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美少年》翎戎

9、09

　　早上七点半，深田悠准时赶到学校。在这里，他的身高、体重和样貌都回到了自己学生时的样子，重新体验当高中生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富江与他同行，一路上尽在说些废话，而他也没记住对方说了什么，回的都是“嗯嗯啊啊哦哦”这类毫无营养的语气词。

　　两人在班级门口分开，不少路过的同学，包括板寸头都投来了诧异的眼神，谁也不知他俩什么时候熟到了能一起上学的地步。

　　深田悠显然也没有为他们答疑解惑的义务，他环视一圈，发现班里彻底没了文月这个人，连她曾经用过的桌椅都消失无踪。为[恶魔]嬉戏而诞生的工具人，最终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消失在游戏当中。

　　关于在虚拟空间里死去之后，现实里是否也会死这一点，他其实并不清楚，但内心更偏向于不会。

　　要知道[体验区]的版主之一是那个约翰·克莱默，竖锯老爷爷。电影里约翰也是翻过车的，不小心就被人给杀了，既然如此虚拟空间也存在翻车的可能性。
　　但约翰不仅没有死，还混成了版主……他几级来着？好像是Lv.6的[嫉妒]……

　　总之，深田悠不是很担心性命的问题。

　　中午午休时间，富江照例被美树叫去保健室。
　　不过这次，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午休还没结束，就有一辆警车开进学校，直接把美树铐起来带走了，急促的鸣笛声经久不绝。

　　同学们全部挤到窗户边，你一句我一句地猜测保健老师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能让警察到学校里来抓人。

　　富江站在教室门口勾了勾手指，示意深田悠出去。他也不怕人听见，就用正常的音量说道：“照你说的，我让那疯女人去自首了。她居然真的是杀人犯——你是怎么知道的？”

　　深田悠坦然地回答：“我不知道。”

　　深田悠原本打算搞死美树算了，敢跟他作对，肯定得付出点代价。
　　但上一个歇菜的文月，是因为循环重置才消失的，今天不一定会再次重置。考虑到若是没能重置，事后处理可能带来的麻烦，他还是决定让美树去蹲局子。
　　躲过最开始的杀招，再言语引诱一下，简单得很。

　　至于美树是不是真的杀人凶手，这种事不重要。
　　不管怎样，她都得进去。

　　一整个下午，班里都在传保健老师被抓的事。
　　最了解此事的人深藏功与名，全程不参与讨论，还被班主任表扬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极其认真。

　　傍晚回家后，警局给深田悠打了电话，说杀害深田先生的凶手找到了。
　　深田悠虚情假意地演了一通，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你们一定要严惩凶手，让我家人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还得以安息呢，明明自己干了坏事以后，连死者的灵魂都要利用。

　　富江再次认识到，这个人的戏精程度真的和他不相上下。
　　不愧是演员，老实说，你学演戏是不是就为了坑人？

　　“好，这个解决了。”深田悠挂了电话，当场上演川剧变脸，眼中的悲痛完全消失。
　　他走进厨房，几秒后，又捧出了一箱……眼熟的日清杯面。

　　富江迅速抗议：“怎么又是泡面！我刚才打开冰箱看了，里面有食材啊！”

　　深田悠拿起其中一盒，快乐地撕开了盖子：“一切都重置了嘛，看，昨天你吃掉的海鲜杯面又回来了。这次要不要换换口味？咖喱怎么样？”

　　富江：我想静静。

　　他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嫌弃。
　　就算泡面的香味占据了整个密闭空间，晚餐就在面前，也坚决不吃。

　　“我想念鹅肝的味道了！”

　　“那就想想吧。”深田悠用塑料叉子卷起面条，直接递到了富江嘴边，“来，啊。”

　　富江诧异于这个人突然的献殷勤。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确实盈满笑意，才十分勉强地张口咽下。“好吧，要是你每次都能这么温柔地喂我，那吃泡面也不是不可以……呜！”

　　趁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原本已经收回的塑料叉子再度塞进了他的嘴里。这次叉子上没有卷着任何食物，动作并不温柔，反而有些粗鲁，在少年柔软的口腔里搅了一圈，叉头抵着舌根，硬生生地将嘴巴掰开来，引得他一阵反胃，几乎呕吐。

　　直到富江痛得发出“唔唔唔”的呜咽，深田悠才取出叉子，微笑道：“说实话，你吃下毒.药以后，安静地死去的样子是最可爱的。我不会杀你，但也请适可而止。”

　　富江捂着嘴唇干呕，过了一会儿才喘上气，低声嘟囔道：“不会杀我？……你说话能算数么？”

　　因为体质的缘故，富江经常遭遇疯狂的追求者，人们每次爱上他之后，精神状态多多少少都会出问题，最终杀了他并大卸八块。就算最初说着“我会保护你的”“我永远爱你”，最后也免不了对他刀剑相向。
　　锐器刺入身体的感觉非常痛苦，但散发吸引力这件事并不是他主观上能够停下来的，他也乐于看到别人为自己着迷。爱，然后杀戮，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反复。

　　深田悠：“不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富江：“……”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

　　10月2日23点50分。
　　墙壁上的时钟矜矜业业地走着，时针和分针只差那么一点就要重合。

　　眼看着就快到临界点了，富江不禁感到心情愉悦，而这甚至抵消了之前的不爽。
　　恋爱的事，如果深田悠不主动告白，他是绝对不会提的。说到底，这本来就是让对手示弱最好的时机，他已经开始期待那个场景了。

　　23点58分——

　　深田悠窝在沙发里，戴着头戴式耳机，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还有两分钟，嗯，在一起吧。”

　　富江对他敷衍的态度感到很不满意，心想这时候拒绝，他肯定会生气，于是毫不犹豫地回复道：“但是，我拒绝！”

　　然而深田悠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说道：“好，亲爱的，我知道了。”

　　“……？”
　　什么东西？

　　富江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人根本就是戴着耳机在打电话啊！

　　“你在跟谁说话？”

　　“我觉得你当初说的不对，只要恋爱就够了，没规定对象。”深田悠摇了摇手机，屏幕上是正在通话中的字样，看不清号码是什么，“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我现在脱离单身了。”

　　但是，我拒绝
但是，我拒绝你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