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者》萨拉汗丁

130、裂

　　痛，好痛。

　　浑身上下只传来这一种感觉，剧痛仿佛要将林宇完全撕碎一般，从全身上下传来。

　　让我死了吧……林宇只剩下这个念头，在他被那个鞑靼小头领斩断小腿时，自己也将利刃送进了他的胸中，足够了。

　　碎裂的银色光点不断从林宇身上飘起，略过李星的碎发，满是泪水的脸庞，飞向天际。

　　李星已经哭地肝肠寸断，忽如而来的巨大打击仿佛要将他压垮在地。

　　不，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李星狠狠地抹了两把脸，抹掉并不存在的泪水，他勉强集中精神，伸掌向天，大吼道：“不准走！全部给我留下！”

　　天地间，所有游离的元素，都接受到了这困兽般的召唤皆集聚而来，唯有无数银色光点，从这肆虐的战场上不断飘荡起来，不受任何影响。

　　怎么会这样……

　　李星低头，想在林宇脸上看出任何一点生还的迹象，心中难过至极：宇哥，你快睁眼看看我啊……星儿就在你面前了……

　　慌乱间，林宇脖子上的吊坠，在暗夜的火把与不明显的天光中闪了一下，李星楞了下，伸出颤抖的手，将它捞起来。

　　那是之前，他送给林宇的吊坠，再之前，是五彩牛送给他的眼泪。

　　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李星屏住气息，生怕伤害到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吊坠凑近林宇，满是鲜血的嘴角，一滴反射着七彩光芒的水滴，浸润林宇干涸的嘴唇，进而，在这昏暗的战场上，爆发出一阵强光！

　　“宇哥……”李星直起身，喃喃地念道，紧接着，一股大力紧紧攥住他，整片空间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波动起来，李星只觉自己仿佛被挟持住一般，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远处营帐中，吕伯奢以利刃机精妙划过年前鞑靼人的脖子，将他放倒在地，回身大声怒吼道：“诚子！还没来吗？”

　　“再撑会！说不得就来了！”秦诚已经满脸血污，绝对地兵力劣势下，鞑靼人见首领已被击毙，更是不要命地冲了上来，秦军阵营在这浪潮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崩溃就在此刻！

　　奇异的号角忽然响起，西南方向的高山上，忽然出现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身穿冬装，其上皮毛丰满，头戴角饰，面容黝黑冷峻，显露出一种高原红来。
　　他将手中的寒牛角连续吹响数次，发出古朴而庄严的声音来，随后以奇特语言大吼几句，身后族人纷纷以不甚熟练的大夏语和鞑靼语喊道：“高山族在此！”

　　秦诚于寒风中回头，心中大石落地，只因援军终于抵达。

　　阿尔泰什已然长开，此时手中拿着古朴战刃，向前挥斥道：“族人们，报仇的时刻到了，敌人就在眼前，为了神鹰山的荣耀！”

　　“荣耀归于高山！”众部下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声音，加入了战。

　　鞑靼人侧面骤然遭遇袭击，高山人的出现，也代表着他们位于西南的守军悉数已经被攻破，当下，心生退意的鞑靼人战意骤减。

　　秦诚瞅此机会，迅速下令配合高山族侧方猛攻，却是在数刻后撕开了鞑靼战线的侧方口子！

　　喊声震天的战场边缘，张山峰浑身皆是血迹，庞大身躯如同战场中的不灭战神，环视周遭，气喘如牛，他转身，走向林宇，没走出几步路，却是脚步不稳，失力坐下。

　　强光已经散尽，林宇身上血迹纷纷消失，张山峰愣愣地看着地面，随后终于缓过神，在一地尸体中，唤道：“林宇贤弟？”

　　没有回应。

　　“林宇贤弟……”张山峰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我睡了多久？

　　林宇慢慢张开双眼，天空中的雪竟是停了，弥漫出一股奇特的天蓝色，远方，不明显霞光初现，同西方的片面黑暗之间形成界限。

　　林宇想撑起身子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却是丝毫想不起来了，再一摸脸，却是满脸眼泪。

　　“张山峰，”林宇坐起身子，和张山峰愣愣对视。

　　“嗯。”张山峰见林宇无事，道：“还能走吗？这里不安全，先行寻找秦诚，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好，我们走，”林宇答应道，正要起身时，却是平衡不稳，直向一边倒去，被张山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林宇看向自己的小腿，那里仅剩空气，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林宇：“……”

　　所有记忆一瞬间冲进脑海里面，那凶恶的鞑靼人极为难缠，他拼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将刀子送进了鞑靼人的胸口，自己也将被拦腰斩断的时候，那刀口不知为何偏了一下，往下偏移直直落到腿处。

　　再那之后，光芒乍现，漫天灿烂光芒中，一个光影出现，他带着悲伤靠近，却看不清面容，再之后，记忆便是一段模糊。

　　外空间，时间河流静静流淌，李星仿佛已经同这片空间融为一体，沉睡间，呼吸微不可闻。

　　他睁开了双眼，心中情感仿佛晨曦的露水般，随着日头的出现逐渐消散。

　　眼前，巨大的时空三正在凝视他。

　　“魂元素，终于苏醒了……”时空三的意识交流如同生锈的齿轮一般，直接在李星的意识世界中响起，如若是往日的李星，必然会感觉到几分慌乱。

　　而现在，他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是的，老朋友，又见面了。”就连他也有所诧异，在另一瞬间，又感觉这是十分理所应当的事情。

　　“魂，本不应该存在于这片空间，你已经完全觉醒，必须尽快离开，”时空三冷漠道，与此同时，在那数条时空河流的上方，出现了难以觉察的间隙。

　　其中暗潮汹涌，无数的暗流涌动其中，要将所有进入时空间隙的存在撕成碎片。

　　李星沉默片刻，道：“可以，但是，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去做。”

　　“……”齿轮转动，紧接着，数十个齿轮将李星包围了起来。

　　“请说。”时空三道。

　　“第一，我要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李星干脆盘膝做了下来。

　　数个齿轮快速的排列组合成长条形状，其中灰色幕布沙沙作响，再之后，无边黑暗出现。

　　漫天星辰之外，遥远的黑暗空间中，时空间隙发生了混乱波动，紧接着，一颗火球划过天际，以无比的速度直直撞向极北大陆。

　　火焰于无边冰雪中消散，显露出其中黑色晶石，黑石现世之时，天降雷霆，万仞神雷中，黑石碎裂成五块，崩散而去，飞向数个远方。

　　唯有几人发现其中契机，便是于大夏国西北苦寒之地，结伴历练的数人，正是他们，在这最近的距离里，发现了这神奇物品。

　　当是时，数人皆显神通，其中三块神石被夺走，仅剩正东和东南两块化作流星，消失不见。

　　李星看着这法术中，略显稚嫩的阿道夫，邪单于和中年的阿不勒斯时，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心中的猜测，已经越来越接近现实。

　　终于，他开口道：“第二件事，我还需要回到大夏的国都，去杀掉一个人。”

　　“不，你已经拥有了超脱这个空间的力量。”时空三没有片刻迟缓的拒绝了他。

　　“是因为这个吗？”李星掏出脖子上的坠饰，三颗黑晶石，分别来自阿道夫，爱丽丝和邪单于，仿佛与他产生了共鸣，正在闪闪发光，“是不是离开它们，我就可以回去？”

　　“你已经无法它他们分离，缘因你们本来就是一体。若是你回到内空间，只要你动用了超脱空间的力量，那么，在空间法则的限制下，你便会被彻底击碎。”时空三道，“你现在仍然可以通过时空缝隙，前往其他容纳你的空间。”

　　“不必多言了，时空三，我只有两条路：一、解决掉那人，然后离开这里；二、解决掉你们，再解决掉那人，再离开这里。毕竟，你说过的，这里是外空间，我想，时空法则应该是无法干扰到这里。”

　　情感愈发淡漠的现在，李星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无比的清晰与冷静。

　　时空三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道：“请你珍惜自己的存在，不要过多发动自己的力量。另外，请接收我的一点帮助，作为你离开的离别礼物。”

　　李星已然通过了时空元素们的包围，再之后，一点灰色光芒飞向他，并在他的坠饰上闪闪发光。

　　他随意地向后招手，没有回头，道：“谢谢。”

　　然后再不犹豫，直接跳进时空长河中，消失在原地。

　　大夏，王都，中央广场。

　　场中，国王李世神情肃穆，眼神中带着一点悲哀，一旁，李元头戴皇冠，穿着竟是比其父皇更为隆重，脸上带着冷漠地微笑，其后，阿尔夫手持权杖，站在一众红衣法师之前。

　　台下汇聚了近乎全城的百姓，只因为，今天要举办个特殊而罕见的仪式：禅让典礼。

　　老国君李世，要在这战火纷纷扬扬之时，将帝位传给太子李元，即使在四皇子叛乱之后，这便是众望所归，然而这华丽的典礼，在西北战事岌岌可危的现在，仍然是不可错过的。

　　早已经拟好的旨意被大太监礼思宣读完毕，再那之后，是由李世将手中玉玺，以及圣旨亲自传给李元。

　　李元大步向前，冬日寒风里，袍襟随风咧咧作响，披风昂扬间，落在李世眼里。

　　他身后，是朝中近乎所有的大臣，和原本忠于自己的红衣法师。

　　李世终于没有滴下泪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痕迹，眼看着李元在三步前站住。

　　礼思手里托着托盘，其上一小包和一道旨意。

　　李世静静站了许久，甚至台下百姓都发出了小声地讨论，终于在礼思的催促下，伸出双手，用尽力气，青筋暴起地抓紧两物，向前一步。

　　就在父子相视，大夏权力之物交接之时，李元肋下，一道寒光猛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