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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送上门的肥羊 ...

  •   日头正毒。
      两道人影在巷子里跑的飞快,七拐八拐地转了好几圈才在一个独栋小院的门口停下,门楣镶嵌的牌匾上写着“白氏医馆”四个大字。
      跨进院门,沁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灼热烦闷顿时一扫而空。院子十分雅致,灰瓦白墙内富有苍翠树木、奇石流水,懂点门道的人大约能看出这藏风纳水格局中流露出的勃勃生机。
      撩开正屋门口的帘子,近前便横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制长桌,木桌后坐着一个身着道袍的女人。许清允两步上前就抄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自己几口茶水,接着呼出一口暑气:“门口的布局你换了?”
      那女人捧着本书,连个眼神都没给许清允:“嗯。夏天火气大,进门不消消火怎么做生意?”
      “那生意来了,你给看看吧。”许清允抬手一指旁边站得毕恭毕敬的青年男人道。
      男人打刚一进门就见那道姑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要不是屋子里放着满满的药材,他都要开始怀疑自己到了哪个世外高人的隐居处,即便心里急的打鼓也直等到许清允介绍才敢诚惶诚恐地凑上前递了自己的名片:“田青,我是做古董生意的。大概是从上周开始……身子发虚,去医院看医生也查不出问题。这明明是大夏天却总觉得房子里冷不得行,冻得我牙关打架。每天早上醒来肚子都很疼……”他把衣服向上撩了一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淤青就横在他的肚子上,贴着皮可以看到一些血痕,好像马上就要裂开了一般。
      “白芷,你看他还有救吗?”许清允接着说“我上周办白事时瞧见他不大对劲,这才一周,感觉精气神都散了。是不是……活不过这周了啊?”
      听这话,田青吓得浑身一颤,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巴巴地看着白芷,说话都带着颤音:“白大夫,您可要救救我啊!”
      白芷没答话,起身抓了几副药,动作娴熟地包好扔到桌上:“三万一副,普通煎,戌时服下,邪祟不能侵。晚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起来,睡一晚等我们明天上门。”
      田青双手从桌上拿起药包,深深鞠了个躬,麻利的刷卡付款,嘴上谢个不停:“谢谢白大夫!谢谢白大夫!”
      “你先回去吧,我和白大夫商量些事。”
      许清允给了个眼神,田青没半句废话转身就往外走,这两个救命的姑奶奶他现在是半分也不敢得罪。
      人走的没影了,许清允才把注意力放在了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身上。她这表姐生的俊俏,眉若新月,目似流水,唇薄如霜,一根红绳束起墨色长发,平日里性子本就透着三分清冷,素色道袍更衬得她有一种不落凡尘的气质。许清允常笑她生了一张性冷淡的脸,此时又调侃道:“你这真是好一副神棍打扮。”
      “神棍?你见过这么有真才实学的神棍?”白芷白了她一眼。她太年轻,不穿着这身道袍出来根本哄不住那些以貌取人的待宰肥羊。
      “说真的,他这是撞了什么邪?那场白事是他朋友的,死的两个年轻人一起操办,年龄也就二十五六,全都是衣冠冢,没尸体。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猫腻。”许清允问。
      白芷点头,眉头微蹙:“有点蹊跷,说是普通的撞邪,但他印堂上的黑气浓稠的过分,之前没见过这么严重的,给他开的药姑且能护住他身上的气不散。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看看他招了什么东西到家里,对症下药。”
      气是阴阳学中常见的概念,天地之气相互交合成为万物生长的根本。人体自然也存在着气,于内里可护脏腑,于肤表可防外邪。白家世代行医,其实行的就是望气这门学问,普通医疗手段解决不了的事,白家有时可以轻松化解。许清允家做的是白事生意,时间久了哪个人行事蹊跷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她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拉到白芷这边“看病”又能赚上一笔,田青这笔生意就是这么来的。
      许清允点点头接着问:“棘手吗?要不要找个帮手来?”她听白芷说这事蹊跷,心里就已经开始发憷,默默打起了退堂鼓。有句话不是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吗?她打小胆子就小,虽说被家里安排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办白事这碗饭,但怂起来缩的比谁都快的毛病那是一点也没改。只要一想起电影、小说里那些对鬼物的描写,她的头皮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发麻。
      “找谁?陆屿那个三脚猫,还是方一铭那个败家子?”白芷瞧着许清允那不争气的怂样,一本书就拍到了许清允头上,恨铁不成钢!她表妹怂,出了名的怂!小时候听见个“鬼”字都快吓得尿裤子那种怂,要不然也不能成天把这些撞了邪的肥羊往自己这里领。“你今天还回去吗?”
      许清允捂着自己的头,往后拉开了点距离,心说她表姐自己就是只三脚猫,居然还嫌弃别人……“不回去了,明天直接去田青家吧,离你这里比较近。”她巴不得留在白芷这里,今晚爸妈都不在,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怪害怕的。
      白芷迈步出去关门又落了锁:“正好。我要准备点符篆以防万一,你帮我看着门,别让人打扰我。”
      交代完,白芷转身进了偏房。

      看门的活儿没什么难度,白芷这地方藏得深,除了些老主顾来抓点药,平日里压根没什么人上门。许清允轻车熟路地摸进厨房,心满意足地翻出块提拉米苏填肚子。白芷喜甜,从小家里的甜食只多不少。许清允家对饮食管理得严,为了这口甜食她从小就没少往白芷家跑,也没少挨她爸许风昭的打。
      白芷进了偏房,就准备沐浴净身。
      画符其实是件挺麻烦的事儿,要算好时间事先沐浴净身、净手、净口,摒除杂念、净笔墨纸砚,又要开法坛、上香、请神、祷告,整个过程心要诚,取笔画符讲究行云流水、一挥而就。最后喷上法水,再祷告,顶礼,送神,整个流程下来对注意力的要求极高,一刻也不能分神。她不知道父亲白杉师承的是哪一派,连道统藏书都只留下手抄本,还是残卷!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说来也就是一些望气与画符的门道,还有一块龙骨做的砚台、一支用龙鬃制成的毛笔,说是祖传的法器,鬼知道究竟是用什么玩意做的!她小时候常听父亲说,这些东西本事到了不要那些繁文缛节也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做这些仪式是不忘本,是图个心安。饶是简化了许多流程,等白芷忙活完了这一套法事也已经入了夜。
      白芷一开门就见到许清允拉了块垫子坐在门边,真是听话地乖乖看了一天的门。“叫外卖?”白芷问。
      许清允苦着个脸使劲儿点头,她都快要饿死了。白芷这院子走的是复古的风格,到了晚上显得又空又静,怪瘆人的。她自己害怕,又不敢打扰白芷,就只能可怜兮兮地守着门,万一遇见点不干净的“好兄弟”,叫救命也方便些啊!
      外卖小哥在巷子里晕头转向,超时了快40分钟才眼含热泪地把外卖送到许清允手里,搞得许清允又对白芷这鬼地方腹诽了一番。两个人吃过饭倒头便睡,直到日晒三竿才起来。

      一辆灵车大大方方地停在巷子口。
      巷口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挺,是一副典型的混血儿长相,此时站在灵车旁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出门见灵车,晦气!白芷黑着脸朝那灵车走去没好气地道:“谁叫你来的?”
      方一铭十分绅士地开了车门,无声地瞟了许清允。
      许清允瞪了卖队友的方一铭一眼,咬着牙说:“谁让你开灵车来的?”她就是怕白芷应付不来喊个帮手,怎么就忘了方一铭喜欢开灵车这种爱好?!
      “灵车方便,不用等红灯。”方一铭理直气壮道。一些地方的风俗习惯是讲究灵车不能停的,不然就是对死者的不敬,对活人也很晦气,交警一般也不太愿意去拦它。
      太阳烤的人难受,许清允没什么和他斗嘴的心思,翻了个白眼坐到副驾驶位。
      白芷经过方一铭身边时,仔细地盯了他几秒,犹豫着问了一句:“你……最近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她见方一铭的气很是杂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方一铭怔了下,随后笑着答她:“看过了,医生说没事。而且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白芷点点头,坐到了车后排,开始清点自己带去田青家的装备,她今天仍是穿着那件素色道袍,带的装备无非也就是拂尘、符纸这些,为了以防万一还把那套毛笔和砚台带上了,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她想起田青黑的可怕的印堂,又想起方一铭复杂的气,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没不舒服,他怎么想起要跑医院?这家伙在说谎?
      还没来得及细琢磨,灵车一个猛子向前窜了快十米,忘了系安全带的白芷整个人向前摔到了椅背上,疼的她差点破口大骂。
      方一铭开车,那就是毫不含糊地一脚油门轰到底!今天算是见识真正的灵车漂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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