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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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落叶薄薄铺了一层，护卫队井然有序地走过，带起气流吹散了它们，在重重叠叠树叶的隐蔽下，当听见水流撞击石块的沉闷响动时，褐袍巫师他们便意识到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陶瑞尔扒开头顶遮挡视线的树枝，一座白石雕刻的长桥出现在眼前，桥下水流湍急，气浪翻滚，白色的水花不时地溅上裸露的肌肤。落叶被风吹散，湿漉漉地卷进水流浪花中，枝桠颤动着无声呢喃。
幽暗密林的地宫如想象中一样，或者说，它极其完美地复刻了六千年前辛达族精灵辛葛统治下的多瑞亚斯都城——千石窟宫殿明霓国斯。
门口的守卫向陶瑞尔询问过来客信息后，迅速又恭敬地拉开双开的石雕大门，安琳站在队伍末尾，淡色的唇微微抿着，脸上的表情说不出轻松，她跟着他们慢慢踏进宫殿，身后的巨门缓缓关闭，一点一点隔绝了森林中有规律沙沙风声，
这和以前截然不同了，毕竟，爱林加仑和幽暗密林也是完全两个不同的地方。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一如帮助她匿了自己的本来容貌，如果瑟兰迪尔真能认出来，即使这里早有王后，她也可以收拾情绪，没心没肺地自宽□□，她愿意凭借自己的全部力量，继续忠诚地协助他稳坐王位。
可惜越往前走，安琳的心情越沉重，周围的守卫精灵是完全的生面孔，早在刚才她就注意到，护卫队里的精灵除了陶瑞尔和莱戈拉斯，她一个都不认识。
一种难言的恐惧开始在她一呼一吸间弥漫，她开始胆怯，踏上石阶的步伐像踩在她心尖上一样沉重。天呐，她真不知道伊露维塔让她返回中洲，灰袍瑞达加斯特连蒙带骗拐她来这里的意义。
扪心自问她来这里的根本目的的话，她就是单纯想看看他，毕竟自从那一战也有三千多年了，虽然在森林边缘住了一年从未踏出过那里半步，但是她心里真的很想，很想看看他，单纯地想和他见一面。
“安琳娜，你还好吗？”陶瑞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的反常，特意放慢脚步落后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她挑了挑眉，这个精灵刚刚一对五的搏斗都没有丝毫恐惧，这会却呼吸紊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黑色的眸子半敛着看不清情绪，但睫毛微微颤抖，像是隐忍着什么难言的情绪。
这句话把她从极纠结极复杂的思绪中猛然扯出来。
“我没事。”她看向陶瑞尔琥珀色的眼睛，镇定地报以一笑。
等候在厅堂前的精灵带领他们直接前往的晚宴的地方，他们友好地指尖点额，腰间的银号角流光溢彩，精灵侍女们接过他们的布囊行李，送到早已安排好的房间里。
凿削的廊柱根根高大，向上延伸到穹顶的黑暗处，金色灯笼照亮目光所及，即使是开凿到底下深处的房间，也有极好的采光效果。
沿着一条长长的阶梯走上宫殿中央，平台像是悬空一样，偌大的平面靠几根高大的石雕柱支撑，处在一个极其空旷的开凿底下。
那里早已摆放好长桌和高椅，银饰的喷池，暗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支撑的长柱上绿叶缠绕，空旷宫殿内的石壁上，各种精美繁复的雕刻隐隐现现。
“伟大的王，向您问安。”褐袍巫师的声音让她猛然回过神来。
先是标志性的荆棘王冠，然后淡金色的长发朦胧发光，最后展现出来的是那件银灰色的外袍，瑟兰迪尔从石砖平台后不紧不慢地走上来，绸缎滑过台阶浮现出柔顺的褶皱。
他的面容依旧和多年前一样，柔和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利落的下颌线让他在抬头颔首间多了一丝骄傲和高贵。
只是那双眼睛，蓝的也太淡漠了。
岁月没有改变他的容貌，却沉淀了气质，像是餐桌上那瓶质地纯郁的葡萄酒一样馥郁，俘获尊敬和敬爱甚至不需要什么语言，一个眼神就够了。
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就足够了。
安琳有一瞬间忽然不想离开这里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敲了一棒，恨铁不成钢地谴责，见色起意的脾性怎么还是改不掉。
在她愣愣地盯着对方时，身旁的巫师轻轻地咳了一下，让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起向这位备受尊敬的精灵王问好。
葛罗芬戴尔倒是很随意，他们交换了一个简单的礼节，一起坐下来享用晚宴。
“密林荣幸你们的光临。”瑟兰迪尔优雅地开了一瓶红酒，礼貌地和他们攀谈。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如同冬春交际时流过冰块的沉闷河流，声音很轻，吐字清晰。
金花取过银叉子，神态轻松地和他交谈：“你需要的纸质书籍我都给你带来了，我在林谷时闲着没事帮忙抄录了一部分，大部分内容都要更新。”
“感激不尽。”
“这位是……”他注意到一旁不怎么出声的安琳，淡淡地问道。
褐袍巫师乐呵呵地帮她答话：“这位是安琳娜，她一直和我住在森林里，没怎么和同族交流，性格腼腆，话有些少。”
安琳内心暗暗感谢，抬起头对瑟兰迪尔友好地点了点头。
他们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她的视线迅速撇开，继续若无其事吃着自己面前的白面包，瑟兰迪尔有一瞬间呼吸停滞，他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继续问道：“安琳娜，你是诺多族的精灵吗？”
一旁立侍的精灵惊异地打量了安琳一眼，王以前从不会主动问某个精灵更多的信息，除非他有值得利用和打探的价值，或者异族闯入的不速之客，但是她并不觉得，这个性格腼腆沉默寡言的普通诺多族精灵有什么特殊的。
“.…..是的。”安琳停顿了片刻，选择点头。
其实她也不清楚属于哪个支派，自己发色眸色不属于辛达，皮肤白皙过度不属于西尔凡，在黑夜全身不能散发柔和光辉不属于梵雅——而且这个种族的精灵基本都生活在维林诺。
对方默啜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看着她的眼睛微微闪烁了几下，没能抓住那种一闪而过的错乱感。
这时一直缠挂在安琳手腕上的黑王蛇兴奋地动了动，它嗅到了餐桌上肉类的味道，想爬上来尝尝，饱餐一顿。
安琳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有些尴尬地把噗噗拉了回来，小蛇不甘心地继续攀爬上桌，又被她轻轻扯回来。精灵王的晚宴餐桌，不要这样不守规矩啊，她死命按住黑王蛇，试图安抚住它。
几次下来，黑王蛇直接闹脾气，它极其调皮地吐了吐鲜红的蛇信，闹腾地在她手里团成一团再拉长，再团成一团再拉长，自此往复地折腾。
安琳求助地看了看一旁的瑞达加斯特，对方正专心致志地把焦黄的米糕切成一条一条规律精致的丝，再认真地泡进葡萄酒里，最后非常有仪式感地喝下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一团糟的情况。
周围的侍女都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她们原本准备上前照料黑王蛇，但顾忌它不时显现出的尖锐獠牙和示威性地嘶嘶声，还是没敢上前。
瑟兰迪尔无声地瞥了她那边几眼，淡淡地啜了一口酒，准备装作没看见，继续和金花交谈纸牌和围棋，那个精灵少女手忙脚乱地按住乱动的黑王蛇，白皙的脸上腾起发热时的绯红，黑色的眼睛半敛着，让他有一瞬微怔。
“交给我吧，”一向性格冷淡的精灵王开口，“客人自然要尽情享用晚宴的。”
安琳惊讶抬眸，下意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手里的噗噗乘机窜出去，像听得懂话一样欢快地飞扑到瑟兰迪尔身上。
完…了，她右手僵硬地保持着一个虚空抓握的姿势，哑口无言地看向那边。
噗噗这个小蛇崽子不会咬人吧，虽然黑王蛇无毒，但它小些的时候挺喜欢咬人，她的手腕上还有几个没消末的牙印，以前暂宿在巫师这儿的猎户们也有不少得到过它“爱的临幸”。
眼前的景象异常又诡异的和谐，精灵王轻轻地抚着小蛇通体漆黑的身\\子，噗噗也乖巧地攀着他手腕上的丝滑衣物，就像它的主人本来就是他一样。还挺吃里扒外啊，安琳无奈地咬咬牙，体会到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瑟兰迪尔招呼一旁的侍女，给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准备一份合适的菜肴。他手撑下颌，淡蓝的眸子浅浅扫了褐袍巫师一眼，问：“对了，我有个问题，需要褐袍瑞达加斯特的帮助，总管反映最近宫殿附近的菜圃田鼠增多了，马上快到冬季，农作物损失过重，有什么办法能赶走那些田鼠吗？”
巫师神态自若地在酒杯里洗了洗手，抬头咧嘴笑了笑：“当然可以，这件事情安琳娜就可以帮忙。”
正在吞炭烧鸡肉快的安琳倒吸一口冷气，嘴里滚烫的食物差点滑入咽喉噎住。
灰袍老爷子，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
*
这几天安琳已经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橘褐色长发的陶瑞尔还是每天兴冲冲地来找她闲聊。
“安琳娜！”她坐在山毛榉下大声打招呼，这是一颗十分高大的毛榉树，树叶繁茂葱绿，直到很高的地方树枝才开始分叉。
莱戈拉斯也在那边，他身形纤细力量强大，个头比她们稍稍高一点，此刻他躺在树底的草丛上，充满笑意地看她走过来。
“安琳娜，你上次对付座狼的匕首是你自己磨的吗？”
安琳弯了弯眼角：“嗯，所以有些粗糙。”
“可是你很厉害啊，那样的勇气和实力，如果我护卫队有你这样的精灵就完美了，”她手指轻点侧脸，思考了一会，“你会和我们一起居住吗？听说你和褐袍巫师一起住在罗马尼安的森林边缘。”
安琳随手折过手边的草茎，扭头说了个客气的漂亮话：“唔，我大概无法和你们一起居住，”她黑色的眼睛盛满日光，“那个褐袍老爷子还需要我照顾呢，我得和他一起回到森林小屋里。”
“那真是太可惜了，护卫队最近刚好缺队员……咦，你的黑色手链怎么动了？”
安琳低头，发现缠在手臂上的噗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对周围满是感兴趣地甩着尾巴。她默不作声地尴尬笑了笑，蛇这种生物在精灵中应该不是很受欢迎，或许还会被抵触和惧怕。
谁知道陶瑞尔直接伸手摸了摸黑王蛇凉凉的身子，一脸羡慕地说：“是黑王蛇，它好乖巧呀！”
莱戈拉斯被她的惊呼吸引过来，正准备轻轻松松地加入她们的话题，但看到黑王蛇时，他一向潇洒的脸顿时僵硬，一时间坐下也不是，走也不是。
小蛇慵懒地睁了睁眼睛，缓缓爬到陶瑞尔手上盘成一圈，它听得懂安琳的话，知道对面的女精灵很喜欢它。
“你看，安琳娜说它叫噗噗，是不是很可爱？”她双手捧着小蛇，举起来给过来观望的小叶子看，笑容迷人又阳光。
莱戈拉斯目光复杂，缓缓地、难为情地、动作僵硬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坐在离她远一些的青翠草地上。
谁知噗噗好像很喜欢这位金发的精灵，它在陶瑞尔那边卖完萌后，就直直地奔向他爬过去。
“你身上有草木清香，还有很浓郁饱满的水果味，所以它挺喜欢你的。”安琳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偷笑着解释。
一旁的陶瑞尔无比羡慕地看着那条小蛇蹭过去，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莱戈拉斯你摸摸它呀，它的尾巴很细很滑的。”
辛达精灵颤巍巍地伸出手，冰凉的触感袭来，让他在阳光灿烂的天下打了个哆嗦，真是要命，他喜爱森林万物，却独独害怕蛇，即使知道黑王蛇性情温和且无毒，那种凉透的了感觉缠上来时，他还是觉得很窒息。
安琳无声地弯了弯眼梢，为他解围：“噗噗好像有点饿了，我得带它去找点吃的。”
莱戈拉斯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感激地看向她，一双浅蓝绿色的眸子机敏地闪烁了几下。。
“去找吃的，需要我陪你去吗？”陶瑞尔利落地站起来，随意捻开衣服上的枯草根和落叶。
看来这个西尔凡精灵对她的好感很高，她撩开耳边的黑发，婉言谢绝了好意，表示明天再来找他们聊天。
因为褐袍巫师的随意甩锅，硬要拖着她来帮忙清赶田鼠，她得帮忙完成精灵王那个请求。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按照原计划她在这里居住的时间还有三天，她必须赶紧进行清理计划。
所谓的清理计划，自然是放黑王蛇恐吓田鼠，噗噗可是恐吓界的一把好手。安琳拎着懒洋洋卷成一团的小蛇，脚步轻松地走向宫殿旁划分清晰的王宫菜圃。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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