静，他稍微探出一点看了看，却看见阿道夫停步，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他，看不见我？”李星心脏狂跳，试探性地伸出手，在阿道夫面前晃了晃，后者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毫无反应。
　　李星简直要被吓尿，跑出来在阿道夫面前蹦蹦跳跳，他仔细看了看这张帅脸，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嗯？我认识他吗？”李星有些疑惑，沿着笔挺的鼻子，温润的嘴唇，那法师袍领口开的有些低，李星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看，脖颈处，一个黑色纹印突兀地映入眼帘。
　　“什么？！”李星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如同黑火的，一模一样的胎记，同样出现在他爷爷身上！
　　“这个人，是年轻时候的爷爷？！”李星不由自主地推理道，他震惊地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如同透明一般，直接从阿道夫的身体穿了过去。
　　“我，我死了吗？”李星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苦涩地问。
　　他看着眼前的，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眼中水汽氤氲。
　　“莉莉，莉莉……”阿道夫有些痛苦地用右手捂住了额头，口中喃喃地喊道，握着法杖的左手，青筋突兀。
　　李星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整个世界如同镜之碎片一般，在强光一闪后奔溃消散，在李星的惊恐大吼中重新构造出一个新的世界。
　　“这里是？”李星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类似于，肯皇子带他去过的，类似于密室的昏暗地方，他正身处于拐角的黑暗地方，而不远处，传来人的谈话声音。
　　李星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极其诡异而又华丽的一幕，映入他的眼中。
　　一副华丽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阴暗密室中的冰棺，被摆放在密室的正中央，其中躺着个不甚明显的人影，而离李星不远处，也摆放这一副比较小的，样式相似的冰棺。
　　场中站立着三人，站立的地面上，一个巨大的，手绘的魔法阵已然完成，李星看着这些复杂华丽的魔纹，有些头晕。
　　“阿布勒斯老师！”阿道夫语气非常激动，他向领头老者略微颔首问道，“怎么样了？可是成功了？！”
　　“你太急躁了，阿道夫，”仿佛干枯的，即将死去的老树，在秋风的吹拂下，枝叶发出的摩挲的声音，那老者稍微转过身，对阿道夫低声呵斥道。
　　并不是很明显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显露出他的容貌来：一把硕大的胡子，如同挂在下巴上的一只小绵羊，有些奇特地两尾上天的，修长的黑色眉毛，在整张呈现白色基调的脸上有些突兀。
　　他抬起右手，中指上一个硕大的黑色指环引人注目，做了个掐算姿势，又用着那古老声音说道：“阿尔夫，你去看看。”
　　“是！”另外一人仿佛隐匿在阴影中，毫无气场的他完全不引人注意。他此时迈出阴影，小心翼翼地往中央冰棺前去。
　　这年轻男子完全不同于阿道夫的长相，生的五大三粗，不加雕琢的鼻子霸占了整张脸庞。他走到冰棺前站定，转身同阿布勒斯点点头。
　　阿布勒斯抬起双手，在胸前以毫不匹配他年老样貌的速度做出几个复杂的手印来，然后向空中一招手，李星也随之往上看。
　　“这是？！”李星心中狂喊，他连忙伸手到胸前去寻找，“嗯？我的黑晶怎么没了？”他双手连忙找了一番，却是不见黑晶踪影。
　　“奇怪……”李星皱起眉头复又看向场中，阿布勒斯已经将两块，略有不同的黑色晶石攥在手中，略微发抖的手显示出他并不好过。
　　场中的阿尔夫深深呼吸口气，他慢慢推开其上覆盖的棺材盖，伴随着寒气的氤氲，棺材发出清脆的滑动声音，李星不免有些紧张，生怕其中跳出个什么怪物来。
　　在寒气略微消散之后，阿尔夫显然已经看清棺中场景，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精彩，如同机械般僵硬地转过头，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师父……”
　　一只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从棺材中伸了出来，搭上了一边，另一只手重复了这个动作。李星大气不敢喘，只见着棺材中，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可怕的，难以想象的年老的人，慢慢地，颤抖着坐起身来。
　　仿佛时光，以可怕的刻刀，在他身上刻下了残酷的印记，无数的，层层叠叠的皱纹累积在他的面庞上，手臂上，以及一切露出来的肌肤上，仿佛将阿布勒斯的年龄再乘以数倍的，从未见过的苍老人类。
　　阿道夫发出声惊呼，阿尔夫早已经跑的老远，连阿布勒斯都不可控制地往前颤了几步。
　　“渊儿……”那古老声音里带着无限惋惜，他伸出的地方仿佛扭曲一般，瞬间消失在原地，而又出现在冰棺旁边，慢慢蹲下来，扶起那比他还要苍老之人的手。
　　“阿不勒斯……老师”仿佛时光也如剧毒侵蚀了他的喉咙，李渊使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他身上的时光区别于周遭，仿佛被造物主调快一般。
　　“阿渊！”阿道夫脸上多了几道皱纹，显然是思虑过多而造成的结果，他激动而悲愤地跑到冰棺旁，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般，脱力地跪下，扶起李渊的另一只手。
　　“阿道夫，你，你说的对……”李渊此时满是虚弱，他露出个笑来，却比哭还难看，满脸褶子堆叠到一起，阿道夫已经满脸是泪，口中发出呜咽不清的哭声。
　　“谢谢你，我，我本来也没多少时间了……”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李渊大限将至之时，缓慢道出的一番话，竟有种得道飞升的圣洁味道。
　　他眷恋地，缓慢地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冰棺，口中声音低落下去：“帮我，照顾好世儿……和莉儿……”他的双眼浑浊不堪，嘴角仍挂着一抹笑，慢慢地软了下去，靠倒在阿道夫怀中。
　　一时间，场中仅剩下阿道夫难以控制的啜泣声音。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星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下去，他看着再无声息的李渊，和痛哭的爷爷，实在无法将他们，同不久前才见到的，针锋相对的年轻朋友联系起来。
　　“所以，是这皇帝，用了什么禁忌的魔法，才死掉的？”李星脑海中，各种想法不断出现，又被他否决，“可是照他的说法，他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爷爷好像也在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星只觉得轰鸣而来的巨大信息流，已经让他头晕脑胀，然而老天还不放过他，又是熟悉的光芒，世界再次坍塌构建。
　　麻木地抽动下嘴角，李星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这新的世界。
　　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花园，占地始终，四周的墙壁被刷成白色，前门紧闭，将这一屋子的好春光皆关在了房中。
　　五颜六色的各色花朵开的争奇斗艳，如火如荼。李星站在庭院的中间位置，向右前方的亭子看去，只因那里，坐着一个人。
　　李星慢慢走过去，看着那盯着花朵的熟悉面孔，其上带着的悲怆使他的心，也为之揪动。
　　阿道夫紧咬住牙关，他怀中抱着个清秀女子，却是一动不动。
　　温柔地抬手为她理好一缕长发，他的手抚摸过渐渐冰冷下去的身躯，眼中包含着无数的怀念，仿佛大千世界，只容得下此人，口中喃喃道：“莉莉……”
　　李星已经不忍再看，这种离别的痛苦气氛是如此浓郁而难忍，他神念一动，一丝不祥的气息迅速地靠近。
　　“等我解决掉麻烦，再带你走……”阿道夫对着怀中之人，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那脆弱的木门爆发出一阵巨响，爆裂的火球将其轰成了黑色的碎片，伴随着烟雾缭绕，一个熟悉的人影踏步进来。
　　“那个……家伙！”李星愣愣地看着，一股直冲脑海的愤怒快速取代了迷茫。
　　眼睛上恒贯着一道丑陋的疤，阿尔夫冷笑着率领了三个穿戴奇特的随从，背手而入。
　　“我亲爱的师兄，你可真会跑！我可是想死你了！”阿尔夫阴阳怪气地说道，他目光转移到阿道夫怀中，嘎嘎地笑了两声，“终于死啦？这女的终于死啦？大快人心！”眉毛简直飞扬起来。
　　“闭嘴！”仿若从最寒冷的无边深渊传来的低语，阿道夫周遭的温度正在迅速下降，而在李星的意识中，那阿尔夫周遭，仿若升起了太阳一般！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阿尔夫抬起下巴，不屑地说道，“偷走陨核，伤我眼睛的账，让我来好好清算清算！”
　　一瞬间，三个随从如同黑色闪电直冲而出，手中三把淡银色匕首在阳光下反射出死神的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破开无数道冰封护盾，直接没去阿道夫勉强抵挡的手臂。
　　“秘银……”阿道夫猛地喷出三道血，压低声音喊道。
　　“爷爷！”李星全程目睹了这可怕一幕，当下完全忘记自己所在，情绪激动之间，就要扑出去舍身救人。
　　周围的空间突然如水波动起来，又是令人睁不开眼的光芒闪过，一切如同粉末一般碎裂，李星一睁眼，他又回到了，那光球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