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者》萨拉汗丁

25、西域

　　天色便是慢慢暗了下来，李家镖局门前，最后一车货物也已经装备完成，正由着护卫快马加鞭地朝着城门外去了。
　　准备下班的伙夫们已经是全身汗，就着这落下的夕阳同晚风用湿毛巾擦了擦，同伙伴大声说笑。
　　“嘿丁胖子，我先走了！”林宇朝着他说道，接过他的调侃眼神，摇摇头转身向茶楼走去。
　　满地的夕阳红撒下来，林宇漫不经心地将湿毛巾搭在肩膀上，身上散发出一股汗混合着皂角粉、荷尔蒙的味道，他慢慢地走上楼梯。
　　“哒，哒，哒”的声音传来，李星从着手中的小说收回眼，转头看向林宇，露出个笑，“收工了？”
　　“嗯，今天活计不多，走了呗？”林宇凑过来，跑到李星身后直扑到他身上，将着头搁在李星肩膀上。
　　“嘿你这家伙臭死啦！”李星直被背后的树袋熊缠的没法，随手推开他，便将桌上的空食盒往林宇手中一塞，拿着小说先走了，林宇嬉皮笑脸地跟在后面。
　　“你说爹有什么事跟我讲？不会是要把那匹好马给我吧？嘿嘿嘿……”
　　“你可就想着吧，感觉是很重要的事情……”
　　“嘿星儿，我来背你！诶诶你怎么变的这么重，我不行啦！”
　　“……”
　　待得回到府中，这晚宴是已经备好了，林宇狼吞虎咽地吃着鸡腿，一边听李星同林山讲话。
　　“贤侄可吃好了？”林山和蔼地对李星说，若有若无地扫了眼正在对付一只鸡腿的宇儿。
　　“吃好了林叔，”李星当下空碗，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
　　“宇儿，贤侄，一同来我书房吧，”林山吸了口气，率先往书房的方向走去，随手抽了下林宇的头，“别吃了！先过来！”
　　帮着林宇擦了擦油腻的嘴，李星便拉着林宇向着书房去了。
　　书房中装饰仍未有大变，不过房中多了几盆当季绿植，林山正坐在书桌后面看着份文件，见着二人来了，随口道：“坐。”
　　拉了一旁的块凳子，二人一同坐到桌子前。
　　“这次叫你们两个过来，是有件要紧事同你们商量，”林山同书卷前收回目光，微笑着讲。
　　“爹，有啥事直接说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林宇热热切切地说了，向李星勾了下下巴。
　　“宇儿，这次的事情，你是主角，”林山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城中最大的镖局，李家镖局，二位可是知道了？”
　　“知道，”二人皆应了。
　　“前几日，那镖局的领头，也是我的老相识，李老板，同我见了个面，”林山站了起来，慢慢在屋中踱步，“他准备开阔同西域流沙国的贸易路子，问我有没有兴趣。”
　　“流沙国，就是那个美女很多，盛产黄金的那个小国？”林宇来了兴致，顺带着向一脸疑惑的李星说了说那国的特产。
　　“不错，你爹我是有所意动的，要是能在那定个靠谱的接头人，流沙国的香料，首饰在这里实在好卖，”林山说着说着，语气中便带了些气势，“宇儿，你觉着这笔生意如何？”
　　二人对视了眼，林宇沉默了会，回答道：“是不错，但是路途遥远，况且人家为什么不卖给更近的商人，非要卖给我们。”
　　“不错不错，宇儿你有所长进，”林山很是满意，笑着说：“所以这次，我要让你亲自到流沙去，亲自把这个接头敲定了！”
　　无疑是在屋中炸下个惊雷，林宇整个人都懵掉了，“爹，你、你开玩笑的吧？”林宇半扯着嘴角，说话都不利索了。
　　“哈哈哈不要怕，你听我说！”林山显然预料到林宇的反应了，轻轻压着林宇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下个月，李老板会出一支大的商队，一路向西过去直达流沙国，而你的名字我已经报上去了，我们家就出三个人，你，李贤侄，再配一个小叶服侍你，”林山用手示意林宇不要开口，继续听他讲。
　　“宇儿，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但是爹知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林山微微停顿。
　　“现在生意实在不好做，你爹开的布庄，酒楼生意也就一般般，想维持这林府的开支，不开源怎么行？”林山转头，直看着林宇，“你可知道你娘连个新的漂亮簪子都不买，就是为了给府里剩下点钱。”
　　于是林宇不说话了。
　　“林叔，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凭什么让，流沙国的人和我们交易呢？”一旁沉默许久的李星发了话。
　　“贤侄不必担心，这次前去，我会让宇儿带好打点的银两，另外我方的每笔交易的利润，我抽三层给那边的人！我就不信他不许了！”林山笑着对李星说，语气中满满的势在必得。
　　“宇儿，这个月我会让城里有名的武师给你来个特训，这大夏如今国泰民安，你大可不必担忧；不过路途比较遥远，爹相信你也能克服的……”
　　“爹，我知道了，”林宇闷闷地回。
　　“爹知道你还有些小心思，明日那镖局就不用去了，先去歇歇吧。”林山想了会，对林宇说。
　　“爹，我回房了，”，“林叔我也回房了”
　　“嗯，去吧。”
　　此时府中却不是很静，仍有些仆从在做着家务，李星向个行礼的婢女点点头，快步追上林宇。
　　“林宇，你不高兴？”李星拉住林宇的袖子问。
　　“没有，”林宇转过头，反倒一拐手，拉住了李星的手肘，“你同我来。”
　　不一会，二人便躺在了房顶上。
　　今日月明星稀，一轮弯月远远地挂在天上，蓝黑色的天空缀着稀稀疏疏的星子，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声，不远处，有些虫子簌簌地响，夏夜不甚安静。
　　“我只是，觉着我爹都不问过我，就安排好了，让我有些不开心，”林宇看着月亮，喃喃自语地回答了。
　　“林叔应该也是有苦衷吧，”李星摇摇林宇的手臂，让他看向自己，“这世道生意的确不好做的，林叔要维持这么一大家子，想赚钱也是很正常的……”
　　“说的也是，毕竟我也很会花钱……”林宇无声地笑了笑。
　　“星儿，你知道西域是怎么样的吗？”林宇看着李星的眼眸，好似没有受过污染的，天空上纯净的两颗星星。
　　“不知道，我来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你家了，”
　　“哈哈，还真是！”林宇笑着看向天空，“夫子同我讲过：西域是大夏国西边的地方，哪里土地干旱，百姓文化落后，部落国家之间经常互相掠夺，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
　　“星儿，我就是有些怕，我们会遇到危险，”林宇又看向李星，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又加重了语气，“如果我遇险的话，我娘要怎么办呢？”
　　“而且我也没办法保护你，星儿……”
　　空气一时间静了，李星似乎有些懂林宇为何如此低落，他靠近了些林宇，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帮林宇理了下头发。
　　“我觉得，你只要尽力就好了啊，宇哥，”李星慢慢地说，“嗯，我不太会说话，那天你拿刀和匪徒厮杀，你已经尽力了，也有在保护我，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了，真的！”
　　“……”林宇转过头，见着李星张大眼睛直看着他，眼里好似有水雾氤氲一般。
　　“虽然你武功不厉害，但是你遇到什么危险，都会冲上去，保护你身后的人的。”李星不连贯的讲着，显然叙述这么长的话使他觉着十分困难。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把你当做很重要的支持，我相信你会帮助我，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李星看着林宇，“我觉得，林叔和夫人，也会因为你是这样的人，会很开心的。”
　　如同泉水潺潺的流出来，林宇听着李星喃喃地讲着，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学堂上的先生正讲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堂下的小林宇正紧张刺激地看着小人书。
　　“林宇，你来讲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先生挑眉，随手拿起了戒尺。
　　手忙角落地藏好小人书，小林宇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见着他一片寂静回答不上来，夫子摇了摇头，捋了把花白胡子说：“你如此不求上进，又如何能治国齐家？罢了罢了……”
　　不知为何，这本己在记忆长河里沉没的一幕又浮现了出来，林宇觉着好似有一朵花儿在心上开出了花苞。
　　空气中，传来的阵阵虫鸣又回到了林宇耳中，见着李星仍在看着他，林宇忽然觉着心中的那些担忧，如同小林宇担心被夫子发现的记忆一般，随之远去了。
　　“星儿，我，我晓得了。”林宇牵过李星的手，觉着手上传来带着些茧子的触感，感觉十分舒服。
　　“嗯，你不难过了便好，”李星终于从困难的，需要遣词造句的安慰语境中脱逃出来，觉着好多了现在。
　　“星儿，谢谢你，我会努力的。”林宇摸了摸李星手上的银戒指，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第一次觉着，一种男人特有的，不可言说且意义重大的责任感落在他肩上，使他不得不耐住心思，一步一步前进。
　　“不用谢。”李星放松地回答，夏日的清新空气使他感觉很好，这片屋顶的小世界如此隐秘，让他看着天空，慢慢地睡着了。
　　“星儿，”林宇转过头，见着这小孩竟是睡过去了，心头一阵柔软。他摇摇头，抱着李星便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