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3、农家女儿小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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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达金陵相当于“救灾指挥部”的地方之时，因为是便装，又不是熟面孔，就被站岗的卫兵当做一般求助民众，拦在了特战营区之外。卫兵按照规定要求我在缓冲区隔离三天观察，确认没有染病才肯放我进营区。
我本想按规定接受隔离，护送我的何公公却有些不快，尖声和卫兵争辩起来：“白小姐是宇文将军亲自叫咱护送来的，先前早都给你们的白大人、华大人飞鸽传过书。你快放我们进去，要不然误了事，够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听了这番话，卫兵有些犹豫。我拉了一下何公公的衣角说，算了，大家都够忙的，我们还是服从规定，不要添乱。何公公却不依，又转向我，犟道：“白小姐这话不对，宇文将军既然已经知会了两位大人，就说明将军定是希望白小姐早点见到两位大人。若不是揣度准了宇文将军的意思，奴才可哪敢这样放肆呢？”
何公公说得理直气壮，那卫兵一时间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看他的表情似乎想放行，可却顾忌特战部队军纪严明，不敢擅自行动。最终他喊来了另一个伙伴，请他帮忙跑腿向白桐和华襄通报一声。
白桐和华襄似乎早就接到了翼昭的信，接受了这通报，从白桐迎上来的样子，我也猜到他应该也知道是我来了。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白桐眼睛似乎一亮，似乎有许多话想说，终于还是咽了下去。他只是热情地对卫兵说，我们是医护人员，不必隔离。
何公公的任务既已完成，便自己下去歇息，准备明天一大早再带着白桐签字的回条，回到安徽宇文翼昭那里。白桐则将我带到了一间较为宽敞的临时房间，看样子是金陵“救灾指挥部”的议事厅，或者会客厅。在路上白桐就开始迫不及待地问我这段时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便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听我说了从被卖到棋社到入宫，一直到现在的这些经历，白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额娘只说你患了重病，忌风怕光，不许家里任何人进你房间半步，只有她自己每日进出数次，后来又说你病故，因为自己顾忌病容憔悴所以不叫我们看你，就那么匆匆盛殓。我们只当她待你如己出，却不料还有这些事情！”
说到这里，白桐的目光突然黯淡一下，二姨娘毕竟是他的生母：“后来说额娘失足落水的时候，阿玛还难过了一番，没多久却重新纳妾。自此惠姨娘便日渐失宠，可她却似乎不以为意，竟每日粗茶淡饭，开始吃斋念佛。后来我入选殿前四品带刀侍卫，又荣选特战学堂一期学生，白槿因为身体较弱，虽也效力军中，却是文职，如今跟一位将军放了外任，到了西南边塞。”
提起家里的事情，哥哥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菡菱，没想到你也在宫里，我却一直都不知道。而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还是宇文校长的飞鸽传书，我才知道你还在人世，这其中还有许多曲折。”白桐的表情很是感慨，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语言或者行为，愈发看出了一些老成来。
聊过家里这些事，白桐怜惜地说：“菡菱，你一路奔波，刚才又说了这么多话，一定累坏了。华襄到外面进行病情的调查和病患统计，我还要批阅一些公文，你先休息吧！”我点点头，白桐便起身喊来了一位姑娘，让她带我去休息。
从那名女孩和白桐的眼神交流当中，我直觉判断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于是我又忍不住打量了那姑娘一番。她看起来很朴实，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还用手绞着乌黑的辫稍，一条油亮的辫子的辫子又粗又长。
也许我的目光显得有些唐突了，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着我，抿嘴一笑。我又注意到她眉眼清秀得很，表情有些羞怯，不过说话时的眼神却很热情：“小姐，请让奴婢带您去休息吧！”
我顺从地跟着她走了，路上我问她的名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奴婢乡下丫头，没有名字，只有个小名唤作小翠。小姐叫奴婢小翠就行了。白姑娘的住处，是前儿白大人接到将军的信，就已经安排好了呢。”说话间，小翠将我带到一个套间，让我住里间，她自己则住在外间。
小翠的态度让我有些汗颜，毕竟我也只是个没有任何册封的宫女。虽然名义上还是特战学堂的女官，其实也不过是个虚职，是康熙对宇文翼昭做的顺水人情罢了。这样想着，我忙不迭地让她对我不要自称奴婢，毕竟我们原本也是差不多的地位。
我的话是认真说的，小翠却抿嘴一笑，红着脸小声答道：“白姑娘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的一件事情。有个再没回来过的人，也曾经说过类似地位平等的话。”听她这么说我不由得想要一探究竟，有平等思想的人，翼昭大概是有兴趣认识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再没回来过的人是什么人？能讲给我听听吗？”我自觉并无窥探的意思，小翠却有些尴尬，恭恭敬敬地说：“回姑娘的话，那是小翠从前做的傻事，如今小翠明白了，也不会再放在心里了。”一边说着，注意到她一边下意识地用右手碰了碰左臂。
既然她这样说，我也不好追问下去，于是转换了话题：“你是本地人吗？”
“不，小翠是江南小地方来的。”小翠倒是毫无防备之心，说出了她出身的的乡名。我隐约感觉这乡名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不过相比之下，我倒更关注另一件事：“你家并不是疫区，你怎么来到这里？要知道现在瘟疫流行，这里是很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染病。”
我的话似乎让小翠绯红了脸：“谢谢姑娘关心。小翠原本就无家可归，在世上也没有一个亲人。这次听说这里瘟疫爆发，小翠却是因为想到自己能生长至今，全靠菩萨保佑、乡亲扶持，才想要为别人也做些什么。”
小翠的动机不禁让我有些讶异。如果用我的时代标准衡量，小翠无疑是个想要回报社会的义工。可是几百年前的清朝，就已经有民间义工的出现了吗？我实在有些不解，忍不住想要追问一下来龙去脉。小翠想了想，似乎也看出了我并没有恶意，也不是刻意刺探什么，便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我。
原来在大约两三年前，小翠还住在家乡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据说行踪有些诡异的人。那人似乎永远都带着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仅如此，他还经常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奇怪的话。
听小翠这样讲，我又想到那段时间刚好是翼昭在南方突然搞起那个“武司”的时候。想到这里我高度怀疑小翠遇上的那个人就是宇文翼昭，而那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无疑就是民主共和之类的论调了。不过心里这样想着，我却没有告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听小翠继续说下去。
小翠并没有提到关于“武司”的任何事，只是单说了这个人。她算得上是和那个怪人接触比较多也比较近的，每日听他讲那些诸如“平等”“博爱”之类的话。时间一长，小翠除了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竟也存了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只是那怪人对她虽好，却似乎并无这方面的想法，过了没多久，又无端地消失了，和他出现的时候一样毫无预兆。
只是他给小翠留下了一封信，让她彻底忘了他，和信在一起的还有一大笔钱。最初的一段时间，小翠虽然有了钱吃穿不愁，却总觉得心中好像少了些什么。直到这次瘟疫爆发，听说这次北京城拍下了钦差来专门应对此事，小翠心中一热，便主动来到金陵，想要捐出那一笔巨额财产，并参与到救灾当中来。
也许心中空虚想要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投身于慈善终究是最为利人利己的好事，小翠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却凭着本能的驱动做出了这样的一个选择。
毫无疑问，对这个再平凡不过的村姑之义举，负责金陵瘟疫应对事务的白桐和华襄都有些感动。而日夜共同奋战的这些日子当中，小翠一边做护工、一边做秘书，两位负责人，尤其负责特战营区事务、每天与小翠接触的白桐心里，应该会很有些触动。
当然后面这些这些不是小翠说的，是我自己的想法。小翠出身或许卑微，教育程度也很低，并且即使受过民主共和思想影响也只是一知半解。可是从她的言谈和眼神中，我却看得出，她对白桐是仰慕、崇拜并且有些依赖的。只是由于之前的经历，和身份的悬殊，小翠本能地压抑着自己的感觉，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清晰地发觉自己的潜意识。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我突然希望小翠能够和白桐在一起。尽管白桐的嫡福晋理论上要皇上指定，可是我想，白桐作为宇文翼昭的学生，未必会接受这种指婚，而且一定不会辜负了小翠。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3、农家女儿小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