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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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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的暗自点头,他虽然言语傲慢,但在这样的封建社会不畏权势倒也可敬。眼见母后更加恼怒,准备唤侍卫将其拖走,我忙扯扯她的衣袖。我主动亲近,母后大喜,就势坐下。
粗粗扫一眼众人,我微笑着对邬桑大师道:“这位大师说的有道理,人生在世犹如过眼云烟,容貌当然不重要,权势也是浮梦一场。”
大家惊奇的目光投来,父皇母后也不明白我为何对傲慢无礼的邬桑如此妥协,但见众人均不说话,也只好按捺下来。
大厅安静的落针可闻,忽然一个清润的声音说道:“邬桑大师,小生有个问题请教。”语气温和的似曾相识。
心里一颤,赶紧抬眼望去,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少年自众人后缓缓站起,修长的身影仿佛遗世独立,刻骨铭心的尔雅面孔,虽只看到半面,但依稀就是我盼望了八年的容颜。嘴角噙着微笑,躬着身,礼貌面向高台上的邬桑。
是他,是他。说不清是狂喜还是震惊,眼前仿佛没了众人,只有那个清雅身影清晰可见。不禁抓紧手里的裙角,死死拽着。
“施主请说。”邬桑得意的说道。
“请问大师,大师不为权势,不为名利,那么大师讲法为何?”少年问道。
“贫僧讲法所为让众位施主参透臭皮囊,不为俗事所扰。”邬桑自得的答道。
“何为俗事?”
“红尘之事即为俗事。”
“那么敢问大师为俗事所扰吗?大师脱离红尘俗事了吗?是否还吃红尘之食?穿红尘之衣?用红尘之物?”
邬桑顿时哑口无言,怔怔的望着青衣少年。
少年继续问道:“既然大师认为人身不过一幅臭皮囊,为何大师会为别人的评论动怒?大师既然说万事皆空,既然是空,又何必为空空之事扰乱心神?”顿了顿,又道,“这是否便是大师所说的心魔?”
邬桑一窒,更是说不出话来,尴尬的坐在高台,低头沉思。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师,相由心生,何必参悟不透。”
邬桑恍然大悟,半响,向少年弯腰施礼,走下高台,对慧聪大师双手合十道:“大师,贫僧惭愧,这么多年不曾参悟透彻,少年之言如雷贯耳,贫僧甚感羞愧,来日定当专门到访,贫僧先行告辞。”说完,又抬头对父皇母后还有我施礼道:“刚才贫僧言语多有冒犯,望公主海涵。”捡起佛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父皇展颜哈哈一笑,对少年说道:“木状元果然才学过人。”
耳朵一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一切都趋于无声,一切都蒙上薄纱,看不清,道不明。眼中只有少年慢慢转过身,时间被无限拉长,少年的转身如同慢动作,唇边的笑容,温文尔雅,眼中的深邃,温柔流转。
整个世界只有我和他,面对面,咫尺之间。没有变,八年前,一见钟情,八年后,还是为他心动。不着痕迹的轻抚下胸膛,抑制住颤抖的身体。不敢抬头看他。
“谢皇上。”他淡淡说道,侧身,坐下,没入人群。
弥漫我的朦胧如碎冰裂开,破碎。恍然回神,大厅上的声音,人影呼啸闯入。
靠着背后微凉的椅背,我渐渐轻笑,他在给我解围吗?他在帮我,也许他只是看不惯邬桑的傲慢做出的无心举动,但是,他的确帮了我。他应该记得我吧,毕竟当年他救了我,还为我做过画。
装作随意的样子望向他的方向,从众多人缝隙里看到,他祥和的坐着,温润的微笑。
忍不住惴惴,一个念头飞来,那么他会喜欢我吗?
想到喜欢,我脸一红,低下头。怎么说我也是活过两世的人,看遍人情冷暖,可是却看不透情字,竟然被一个少年摄了魂魄,牵肠挂肚许久。
会喜欢我吗?我们接触不深,最深的记忆便是赠送的灯笼以及遇险时紧握的手。八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或许已经忘记当年了我,或者,已经……娶亲。
娶亲,心因为这两个字揪痛,我打听他许多,就是没敢询问他是否娶亲,害怕盼望八年的希望就此断送。
我是公主,却是个犯错的公主,幽居的八年里,我一直生活在愧疚中,事情发生的太多,我应接不暇,所以不敢想象找寻他,然后嫁他。现在找到他,是不是已经晚了?
矛盾的再望过去,他消失在人群里,我失望的回过头。
听法忽然变得毫无意义,烦躁的感觉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焦灼令我心不在焉,座下黑压压的众人让我感到窒息。再望向木流光的位置,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失望的站起身,对父皇母后借口胸闷,出去透气,便悄悄从后门出了大厅。
大厅外特别安静,空荡荡的没有人。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我无聊的慢慢踱步,伸出手拂过道路两边种植的小树。树叶绿的发亮,嫩嫩的惹人喜爱,我小心的用指尖轻抚着它们,抬头看看明媚的阳光,还有高耸的佛塔,远处威严的佛堂。深深吸口气,嘴角不由的咧开。这种感觉,就是自由吗?清新,带着自然味道,沁人心脾。隔着面纱,仰头对着天空闭上眼。
木流光,他还是那么温润如玉。如果,如果他没娶亲,我是不是能求得父皇答应他做驸马?我已经十八,在这里女子十七八岁就要嫁人,虽然我惹父皇生气,恼怒母后残忍,但我们之间的亲情,却是无法斩断。他们还是疼爱我,宠溺我,因为父皇的偷偷看望,母后的刻意讨好。我不是铁石,也许早就原谅了他们。母后借我的手,是怕失去父皇的爱吧,虽然父皇早就清楚一切。
好吧,不再怄气,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珍惜现在。
木流光,我想在你身边。微微一笑,今日回去便告诉父皇母后,选他当我的驸马。他是我心里的归宿,能嫁他,一定会很幸福。温润的笑颜,深邃的眸子,俊秀的面孔,晴朗的话语,眼前仿佛站着他,对我温和微笑。
手忽然一痛,缩回手,发现手不知何时扎在尖锐的树枝上,刺破血淋淋的一条伤口。
一丝慌乱涌上心头,我从袖中拿出紫色丝帕,小心的包裹住手指。自嘲的笑笑,想太多了,还不知道他是否娶亲呢,等碰到他的时候一定要问问。或者,他根本就没娶亲,因为别宫的宫人说道他,都是喜色,没有半点娶亲谣闻。
就这样悠闲的踱着步想着,我浮躁慌乱的心渐渐平静。踱步到威严肃穆的佛堂,人多起来,应该是大臣们的家眷在拜佛。
我不喜人多,从旁边避开佛堂,来到佛堂后面一个偏僻的小佛堂。轻轻推开门,迎面是一尊纯白的观音塑像,白衣飘飘,盘膝坐在莲花宝座上,素手轻托玉瓶,脸上带着包容的微笑。佛像前摆着供桌,除了贡果外还摆放着一只木鱼。小佛堂并不大,只有一间屋子的面积,朴素简陋。
迈进小佛堂,轻掩上门,立在观音像前沉思一会,郑重的跪在禅垫上,双手合什拜道:“菩萨,请你保佑欣儿和殇儿都平安无事。”然后端端正正拜下去。虽然我是不信鬼神的人,但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让我感到安慰。
幸好我知道欣儿不久就回来,十年没见,但愿他平安。可是殇儿……我只有此法,祈求他平安。
“吱”正当我黯然神伤之时,门被推开,推门声在寂静的佛堂显得很是刺耳,我回头一看,青衣飘飘,如玉容颜,竟然是木流光。
他也是一脸的吃惊,不过瞬间,换成温和微笑,“紫玉公主?”然后迈进佛堂,行礼道“参见公主。”
我的惊奇并不比他少,夹杂着欣喜和激动,半响方反映过来。连忙从禅垫站起,柔声道:“木公子不必多礼,请起。”待他起身,我浅笑着问道:“木公子怎么会来此处?”
他温和的说道:“微臣是来拜佛。”
“拜佛?”我奇道,“那为何不去旁边的佛堂而到这个小佛堂?”
“呵呵”他轻笑出声,温柔的眼波带着笑意,“公主不也是在这个小佛堂而不是旁边的佛堂?”
他的笑容随和,没有丝毫的张扬,眼神单纯而清澈,英俊的脸连线条都那么柔和。他说着尊敬的话语,可是语气丝毫不卑微。
我迷失在他的笑容里。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幸福、紧张、期盼蜂拥而来,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让我一直看到他的微笑,看到他的温柔。身体微微颤抖,脸颊开始升温。
我在想什么呢,刚好说曹操,曹操就到,抛开矜持,我直接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