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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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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事要奏。”
身旁宫监代为转过奏折,略略一看,笑了,是要求削减上官兵权的奏折。
“微臣惶恐,欲请圣上能削减元帅的兵权。”
“哦?”回应御史的,是意味难明的应答。
“元帅大人手握倾国兵力,臣恐久则生变。”
皇帝斩钉截铁,“他不会!”
“微臣深知皇上对元帅的信赖,然,史多明证,一国之后尽握非君之人之手,乃乱之先也。”
“且,”久久未言的丞相也开了口,“元帅大人出身魔教乃不争之事实。魔教之渊源要上溯到与我朝共争天下之明王上官儆我之直系一脉。臣,恐其中有变啊。”
皇帝似笑非笑,“朕的皇后就是上官的亲妹子,上官乃本朝国舅,他不会叛朕。”
丞相正色道,“上官娘娘早逝,而元帅大人又有经天纬地之才,此等人才手握重权,实非天下之福。”
丞相的意思很明确:皇后早逝,而上官又手握重权,若上官真有叛意,朝中只怕没人能制得了上官。
丞相继续道,“臣不仅请皇上削减上官破玄的兵权,还请圣上能处死上官破玄。”
心里一紧,大脑还来不及思索,身体已自动作出了反应,伸手一拍桌,喝道,“大胆!”
御史的脸已吓白,而丞相却面不改色,“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来如此。我□□之兵只知有元帅而不知有皇上,此非社稷之福。且上官破玄乃心狠手辣之辈,坑杀柔然三十万大军而毫不手软。此等人物,若不未雨绸缪,上官破玄他心一起,则国本动摇啊!”再语重心长的道,“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啊!”
“……”
顿一顿,丞相继续道,“臣以为,应用毒酒鸠杀他。”
御史皱眉道,“不可,臣以为应由圣上明降谕旨,将其明正典刑。”
丞相深思道,“这不成。魔教虽已归依我朝,但其余孽仍遍布天下。且三军将士,只知有元帅而不知有皇上,明发诏谕,要是不肯奉诏,只怕会激起事端,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依臣愚见,实宜先鸠杀上官破玄,再行诏告天下。”
是啊,先杀了他,再编排罪名,自古以来,‘莫须有’的罪名难道还少了?
只是,在不舍什么?在犹豫什么?
“请皇上当机立断,早作打算。”
“下去吧。”
“皇上!”
“下去!”
“……是。”
在丞相与御史退下后,再一挥手,喝退了身旁宫监侍女。
上官,我该处死你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古来如此。
你已经没有价值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上官,你该死!
你让三军只知有元帅而不知有皇帝,如此罔顾帝皇尊严的你 ,如此侵犯皇权的你,怎不该死?
就赁这一点,你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你真的很该死。
一个又一个的夜里,无视我的抵抗,用迷乱色相诱惑我,强迫我与你共堕情天欲海--是你的错,是你的错,你不该胁诱我与你合欢。
上官,你是该死的?
早在一开始,不是就下定了决心,一旦目标达成后,就立即毫不犹豫的舍弃他,杀了他吗?为何现在会……
耳际突然浮现他的切切低语,“……初,初,我爱你,我爱你……”
爱?
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是如同上官一样不管付出什么、牺牲什么,只求自己能够高兴的行为吗?
突然,决绝的笑起来:上官,如果你爱我,你必定是希望我能快活、我能开心的,是不是?
要我快活、要我开心,是很简单的一回事,--只要你死!
知道你的死会为我带来快乐,想来,你仍是会心甘情愿的去死吧?!
--如果你真爱我!
让我看看吧,一个人,为了他口口声声所说的爱,他甘愿做到什么地步?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爱我,是不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看吧。
--让我看看,你的爱,到底有多深!
唤医官送来鹤顶红、腹蛇涎、绝情草……
他要亲手配毒。
那是很澄澈的一杯液体。
无色,无味。
澄澈得就像是情人缠绵的眼泪。
它就叫做“情人”。
它的毒性就像是情人的爱一样,在你不经意间,早已纠缠入血,刻骨铭心。
没有任何物品、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查出它来,就像你发现不了情人那早已渗入你的骨、你的血中的爱一样。
可是喝下它,你却必死。
就如那任性痴缠的情人一样,当爱到了极致,会想到杀死你,--只有用死,才能留住为他所深爱的你--只有如此,才能完全占有!
柔韧的身体上尽是汗,他的长发散开来,美得惊心动魄。
他肩上那道伤,是自己第一次和他合欢时咬伤的,抚过那道伤,笑了,看来自己真的咬得很狠,自己肩上这道涂了去腐生肌膏的伤口也不外如此深罢了。
他的身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伤,那是当日正谋反之际,为了保护,……为了保护他这种只知利用欺骗他的人。
指尖轻轻抚过--玄,疼吗?--你,值得吗?
却没有问出口,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不值得的。为了自己这种无情无义,只知利用欺骗他的人,哪里值得了?
玄,当你饮下“情人”后,你,可,还会一如既往坚定的爱我?
不敢再想下去,紧紧拥住了他,狠狠吻住他,狠狠占有他……
耳鬓厮磨……
抵死缠绵……
只因彼此都很明白:
--明天之后……再没有明天!
望着手中的“情人”,笑了:绝无解药可救的剧毒,却有个缠绵美丽得让人心疼的名字,--其实世间所有的情,是不是,都如剧毒般可怕呢?
是不是一旦爱了,就是染上了毒?
没有敢再想下去,他怕……
再想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仍能坚持……
唤来宫监与贴身侍卫,命他们将这美酒送到元帅府,让他们告诉上官,“圣上自制有美酒,不欲独饮,特赐与元帅……”
我没有做错。
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
已经不需要的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应该丢弃。
我一向都是如此的。
可是我不懂,是什么,在心里翻滚、哀嚎……
为什么,我会觉得迷乱?
又是为什么,我会觉得,痛?
听着尖嗓子的宫监宣明圣旨后,他接过了锦盒。
锦盒中,躺着水晶壶。壶中,是澄澈的液体。
是“情人”吧?
只有“情人”,才会在水晶中辗转出如此哀艳的美丽。
也只有“情人”,才会拥有如此美丽到璨灿的无色。
“情人”,世间无药可解的剧毒,却有个如此缠绵多情的名,是不是,其实世间所有的情,都如剧毒般美丽而可怕?
是不是,一旦真爱了,就得含笑饮毒酒?
“情人”呵,天下至毒(是不是所有的所谓情人,其实都是至毒?!)。
我的情人呵,我付出真心,付出一切,你回赠的,却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破玄苦笑,知道自己终究仍是会喝下它。
是不是,只有自己这种爱到入了魔的痴儿,才会痛快饮下情人所赠予的剧毒。
--爱情哪,本就是用痛苦换取欢愉。
早就明白的,不是吗?
我的命,你要,就给你好了。
--该是结局了。
伸出手,端起水晶壶,含笑,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