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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空--□□传说之后来的后来(篇外篇) ...

  •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这好像是《楞严经》的经文吧?谁在念经?是明空吗?
      缠缚?
      是啊,情中不只有爱,还有很多负面的情绪束缚着相恋的人们,所以,才会叫做缠缚吧?
      边想着,翻过身,又沉沉睡去。
      然后,又听到歌声,“……郎才女貌,天长地久,怎敌得过那似水流年?分离聚合皆不舍,君死却随人去了。阅尽世间儿女苦,宿孽总因情。可笑众生,错在情多……”
      悠扬的歌声似一条细丝,牢牢的缠住了他。
      是曾经吧?
      这女人,又在讽嘲世间情爱了。
      含着笑,他继续安眠。
      不知睡了多久后,他又被经文声吵醒,“……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是谁?又是谁?
      极力张开眼来,他看到了明空。
      明空脸上尽是喜悦,“且初,你总算是活过来啦。”
      活过来?!
      难道曾经死过?!
      转头看向四周:人鱼炼成的千年烛,水银铸就的江河湖海,保持容颜不腐的玄冰床……再熟悉不过的景色--他是在夏候且初的帝陵中!
      夏候且初?
      刹那间,前尘涌上心头:月夜初遇、大漠生情、般若出嫁、且初登位、般若身死、奔战天下……含笑饮毒……
      是的,他已经死了。
      轻轻问明空,“我已经死了,你,是来渡我的吧?”
      “你已经死了,可是你又活过来了。”明空将他身死后的事情一一叙来,“夏候且初将你以帝礼葬在他的帝陵中,曾经将你自冥界中带回。”
      从冥界带回?
      开天辟地之初,天地间分为冥、灵、魔、神、人间五界,各界互有结界,互不相扰。唯众生皆有一死,死后,无论你人神魔灵,统统被带往职掌生死的冥界,由冥界审判后直接决定其是该进入轮回是,亦或其他。
      上官骇然,“她不是在逆天?!”
      “不错,她已逆天。”明空点头。
      “为什么?”
      “只为在你身死后,夏候且初将你葬在他的帝陵后 ,下旨在他百年后与你同葬一穴。在陵墓中,他曾对着你的尸身说他爱你。曾经想,他对你是有情的。而他的爱是你追寻数世的东西。曾经想成全你,所以她到冥界带回你。”
      他战粟,“曾经会怎样?”
      “冥君与她做了交易,她已去践约。”
      “她会付出什么代价?”
      明空的脸上浮起笑意,“不用担心,冥君只是想让她停留在他身边而已。”万年过去了,终于让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却不知放荡不羁,性喜自由、只知爱恋自己的女人,那颗自恋的心中是否会因痴缠而生情?
      上官突然笑了,“真是个傻瓜。却不知,完全用不着了。”
      明空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打算回到夏候且初身边?”
      “不了,”淡淡的笑起来,“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上官破玄,已经,死了。已经喝下夏候且初亲手配制的剧毒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明空吃惊的瞪住他,他仍在笑,“上官破玄已经死了,已经被他最爱的人,亲、手、扼、杀。活不过来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你打算放弃?”
      “不是放弃,是已经无力了。”他的眼中是一片淡漠,“当对一个人付出所有后,掏空的壳子中还会剩什么?当一个人把毕生热情都已倾注后,燃烧殆尽的他,又还会剩什么?我,已把自己掏空了,烧净了,什么也不剩了。”
      笑着叹息,“人间情爱,终是镜花水月--皆是幻象呵……”
      真的,终是幻象,终是不真实的。
      就像梦一样,定会醒来,醒来之后,一切的感觉,也就不再存在。
      像他和夏候且初的种种,当时再如何真切,可是仍会过去--一旦过去,就不复存在。
      任你良辰美景,任你纵情溺爱,终是过眼云烟。
      幻象。
      一切皆是幻象。
      一切尽归虚空。
      四大皆空。
      五蕴皆空。
      
      “那,你将何去何从?”
      “我愿出世,再入世,渡尽世间痴迷人。”
      
      炉中焚着檀香。
      明空喝道,“破玄,你仍有机会后悔。”
      他淡淡答,“不了。痴心薄幸仍是一场空。已然看破。”
      “当真要尽弃前尘?”
      “世间儿女苦,只错在情多。如烟一场,并无可记,并无可弃。”
      “当真不悔?”
      “浓情痴缠,本就是南柯一梦。梦醒了,什么也成空了--我已梦醒。”
      黑发缕缕落下。
      袅袅轻烟中,明空低眉敛目,“浓情痴缠,本就是南柯一梦。--梦醒,情灭。--从此以后,你就叫梦醒吧。”
      --一梦浮生醒!
      
      六年后。
      
      光华帝夏候且初走在济南城中,微服私访,所见所闻,处处均是五谷丰收,国泰民安。如今四海升平,放眼天下,尽皆是天朝国土。--他,实现了自己当年的理想!
      只是,他不快乐--永远也没人能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那个人,不在了!
      一切前尘旧事又萦绕心头,心情一下子灰暗起来,随意找了家小酒馆,坐下。
      刚喝了两口荼,却听到周围人兴致勃勃的正在谈论:“快些吃快些吃!梦醒大师在午时就要说法!”
      又有不停催促,“快点,快点!迟了,就不能在前面了!”
      心中生起好奇,不由唤来小二询问梦醒大师乃何方人士?随后才知,这梦醒乃佛门高僧,特地前来渡化众生。
      脑中突然闪过那个人当年说的话,“深情旧誓,本就是如梦一场。醒来时,就什么都成空了。”
      高僧叫梦醒呢!玄,这人可会是取意于此?
      不期然的动了一见的念头,问明了大慈寺所在,缓缓踱步前往。
      
      到达时,大慈寺的讲经地早已人山人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由失笑,这梦醒,魅力倒真是大。
      人多难不住他,纵身一跃,下一刻里,已置身于鼓楼楼顶。
      耳里听到的,尽是小民们的纷纷议论:
      “大师怎么还不来?”
      立即有人嘲笑,“难不成你还真一心听经了?分明是只为贪看大师而来。”
      那人马上反驳,“难不成你还不是了?”
      先前嘲笑的声音立即低了,“唉,谁叫大师这么美?天下美人虽多,我看及得上大师的,一个也没有。”
      又有人接嘴道,“谁说的?我就见过。咱们的光华帝就和大师不相上下。”
      “真的?”
      “当然,”那人骄傲道,“殿见时我虽曾见过光华爷,但那时,那么紧张,怎么敢抬头一窥天颜?等到了光华爷巡幸兰州时,那时我仍未调任,在接驾时,见到了光华爷。啧啧啧,当真美得很!”
      听到这儿,夏候且初不由失笑,看来连官员也成了梦醒迷。
      那做官的还在说,“这世上啊,也只有光华爷能与梦醒大师一较姿容了。”那当官的看着身旁人,奇道,“咦,向英,你怎么不说话?”
      那向英缓缓说,“其实还有一人,也拥有绝世之姿。”
      众皆大感兴趣,“哦?真的吗?天下还会有这样的人?在哪里?是谁?”
      向英道,“他早就死啦。我,也只见过他一次而已,虽仅一面,却永远难忘。”
      众皆急急追问,“是谁?是谁?”
      向英梦呓一般的道,“奔战元帅,上官破玄。九年前我是元帅军中小兵,曾有幸见过元帅一面,……太美了。”
      “会有比梦醒大师还美的人吗?”
      向英沉默,很久以后,才轻轻说道,“梦醒大师,和奔战元帅,长得是一模一……”
      话还没说完,已被先前同伴急急掩住了嘴----禁忌啊!奔战元帅虽获葬身帝陵、陪葬帝君的殊荣,却是因谋反而被光华帝赐死的啊!
      众皆意识到失言,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专心等着法师出来。
      听到这里,夏候且初满心疑惑,那人说,“梦醒大师,和奔战元帅,长得是一模一……”
      他是想说长得一模一样吗?真有长得和玄一模一样的人?
      脑海中,不自主的又浮起他曾说过的话,“……深情旧誓,本就是如梦一场。醒来时,就什么都成空了……”
      梦醒,有没有可能是他?!
      四周的鼎沸人声突然全部都寂静下来,往讲法台中望去,原来是梦醒来了。
      那梦醒僧,修目,挺鼻,薄唇!
      那张脸,赫然是在梦中曾出现过千万次那张!
      玄!
      夏候且初呆了!
      
      好不容易熬到讲经结束,匆匆挤到寺内,僧人阻住了他,“施主,请止步。”
      出手点住看门僧们的穴,飞身掠入,满心焦急的寻找,玄玄玄,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是你?!
      在寺里细细找了三遍,没有他!
      夏候且初好生悔恨,应该在他讲经时就冲下去的!
      失魂落魄的走出院子,却听到清朗的声音吟道,“……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效土一封。情也空,爱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痴儿,还看不开?”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在大慈寺门前的樱树下,他看到了他!
      他身旁盘膝而坐的灰衣人不语。
      他含笑,“任你良辰美景,任你如花美眷,任你出将入相,到头来,或为黄土 ,或为轻烟,终会不留痕迹。不管你执着还是放弃,到头来,是殊途同归--色身化无,尽归虚空。”
      灰衣人长笑而起,“人间诸事,皆是幻象。--法师,弟子已经明白。”俯身拜下,“大师,弟子看破红尘,愿循入空门。”
      “何来空门?”他微笑,“心空即身处空门。求了,便是着相。出世入世,只在你一念之间。”
      “出世入世,只在一念之间。”那人喃喃道,随后拱手为礼,“多谢大师点化。若非大师,弟子仍在苦海中为名为利为情为欲浮沉挣扎。如今却已尽登彼岸。”大笑声中,那人已飘然而去。
      他含笑看向他,合什为一礼。
      他冲上前,紧紧抓住他,“玄!”
      宣一声佛号,那人道,“施主,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了?”怎么可能?这张脸,这个声音,明明就是玄!
      他不认他!他居然不认他!
      蛮横的撕开他的僧袍,在视线触及他左肩上那道伤痕后,笑了,“还敢否认?你明明就是破玄!”紧紧拥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项,“玄,原来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想你,我爱你啊!”
      梦醒僧轻轻推开他,平静说道,“施主,上官破玄已经死了。喝下你赐的毒酒后,他就,已经死了。”
      “你就是我的玄!你是上官破玄!我最爱的人!”
      梦醒僧淡淡道,“浓情痴缠,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情灭。”
      这就是他法号梦醒的由来吗?只因为他已经不爱他了,已经情灭了?
      他想在他眼底寻及昔时深情,他失望了,他的眼中尽是淡漠--他,只是把他当作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再不是他心中惟一至爱!
      “不!”无限恐惧涌上心头,他抓紧他的肩,用力摇晃,“不!”
      “施主,你且请回吧。上官破玄已经死了。万丈红尘,再无人能寻回他。”
      “不!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他狂乱的喊道,“破玄,我们重新开始!”他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深情,痴恋,“玄,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让我们从头来过!”
      他看牢他,却愣了,--他的眼澄澈,再也寻不回往日的爱浓情深。
      他绝望了,喃喃道,“你说过会伴我永生永世的!你说过生生世世都要与我相遇相伴的!”
      梦醒僧的面上浮起悲悯,“深情旧誓,本就是如梦一场----醒来时,什么都成空了。施主,你且看开。”
      
      情始,情真,情痴。
      情终。
      缘生,缘死……
      --转眼成空。
      
      夏候且初跌跌撞撞的下山去了,他含笑目送。
      红尘中叹息声四起:可会后悔?可会后悔?这可是你耗尽一生的爱恋!
      不悔。
      不悔。
      天际传来梵音,天花纷纷散落,他双手合什,微微一笑。
      --在这一刻里,他已成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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