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何为生（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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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生（完）
被自己的异能力拒绝是什么概念？
有异能力的两个幼崽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而我这个没有异能力的家伙更是脑袋空白，完全掺合不了他们的讨论。与其随便发言打乱他们的思路，拐跑正确的话题，我还是好好想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些文字。
“我大概理解了。”
太宰治撑着下巴，思索着，像是个才得到指令的人偶僵硬的运行着面部的肌肉，慢吞吞地拉长了调子，长睫毛几次遮住空茫的鸢色眼瞳，到最后都没有再说别的话。
中也忍不下去，又喊了一声：“青花鱼，你是英年早衰吗！说话不要拖拖拉拉！”
就像便便拉到一半，噫，想着就恶心。我看着说一半留一半的小混蛋，不爽的龇牙裂嘴。
挂在厨房的小黑板被拉来写草稿，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想绘满了整块面板，前后不留一丝空白。什么异能力是半身的设定，什么异能有自我意志，什么本能和理智的交锋，什么异能力是人格或灵魂物质化等等，几乎把我看过的漫画轻小说的世界观设定都写了一遍。
我听听这个点点头，又听听那个觉得有理，再想想前一个更好，真实难以判断哪些是可以被求证的现实命题。
作之助就像个乖学生一样，坐姿端正，安静地听着幼崽们的争论，夹杂着混乱的对骂，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惑。我舔舔爪子，心想真不愧是作之助，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语言中抓到重点。
中也说不过口才了得的太宰，思路会被夹杂着挑衅的反驳绕的打结，但作为直觉系的生物，总能迅速的找到太宰试图含糊过去的想法。善于夹带私货的太宰转脸就用中也找到的漏洞去糊他一脸恶意。
“也不奢求蛞蝓的大脑能够理解呢。”太宰治嘲讽着，摆摆手摊在沙发里，“毕竟和我们完全不是同一物种，听不懂人话很正常。”
“太宰！”中也暴跳，猛地一捶桌子，茶杯和我都被他震得跳起，落下时又被红光接住，平稳地放在桌面上，“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给我认真一点！”
作之助无奈地拉开两个滚在一起的毛球，小学生吵架的方式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吵来吵去最后就成了复读机。我夹在中间被翻滚的抱枕弹下沙发，在地毯上摊成一个大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说：“说了这么多，先喝点水再聊吧。”
鸢色的黑欧珀转了一圈，嫌弃地远离了蓝宝石，凑到作之助面前，提出了相当无礼的要求：“我要喝可乐！给小矮子来罐牛奶。”
“喂！谁是小矮子！我还在生长期！不对！不要自说自话啊！织田你难道不急——”
作之助对着中也安抚地微笑：“没有关系，这不是大事件。”
作之助太过淡定的表现让中也怒气不知如何发作，赭发的幼崽抱着胸，大马金刀地缩进抱枕团里生闷气去了。我猜想他一定是不能接受作之助的天然脑回路。中也又直起身，把我圈进怀里再倒回沙发软垫里。
我踩了踩脚下不甚结实的肌肉：哦呀，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我被温暖迷惑，蒙着头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又被中也和太宰的争执波及，滚到地毯上去了。太宰又撩拨了中也。我也说不准到底他们谁的猜测更接近事实，找我做裁判的话完全没有用，毕竟大人的和稀泥本领已经被我学会了。
太宰治叫嚣我无能的声音真的好烦人。
夜谈会进行到凌晨一点，但我并没有错过太多内容，幼崽们想做的事情也并不是生死大事，聊到最后大家都困意溢满，在我催促下中也打着哈欠，做了总结。
一人写一本以自己异能力为名的书，看谁先写出来。
太宰翻着眼皮表示醒着，懒得连话都不想说。作之助在敲定目标之后就侧着头睡着了，被太宰巴拉到肩膀上。我任劳任怨地拖来毯子，给靠在一起昏睡过去的三个幼崽盖上。
真是可爱啊。
我在团在毯子上也缓缓沉入梦乡。
“作之助？”我茫然四顾，无助地蹭着可靠的助手。
红发的幼崽站在颠倒天地两极的世界里，目光锐利的注视着远处。不可名状的神明收敛了自身难以言说的扭曲，丑陋的不似地球生物喜好的外表被布料裹束，依旧展现着强大而邪恶的力量。不可理解的语言在星空里扩散，我忍不住泄露出力量，护在作之助面前，第二次在人前露出纯白野兽的形象。
神明无视了我，向他标记的天才伸出了手。
作之助发出了难受的低吟，一手按着太阳穴抵御着扑面而来的精神压力，嘴上是毫不犹豫的拒绝：“抱歉，我已经答应过我的友人了。”
“滚蛋！你这只臭章鱼，这个人类是我先看上的！”
“【——】”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去找阿萨诺亚告状！把你养成水产，端上餐桌！”
黑漆漆的神明瑟缩了一下触手，然后猛地把我卷起来，扔到了头顶的大海里去。旋转的视野中作之助神色剧变，转身就跑过来要接住我。神明阻拦了他，我在水里起起伏伏，像在洗衣机里高速甩干的破布娃娃，偶尔挣扎着冒头还能听见一两句作之助的自言自语。
“我们是敌人，哪怕是神明，这些话也不该对我说。”
“不需要。”
“……那就再死去一次！”
我终于从海水中挣脱出来。作之助准确的接住了我，没有低下头：“黑先生，请让我再死去一次。”
相信助手的判断，我没有犹豫的打开间隙，动用另一半的能力，改变了作之助的灵魂状态。黑色“死亡”文字在溢出的瞬间被化作纯白色的文字环绕着作之助，就像虚无的打字机，快速地刷出下面的文字，一个接一个，语句带以螺旋式上升，带起了狂风。
神明退缩了。
我震惊的看着这个本应以外神为主导的梦境，在文字抵达天际之后迅速被人类文明的社会覆盖，无比现实的场景侵蚀了外神的领域。作之助的眼神温和而坚定，身姿挺拔地站在这里。
我听见以凶残血腥的恶名闻名世界的外神发出了温柔的叹息。
而后梦醒了。
我养的三个幼崽里，中也的睡姿最差，倒不是说他睡的张牙舞爪，而是他的潜意识也和太宰治相当不对付，即使在睡梦中两个幼崽也能相互对掐，要不是我看着他们成长，也知道他们关系好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表象，恐怕要怀疑两人是不是上辈子的仇人。
作之助醒来，面上有点抽搐，沙发上睡了一宿还被两个幼崽当作靠垫，手脚早就发麻了，他还不能乱动，只能僵硬的把头往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太宰歪倒在作之助怀里，中也被太宰抓住了头发，姿势相当奇怪。
我叼来手机，艰难的摆弄好位置，给这个温馨美好的瞬间按下快门。猫咪的爪子没办法抓牢光滑的物体，手机如同泥鳅一般滑落下去，在地板上发出了震天的响声，直接吵醒了三人。
“……早上好？”我歪歪头，假装什么都没做。
“织田作？”
糟糕，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太宰治的反异能力“人间失格”对超常能力都有一定的效果。维持着作之助灵魂实体的是我供给的能量，在经过无效化后就像大变活人一样刷的一下消失了。
被太宰治杀人目光盯着的我满头是汗，一时结巴不知道说什么。作之助主动避开了太宰治，离开无效化后作之助再一次显现出了实体。他主动接过了解释的责任，但我知道，我和太宰治的关系已经完全挽救不回来了。
由于外神领域有着覆写现实的能力，作之助改变状态之后一夜完成了《天衣无缝》，书稿整齐地安放在茶几上。当然占神明便宜迟早会付出代价，作之助完全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躯里，早在对我说出那种请求后，就被神明切断了灵肉的联系。
“我不后悔。”作之助如此道，“如果身躯注定我只能早逝，那我就以灵魂的方式陪伴你们。”
我联系上了鬼灯先生，得到了可以留在现世的答复。
“那身体的问题？”
“为什么来问我？你是如何活着的，好好想想。”
唉？我茫然地看着别挂断的地狱通讯，到底要怎么做到呢？
太宰治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找到阿萨诺亚卿。”
（——完美结局——）
“快点给我起来！太宰！”国木田独步今天依旧被太宰气得跳脚。
中岛敦愣了一下，衣袖被泉镜花轻轻拉了一下。两个新人把头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交换着自己看到的。
“太宰先生，是在笑吧？”
“做了个好梦的样子。”
“没有看错呢。”
武装侦探社的招牌侦探江户川乱步摇着波子汽水瓶，凑来看国木田妈妈对着黑泥精物理退魔的热闹，眯起的眼睛在看到某一事物时瞬间张开，转头哒哒哒地跑向社长办公室。
“社长！不怕你小黑回来啦！”
中岛敦浑身一抖，看着一团小煤球蹭着自己的脚腕冲向沙色风衣的青年，似乎产生了猫咪会说人话的幻觉。
“喵！”
太宰治灵活的摆脱国木田，接住了跳跃着扑进自己怀里的黑猫，并拿走了被小黑猫叼在嘴里的信封。正经的前数学老师皱起眉，虽然很不爽，但也没有去打扰太宰看信。
黑猫拿尾巴圈着太宰治过于纤细的手腕，端坐在他的大腿上矜持地洗着脸。
突然，太宰收起了所有东西，手里那本《完全自杀手册》也不要了，拉开了窗户，纵身跳下去，来不及去抓住跳楼者的中岛敦看着穿过树杈，完好无损落在地面上的太宰先生，长松一口气。
黑发青年抬头一挥手，潇洒的消失在街道的远方：“今天下午我就不回来了！去见老友！”
“太宰先生，这可是五楼。”中岛敦抹了把汗。
“完全不用去担心那个家伙，死不了。”同样第一时间冲到窗口的国木田独步冷哼一声，推了推眼睛，合上写着“理想”的手作本，语气不佳的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虽然说着毫不在意的话，还是拿本子上写着的“钩枪”更实在一点。
“喵？喵嗷！”
黑猫灵巧的越过一排排文件夹，轻轻落在国木田独步的面前，抬起肉垫拍了拍他的额头，软绵绵的喵叫把人都软化了。扎着辫子的青年人不想承认被一只猫咪安慰，不自在的抓住了猫爪。
“猫？你没有跟上太宰吗？”
“他可不是太宰养的猫。”乱步大步走来。黑猫歪了歪头，蓝色的猫眼感兴趣地看着小侦探手里拿着的弹珠上，然后巴拉了一下尾巴毛，掉出一颗绿色的猫眼石，然后把它推到乱步面前。
小侦探愣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圆珠：“给我的吗？我收到了。”
“社长。”国木田站了起来，“太宰又逃班了。”
福泽谕吉点点头，看向毫无畏惧感，悠闲自得的黑猫，慢慢从袖子里拿出小鱼干。黑猫抬头嗅了嗅，接过了人类的供奉，允许了可怕的人类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猫厌体质的中年人身边好像开了小花花。
中岛敦揉了揉眼睛。
乱步有点吃味，但也没有说什么，抱着零食做回椅子里：“不用去找太宰，他马上就会回来的，乱步大人可不会看错，哼哼！”
呆头呆脑的小老虎和黑猫同步歪了歪脑袋，相当可爱的发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泉镜花呆毛一晃，抬手撸了一把大猫猫：“敦君，猫猫可爱！”
另一边，过早到达横滨体育会场的太宰看着人山人海有点苦恼，这份伪装的情感在看见领奖台上真实的那个人影后被真诚的喜悦取代。
凭借着新作《夫妻善哉》登顶文坛大家的红发青年接过了文学奖杯，目光越过人群，准确到达了胆小鬼躲藏的阴暗角落。
一如既往的敏锐。太宰勾起嘴角，无声地祝福着死而复生的友人。
“织田作，恭喜你。”
织田作，太好了，你还活着。
“当年我确实是死在了纪德的枪下。”
老友相见，还是约在了缘分起始和终结的地方，lupin酒吧还开在那个地方，珍稀的三花公猫还是老样子，圆滚滚地占据着客座打瞌睡，客人到来又乖巧的让开。作之助怀念地停步打量了一下，对着猫咪老师问好，再对着老板问好。
“一杯咖啡。谢谢。”
“还是老样子呢——我要活力清兑啤酒。”
“本店没有。”
织田作自作主张地点了杯牛奶，然后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太宰。鸢色的青年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对上织田作的眼睛后踢着椅子转了一圈，表示并不在意。
“不愧是传说道具。虽然写书的人最后烂尾了，但是结局果然是令我满意。”
“嗯，白泽先生也不想当笨蛋了。”
织田作和太宰相视一笑，细数起那个故事里自己做出的超违和事件。
“最OOC的还是你吧，织田作，明明是个治愈系的天然，结果最后成了热血直球少年了。”
“你很开心不是吗？要来个久别的拥抱吗。”织田作说到做到，张开双手环抱住了太宰治。
故事里黑泥本泥的小混蛋像只掐住脖子的鸭子，翅膀乱挥，脑袋伸长着不知道搁哪。织田作轻笑着松开了僵硬的胆小鬼。
“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织田作！”容貌上佳的青年大呼小叫着扯住织田作的脸皮，不知分寸的胡乱揉捏,“不是异能力，不是骨灰，不是灵魂，是实实在在的织田作——”
红发的青年在太宰手中艰难地点点头。
“我很高兴。”胆小鬼含糊的说着什么密语。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当然是因为这个故事最开始并不是如第一章所言那般。如果要追根溯源，要是应该从黑先生那三个梦来说起吧。为了好区别和英灵座上百万阿尔托莉雅亲一样的太宰治，我们一一给他们起个昵称。
第一个太宰治，我们就叫他武侦宰，是在友人死后洗白的太宰治。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踏进方舟的人，阿萨诺亚亲自招待了这位平行时空的文豪大人，制作出黑猫的缘分之一就来自于他。
妙不可言的缘分红线在他踏进方舟之后就出现在了方舟之主手中，样貌迤逦的男人有着这世上最厉害的交友才能，他们交换了彼此的信息，成为了真假难辨的朋友。客人许下了愿望，主人奉命行事，并告诉客人亡者通信的秘密。
离开后的太宰治鬼使神差的做到了阿萨诺亚的要求，隐秘的希望着达成愿望。方舟主人顺利的拿到了制作黑猫的第二份材料——来自于亡者织田作之助本人应许的回应，携带着本土地狱以及桃源乡的美好。
第二个太宰治，就是那位BEAST世界线上首领宰的同位体，超级难搞定角色，不太一样的是，坠楼之后，中原中也及时赶到，以神明之姿强横的救下了这位躲在暗地里寻求众人HE结局的胆小鬼。
是第二位踏进方舟的有缘人。
唔姆，也是提供第三份材料的主人，“来自荒霸吐神明的恩赐”以及额外的他自己的生命。
阿萨诺亚可是人类的热爱者，他邀请这位几乎人格都崩碎的太宰治住在了方舟里。
第三位太宰治便是那带来奇迹之书的人，也是在这命运分叉中尚未抉择的十四岁少年，还是称他为青时宰。
他是一切的希望，为了促成整个故事形成环状的核心人物。他需要经历提供材料的三个世界的命运，在黑猫的第一层梦境中消失，在第二层梦境中存活，在此三层梦境中死亡。
而主人公黑先生会在“书”构建的第一个世界线里和首领宰达成契约，并为之奔赴死亡。
在第二世界线和中原中也（荒霸吐）达成契约，并督促自杀狂魔赶稿件。
在第三个世界线与织田作达成契约，并完成亡者与生者的转换。
如此一来条件就完全达成了，一只名为理想和奇迹的黑猫诞生。
他是解开“书”之环，将幻想真正降临于现实的钥匙。
“这样说来，我还要去拜访一次，上门道谢！”
“不必了。”织田作摇摇头，“你一定不会想去见白泽先生的。”
“怎么说？”
“因为过去的你可是个人渣啊。”酒吧的门口被人打开了，“无赖派”三剑客终于到齐了。
太宰治冷哼一声。
黑猫就在坂口安吾的脚边，异能特务科的职员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喘息着站在了友人面前。
“书的事故可是带来了大变动，我还要感谢你对我手下留情。”这位社畜的发际线保存良好，他愧疚的看着神色不一的友人，没有坐下，“我是来请求原谅的。”
黑猫凑到三花猫那边，开开心心的蹭蹭。名为夏目的前辈无奈地放任了天真的小辈。
“一杯威士忌。我请客。”织田作点点头。
太宰治心情复杂，玩弄着杯中冰块，百无聊赖地听着在友人二号口中的世界变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久别重逢之后还是要离别的。
织田作抱着睡成死猪的黑猫：“我会在地狱等你们，希望——”
太宰治眼睛一亮：“我马上来！”
坂口安吾：“……”
被打断的织田作转移了话题：“我在人间界还有八十年的工期。”
太宰治切了一声，看向坂口安吾。
社畜莫名的感觉背后发凉，还是任劳任怨的担当着吐槽役：“……这个说法太恐怖了吧，织田，你这是跳槽换工作了而已，没有必要说的和死亡预告一样。”
太宰：“社畜的头发已经在地狱里吧。”
织田作思考了一下：“没有办法——因为日本没有天堂。”
黑猫呼噜着，把头埋进织田作的臂弯里，塞住耳朵不想听人类莫名其妙的大笑。
——卷一，完——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何为生（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