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图纸】瑟兰迪尔的寝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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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气已经在爱林加仑（通用语中的巨绿森林）持续了几天，森林里满是潮湿的味道，明明已到夏天，这几天气温还是低的可怕，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寒气从背后袭来，冷热交替，安琳的鼻子会止不住地难受。
房间的光线倒是很充足，可能是因为处于宫殿的高处，天空不算饱满的光线能够畅通无阻的洒进房间，轻质的水色窗帘被微风托起，浮摆出波浪的幅度。
她坐在小木桌前，罕见地穿着白色长裙，衣服倒是比较大众的样式，有一点欧洲的洛可可风格，不同之处在于裙摆并没有那么繁复的层次结构，单调的浅色也显得更素雅。
纸张上响起轻微的沙沙声，安琳正低头拿着笔认真描摹，她的小臂很纤细，撘在桌沿上，纱质的长袖从肘部开叉垂下来，渐变的墨绿色裙摆扫过地板，沾染了少许细小的灰尘。没有训练或者任务时，安琳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穿狩猎装，长筒皮靴和绑紧的长裤着实没有轻飘飘的裙子舒服。
终于完成了！安琳轻轻地把羽毛笔投入墨水瓶，伸了个懒腰，差点碰倒桌子上是成堆的书本和卷轴，白瓷盛的红茶早就凉了，她将最后半杯一饮而尽，略苦的味道沾染在舌尖，涩涩的有点冷。
不久之前她才了解到，第二纪元的中土并没有出现夏尔这片地方，书本里也翻不到对霍比特人这一种族的描写，看来那些纯透馥郁的滚茶，香气四溢的烤饼，甜甜的米面包和猪味奶酪都无福消享了。
那张粗糙的麻纸上画着刚刚完成的袖箭工图，没有直尺的辅助，有些地方画得歪歪扭扭，等墨迹完全干透之后，她小心地把图纸卷起来，打算中午时交给瑟兰迪尔。
尽管如此，收手时左手还是擦到了墨水瓶沿，墨水快速地沿着手腕的肌理蔓延分散，干涸后像一朵小小的墨色刺青花，安琳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沾到图纸上，不过想了想自己马虎手滑的特性，还是现在就给他吧。
精灵王子的寝殿在一角的塔楼处，安琳不确定这个时候他在不在房间，或许去检查工作，或者知道士兵们排放列阵，或者在大厅和欧瑞费尔讨论一些公务。
这几年安琳渐渐能够独当一面，瑟兰迪尔和她共处的时候也少了很多，除了一周几天固定的训练，偶尔带她去罗马尼安进行贸易活动，好像也就没什么了，大部分的时候，他好像都会和护卫队们在一起，训练部队或者下南部清理蜘蛛什么的。
而且，自己这几年基本上没有展现出什么’星辰少女’的特殊性，伊露瓦塔自那次之后就完全失了声讯，像虚无的幻觉一样，让她有时觉得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等到自己成年后，和瑟兰迪尔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安琳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一点羡慕身在护卫队的瑞秋了，毕竟他们直接隶属于统治者及其家属，以后跟着瑟兰迪尔的机会很多。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异，她内心嗤笑一声，一瞬间有点恍神，按道理这是愁绪是没必要的，几年之后没有监护人的自己着着实实是个自由人，在这里生活时敛了不少财，身边也有努尔雅这些比较交心的朋友照顾着，等到几十年后，自己虚弱地再也拉不开弓，可以搬去人类的村落住着，凭着自己那点手艺，倒也可以过得非常nice。不愧是我，安琳不禁莞尔，连退休计划都搁这儿想好了。
……可能人类就是这样，仅仅是几个年头，也可以产生很深的感情。
她觉得自己可以肯定，这不是爱情，倒像是友情，或者亲情，像在最迷茫无助的时候，被他从幽蓝色的湖底拉上来，给她一个容身之处，一方羽翼下的庇护。
而且也绝对不会是爱情，不可能是、不应该是......安琳走在塔楼昏暗的旋转石阶上，周围的环境寂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她的手指触碰到潮湿的石壁，擦掉一小块青苔。
她在想些什么？自己渴望回家，不是吗？难道伊露瓦塔如同警示的告诫还不够明显，众人有着各自的命运，一千多年后，瑟兰迪尔将会取那位辛达族精灵为妻，三千年后，莱戈拉斯将会出生，而她，要么有那个运气回到自己的世界，要么，化为这片土地里一处孤孤单单的白骨，几千年后分解成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回神间已经来到瑟兰迪尔的房间，不知道对方在不在，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清脆的叩叩声后，屋内一时无人应答，果然不在嘛。安琳无聊地用手指沾过廊石窗上的积水，准备在他的木门上恶作剧般写几个字，反正过几分钟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了，刚划了几笔，深棕的木门就被拉开，看到穿着淡色长裙的安琳，门后的瑟兰迪尔好像有点惊讶。
安琳懒得经过他的允许，直接走进房间，她有点生气，这人明明在房间，竟然敲了好一会儿也不给她开门。
瑟兰迪尔的房间很大，大概是她的两倍以上，这还只是一处卧室，安琳暗自赞叹，不愧是王子，还有这三室一厅的架势。
可以看出来，门窗衣柜书柜以及所有需要用到木材的地方，都使用着上好的红木，暗色的书架边摆放着高高的取书梯，安琳觉得如果柜子里那些书籍卷轴砸下来，重量肯定不是她能承受的。
瑟兰迪尔慵懒地倚着门，声线是一贯的清冷：“你过来就是参观我的房间？”安琳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打个哈哈缓解气氛，准备递工图给他时，看到他的模样却突然出不出话来。
此时他一头金色的长发不像平时一样一丝不苟地披在脑后，而是比较凌乱地自耳际垂落，甚至有几缕淡白的发丝自前额垂下，身上也不是平时常见的狩猎装或者便装，只是穿着一件低领的白色绸缎，长度刚到脚踝，看上去轻飘飘的，腰间用金色的细腰带随意地束了一下，或许是看到有人来访，他才拿上一块暗色的长外袍披上。
妈妈，他长得可真好看，安琳眨了几下眼睛，才让自己对方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张口就问：“刚醒？”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偷窥王子的私生活的啊。
瑟兰迪尔挑了挑眉，逆着光的眼睛显现出一种极深的钴蓝色，好像有点无奈于安琳的唐突，他慢条斯理地走向一旁地睡椅里躺下，右手撑着额头微微闭了眼：“刚睡。”
这样荒诞逾矩的问题竟然也回答了，安琳自己都觉得好笑，瑟兰迪尔好像有点疲倦，眼下甚至出现了隐隐的青色，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个时间才睡，几次欲言又止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来便打扰了休息，更不能更多的过问别人的私事，还是交了图纸赶紧溜吧。
“......瑟兰迪尔，”看到对方少有的脆弱，安琳觉得自己都变得温柔了起来，“袖箭的图纸画好了，里面有每一个零件的尺寸和材质，你好好休息吧，我给你放在桌子上。”
没等对方回答，安琳轻轻地把卷好的纸放在显眼的位置，正准备走时，瑟兰迪尔叫住她，声音里透着不满：“吵醒我了就想走？”
她迈步的动作僵了僵，有点尴尬地赔笑：“啊……要不我给你唱首安眠曲？”
此话一出，瑟兰迪尔都笑了起来，这是安琳第一次看见他真正意义上的笑，以前他的笑，要么是对敌人的冷笑，嘲笑，要么是讥笑，嗤笑，阴冷的皮笑肉不笑。
爱林加仑的子民们都说王子性子冷淡，平时就没有什么表情，高冷得很，其实他的表情并不单调，也不面瘫，实际上瑟兰迪尔的表情相当丰富，而且很多的情绪都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窥见，至少安琳觉得，很多时候，自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王子对她的无奈揶揄和讽刺。
现在他的笑带了一点纯善，没有以前那些象征意义地勾嘴角，或者故作的嘲弄。他睁开了眼，一双蓝眼睛弯弯的藏着笑意，绚丽得像沉淀着天边最璀璨的星河，浅红的薄唇后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如湖边森林般氧气十足。
瑟兰迪尔盯着安琳看了一会儿，她被盯得发毛，正不知道怎么办时，他开口：“帮我处理一些公务，有一些资料也要查阅古籍，你就坐在木桌后的椅子上吧。”
“啊？”安琳确实被吓到了，她怎么可以插手当权者的政务，她结结巴巴地说：“这……不太好吧。”
瑟兰迪尔又闭上了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说：“没什么不好的，棘手的事情我都办完了，剩下都是一些最简单的，你念给我听就好了，我会回答怎么处理问题，你负责把批语写上去。”
安琳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当然可以，”她的字是瑟兰迪尔一手教的，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他们两的字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本，她继续不解地问：“欧瑞费尔……国王呢？他也需要处理这么多呀。”“他什么也不用干，”瑟兰迪尔的声音好像有点幽怨，“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慢慢地把事务交由我掌管了，近几年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我……”瑟兰迪尔心里倒是看得很清楚，父亲这样做，无非是想逼自己尽快地娶妻，国王和王后都可以参政，两个人同时分担这些责任要轻松得多。
安琳在心里轻轻笑了下，这爹还挺坑。
“嗯，他一直都是这样。”瑟兰迪尔突然应声吓了她一跳，安琳抿抿嘴，只想给自己一巴掌，刚刚没注意，把自己心里想的话全说了出来。
可能是屋内的气氛太过温馨，或者瑟兰迪尔今天心情很好，一向冷淡的他好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他的声音低沉又柔和，透进微凉的空气里，带着雨后玉兰独有的幽香：“他在我刚成年的时候，带我去爬森林里那棵最高大的树木。”“然后呢？”安琳笑着问。
“哼……他让我爬到最高处时面朝天背朝地地仰倒，声称会接住自己，我很信任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照做了……几秒钟之后，我的背部接触到了坚硬的土地……他早就躲到一边去了。”记忆里，欧瑞费尔树底张开双臂说：“瑟兰，别害怕，你只需要把身体向后倒，想象自己是被风托起的鸟一样，我可以接住你的”，瑟兰迪尔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把外袍盖得更严实了一些。
“这相当于‘人生第一课’吧，给你一个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教训？”她有点好笑。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欧瑞费尔的原话是：“瑟兰，没有什么是可以长久信任的，魔苟斯的肆虐，矮人的侵扰，亲族的背叛，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依靠自己，才能走下去。”“是你也不行吗，父亲？”“......是的，无论精灵有多纯善，利欲熏心时也会不顾一切，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蛊惑。”
安琳顿了一下，用手顺了顺黑色的发梢，轻轻摇摇头：“如果信任全然丧失的话，猜忌和怀疑将会疯长......我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会成为什么样子的，或许早在几年前，我就会死在不为我们开门的人类村庄外吧。”
她抬头看向瑟兰迪尔，发现后者也在看着她，她淡然地耸耸肩，继续说：“或许不能信任全部，但哪怕穷尽一生，也需要找到那几个能互相交付后背的人。”安琳垂下眼睑，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孤独比死更可怕。”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大王时期的瑟兰迪尔猜忌又多疑，她不希望他以后真的会变成那样.......虽然这是她没有资格决定的。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雨又窸窸窣窣地落下来，安琳轻轻地抽出一份卷起来的米色卷轴展开，看着上面略潦草的辛达林文，清了清嗓子念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图纸】瑟兰迪尔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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