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行》七块糖果

2、第二章 命运终究错过了谁？

　　夏浅语疲惫地从电梯出来，走到家门口时候，已经过了12点。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只想喝杯热水，舒服泡澡，然后享受明天的周末时间。
　　Captain提前在门口晃着尾巴，开心地等着夏浅语，夏浅语习惯地蹲下去，把它抱起来。Captain是一只不太纯的京巴，被人遗弃在垃圾桶里，还不如巴掌大的一坨，颤巍巍地站在垃圾桶边上，眼睛刚刚睁开，带着一丝戒备和疏离看着夏浅语。不知道夏浅语是被它的眼神打动，还是看到它被妈妈遗弃的样子有所触动，她伸手把它带回了家。
　　Captain是有先天哮喘的，这可能也是被遗弃的一个原因，还好，它遇见的是一个已经毕业的呼吸科高材生。两个搭档似乎是天命组合，一个病着，一个刚好能医，两个生命彼此温暖着，在这个200平米的房子里，春天的味道足够浓。
　　Captain兴奋地往沙发那边跑去，盯着沙发呜呜叫着，夏浅语看着睡在沙发上的田佳，摇摇头，估计是画展结束担心自己跑过来的。
　　田佳明显累坏了，衣服也没换，真丝的礼服直接挂在身上，窝在沙发里，脸上的浓妆没来得及卸掉，明明精致的妆容，变得乱七八糟地涂在脸上。
　　夏浅语拿出手机，轻轻开机。下雨的时候淋湿，直接关机，然后她也一直在急诊室和手术室配合治疗，没来得及开机。下班后，因为担心captain急匆匆回家，手机就一直安静如鸡地呆在了口袋里。
　　夏浅语放轻手脚，轻轻拿了一袋零食，把captain抱在怀里，喂给它吃了一口，captain明显饿坏了，但是还是轻轻从她的手里叼过来，没有狼吞虎咽，这时候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时间微信消息堆满全屏，夏浅语没有点开微信，却悄悄地播通了田佳的电话。
　　田佳是在电话铃和夏浅语的笑声中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的，田佳睁开眼看到的是captain湿乎乎的鼻子，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热情，亦或是给自己主人的调皮挽回点颜面。
　　田佳被captain舔得毫无反抗之力，直接大叫：“夏浅语，你大爷，captain住嘴。”
　　夏浅语眼睛都是温润的笑意，丝毫见不到一点点疏离的冷意，她把captain抱起来，轻轻对captain说：“别乱舔，那都是化学品，有毒的。”
　　田佳大咧咧站起来，把揉成一团的礼服随便挽了挽：“告诉你，老娘的化妆品都是纯天然，纯天然，可以入口吃的。”田佳轻轻从脸上抹了一把，直接用手指想喂给夏浅语，“来，尝一下，保证无公害。”
　　夏浅语笑着躲开，“你快拉倒吧，我怕吃完了就直接拉去了我们医院急诊室。”
　　田佳放过了她，恢复了优雅的状态，拉拉裙子坐在沙发上，“田宇恒没事儿吧？”
　　夏浅语看着那条价值不菲的裙子，有点心疼，“从我进门，你拉了这裙子三次，你和它有仇？”夏浅语走过来，把田佳拉起来，“小卧室有你的衣服，换好了出来，我去做宵夜，忙了一晚上，还真有点累了。”
　　田佳站起来，往小卧室方向走，突然站住回头，“语语，田宇恒真的没事儿吧？我害怕，不敢去医院……”她眼里泛着泪花，咬咬嘴唇，“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我的画展，他终于站在了我的面前……我……”
　　夏浅语弯腰把沙发上的毯子收拾好了，抬头直视着田佳，“你都要病人直接开车送到我面前了，我能要他有事儿吗？你是不信我呢，还是不信我们医院的医疗水平？”
　　田佳眼泪终于下来，“我真的只是想他来的路上路过你们医院，我不知道他有病。我画展结束后，他们才告诉我，但是直接要直接把我送回家，我要求来你家，不出门，他们才答应。”
　　田宇恒是田佳同母异父的弟弟，很小的时候，被父亲送去国外，和家里的关系非常不好。出人意料地是，和田佳的关系非常好。田佳的家族田氏集团是科技公司的龙头，田宇恒理论上是第一继承人，但是田父却一直拒绝田宇恒回国，理由很简单——田宇恒是私生子。没有什么狗血故事，田父虽然有了私生子，却并不护短。田宇恒呢，更是不拿田氏当事，用他和田佳的话说：“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夏浅语听到田宇恒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马上就懂了，她坚持不离开医院，跟随手术，她知道，她在替田佳做这件事，她当做田佳的眼睛和田佳的心。
　　夏浅语轻轻抱住田佳，安抚她：“没关系了，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你都把他送到我身边了，我怎么敢不好好帮你看着。”她手在田佳的背上拍着，肩膀的衣服被田佳的眼泪打湿，白色的T恤上，黑色的眼妆，红色的唇膏直接变成了抽象画的天堂。
　　夏浅语轻轻对田佳耳边，“我这间T恤吧，是今年的限量版，你是准备陪我呢？还是现在静静转身去卧室换衣服，我当没看到？”
　　田佳鼻音重重的，“小气，我的眼泪比你的衣服贵。”她抬起头，转身往窝子走去，“但是你还是装不知道吧。”
　　夏浅语摇摇头，看着田佳走进卧室，她眼前又出现了陆源那张脸，脸上带着冷意和疏远。
　　陆源说：“那我可以走了吧。”

　　陆源坐在陈可的对面，冷峻的脸有点茫然，“她说谢谢你。”
　　陈可手里拿着一杯红酒，一脸鄙夷，“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你怎么确定她就是夏浅语，你们分开十七年了，是你左臂那刀口在雨里发炎，影响了你的脑子吧？”
　　陆源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酒杯，修长的手放在膝盖上，骨节发白证明他其实在克制自己，“我认识那只笔。17年前，就是那只笔，插在我的左臂上，还有当时她为了救我，被人推倒，我看到了她头上流血。”
　　“大哥，你疯了吧？就算她是夏浅语，你直接去问她不就行了，告诉她，我想了你17年了，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多简单的事儿，商场上无坚不摧的陆总，怎么就这么怂了。”陈可把酒杯放下，“不就是南大医院吗？我认识他们院长，我问问有没有夏浅语。”
　　陆源恢复了冷静，站了起来，一脸冷漠，眼睛里带着愤怒和鄙夷，“我疯了才会给你说这个，你就是个不懂感情的牲口。”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你要敢打电话，以后没得朋友做。”
　　“别别别，30年的哥们，怎么就说没就没了，我不说我不说了，来，你喝酒，我就看着你。”陈可拉住陆源，“可是，她那么害怕医院，为什么会做了医生呢？”
　　陆源没有说话，手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田佳出来的时候，夏浅语已经把宵夜摆在了桌上。清水煮的面条上，放着两根绿油油的青菜和一个蛋。简单但是饿了一晚上几乎什么都没吃的田佳，直接就扑到桌子边上，“妈呀，饿死我了，夏浅语，你真是个仙女。”
　　夏浅语拿着筷子挑着面条，并没有往嘴里放，她看着狼吞虎咽的田佳，若有所思，“田佳，我今天遇见了陆源。”
　　“咳咳咳”一口面条没咽下去，差点把田佳噎死，“你说，你遇见了陆源了？就那个害你毁容……”田佳意识到什么“呸呸呸，就那个你帮了他，却被他害的背井离乡的王八蛋？”
　　夏浅语微微蹙眉，“别乱说，当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也在车上，我是想保护我爸爸，没想到他也扑过来。”她低头吃把青菜挑到一边，“他可能不认识我了。而且当时是我离开的，他还在医院。”
　　“还好他不认识你，以后你也可以假装不认识他啊。我给你说，我本来想介绍我家田宇恒给你认识的，只是没想到今天是这种开场。不过也还好，你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以后要他做牛做马。”田佳从知道田宇恒没事儿，马上神采飞扬起来，“明天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田宇恒？偷偷的，你带我去，我爸就不会说什么。”
　　夏浅语扔掉筷子，“那你还不快去睡，7点到9点是探视时间。”
　　“好，你们医院简直是惨剧人寰，哪有那么早起床的。”田佳心满意足地扔下筷子，站起来打了个打哈欠，“睡了睡了，这一天天的，你也早点休息。”
　　夏浅语把captain从椅子上报下来，“知道了，明天叫你。”
　　田佳突然停住脚步，盯着正弯腰给captain收拾的夏浅语，“语语，阿姨今天也来了……”
　　“哦。”夏浅语的手顿了顿，“睡了睡了，这一天天的。”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没有再看田佳，转身进了屋子。
　　田佳对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卧室里，夏浅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遍遍回响，当时在田佳话筒里传来的温柔却急切的声音，“语语也会来对不对？”
　　夏浅语翻个身，“你现在在乎语语来不来，为什么当年放弃语语。只是因为你的语语没有他的魅力大吗？”

　　黑暗铺天盖地卷来，小区住户的灯大多熄灭了，留下的几点灯火，在黑夜中更加孤单。夏浅语站在阳台上静静盯着依然亮着的路灯，仿佛有些昏暗的光鲜，她手里摸索着那根笔，不知道是那根笔要她有些错觉，还是路灯的光亮要她有些恍惚，今天仿佛她的心有一点点松动，久违的感觉，呼之欲之，可能就是当初的温暖。一天之中，遇见的事和人，已经彻底打乱了夏浅语15年来的平静，不，应该是17年，17年前，父亲进了医院，再也没有出来，夏浅语就如同止水，平静微凉，但是却把自己隐藏到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