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9、菡菱的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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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翼昭再次留住了我。晚上躲在她宿舍围帘当中宽阔的床上，翼昭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而我心里最想知道的，却是昨天胤祺去找她什么事。
我还没来得及发问，翼昭已经握着自制钢笔，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龙飞凤舞的字迹看得我有些发呆，她却完全不看我，只管自己飞快地写下去。看样子她也压抑了很久，毕竟这些事情，除了和我，她似乎也没有谁可以说的吧。
“你走之后，我就开始一个人漫步操场。出操的时间到了，我那些学生们都在操场上练兵，没有人注意到我。望着渐渐成形的特战学生队伍，我就不由得又热血沸腾起来，这些叶菱你都懂。
“如果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顺利发展的话，也许只要十几年，地球北半球的东方就会出现一个民主且文明的现代化国家，亚洲第一民主共和国会提前数百年出现。这些在潜移默化当中受到民主平等、博爱大同思想的优秀青年，就是民主革命的中流砥柱。
“送走你之后我的思维就在随处乱飞。历史书上说，中国民族资产阶级革命没有能力推翻封建专制制度，一定要利用全体人民群众的力量。可是看着操场上的精英青年们，我想到那个‘全体人民群众’就不由苦笑。我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发动群众”，结果你也知道。
“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太没有号召力和煽动力了吧。可是我坚持认为，真正对他们有吸引力的，绝对不会是‘民主共和’，不会是‘世界大同’。对于我那次失败的尝试，吸引他们的是根本就是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而对二三百年以后，比我现在成功得多的那次，大概就是所谓的“打土豪分田地”了吧。
“叶菱，我似乎又一次落入了‘胡思乱想’当中。我突然还想起了历史课本上说过，民国时期的中央政府在抗日战争期间，之所以只靠国民革命军‘片面抗战’而没有发动‘全面抗战’，是因为‘害怕人民群众的力量壮大起来而不敢发动群众’。可是现在以我的亲眼所见与亲身体会，我觉得与其说是不敢，也许还不如说是不会。良莠不齐长短不一的平民，想要让他们一下子接受三民主义五权宪法，难度系数恐怕实在太大。”
写到这里，一页纸用完了。她将写好的一页递给我，在我看的时候，又开始奋笔疾书地写起了下一页。
“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土地革命。资产阶级革命在欧洲是成功的，可是中国历来是个农业社会。即使在咱自己的时代，农业人口也要占到80%，更何况自给自足的古代社会。
“正如我在大学认识的一位老师所说，这些憨厚的农民，‘只要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造反’。现在明明是所谓的‘盛世’，既没有列强侵略殖民，又没有军阀割据征战不休。广大的老百姓正过着舒坦日子，地主和佃农之间也根本说不上什么‘水深火热的阶级矛盾’。
“假如尖刻些说，也许还恰恰是在地主的‘阶级剥削’下，佃农才有比较好的生活。我若真打了个镰刀斧头旗跑到农村去宣扬‘打倒土豪建立共产主义’，那只要用脊髓就可以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这样看来，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沉默等待机会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培养起足够的革命力量。不过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我能够成功推广科技文化教育。如果是那样的话会更少费周折，直接完成从有中国特色的封建主义社会，到科学文明的民主法治社会的和平演变。
“如果真的有这可能，那我宁愿比暴力革命更多忍耐几年，等待和平演变顺利达成。毕竟我不是战争狂，我的特种战队也不该是单纯的战斗机器。等革命成功之后，我的一切军用组织必然要演变成民用。”
写了这么多，宇文翼昭终于停了笔，揉着看起来大概是有些酸痛的手腕。对她的这些思考和感慨，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只想安慰鼓励她，却又不知该怎样做。不过翼昭似乎也并不强求我的回应，这些话在她心里憋得太久，只要宣泄出来，她的感觉或许就可以好一些了吧。
我伸出手，翼昭会意地递过钢笔，那钢笔已经被她的手握得很温暖。我接过笔，在纸上悬停了半天，却不知如何落笔。翼昭看着我，并没有催促，我自己却被她看得有些着急。字斟句酌地组织了半天语言，我才有些犹豫地写道：“翼昭，上次我看到胤祺去特战学堂，他好像和特战没什么关系，怎么也来找你了？”
宇文翼昭看了这个问题，突然拍拍我的肩膀，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天你刚走没多久，胤祺就过来找我。我猜到你看到他了，就知道你肯定还会关心这件事。”宇文翼昭随手写道，“他真的很在意你，你错过他，说实话我觉得怪可惜的。”翼昭写完，将纸和笔递给我，还微微耸了一下肩膀。
我接过纸和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了。翼昭倒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又从我手中拿过纸笔，写道：“其实他和你一样接受任何现实，他过来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但是他显然又不能和他的兄弟或者皇阿玛说这些。”
看着翼昭所写，我点点头。翼昭抬头看了看我，又继续写下去：“关于那天你和我的事情，胤祺也听说过，他还对我说你是个很有灵性的女孩子，让我好好待你。”我仍然不知所措，只有沉默地看着用途问翼昭继续运笔如飞地写下去。看着她潦草的字迹，我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我刚刚离开特战学堂，胤祺便找到了宇文翼昭的办公室。从特战学堂建校以来，除了胤礽、胤褆与翼昭没什么来往，而胤禛处处看她不顺眼之外，胤祉、胤祺、胤祐几位皇子因为西征准噶尔时的渊源，和她关系一直不错，尤其是特战一期生胤祉。
几位皇子平时也会去找翼昭聊天。胤祉对物理、化学和几何都颇有求知欲，最喜欢向她请教这些方面的问题，对西方的事情也有些好奇；胤祐话不多，比较关注的多半为“富国安民”方面的内容；而胤祺的话题则比较广，无论科学还是人文，甚至有时还会和她倾诉一下心情想法之类的事情，比如这次。
“先生，胤祺感觉菡菱似乎有些心事。前段时间也听皇阿玛透露要胤祺成家的意思，可是我实在是……心里放不下菡菱。”比起其他皇子，胤祺找宇文翼昭聊天的次数明显要少一些，这些话大概也在心里压抑了很久。
对于胤祺的话，宇文翼昭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白小姐有无心事，在下倒没有注意。不过在下看得出，五阿哥对白小姐确实一往情深。如果五阿哥自认为能够隐忍，便维持现状。如若另有打算，若有用到在下之处，在下也愿尽力。”
这番话让胤祺愣了一愣，他似乎一时不能领会翼昭的意思：“先生所说另有打算，不知先生是指？”对于这件事，宇文翼昭的想法却远远超过别人的想象，甚至包括我，看到她写出她的想法，也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叶菱，我是想，如果你能和胤祺在一起，他会对你好的，至少我可以放心。而如果托付了你，那我无论是要出去领导革命，开国创党，或者还是对这世界做任何事，都没了后顾之忧。”宇文翼昭写道。没等我说什么，她又继续写了下去。
翼昭对胤祺说的话是：“五阿哥若能抛弃了皇子的荣华富贵，领着白小姐遁于山水，从此愿作鸳鸯不羡仙，倒也不是不可。大清国版图如此之大，想要隐居还不是易如反掌。”看到这里，我不由想起《还珠格格》里面乾隆对一群主角冗长的追杀。
宇文翼昭当时大概也想到了这个桥段，所以也补充了一句：“纵然皇上有意追回，也只能是清国之内。若是到了西洋，皇上也鞭长莫及。”按照翼昭的逻辑，这不过是皇子和宫女私奔而已，又不是抢皇位未遂才出逃，康熙总不至于派出郑和那样的舰队追杀下去吧。
胤祺低下头，陷入了沉默，像是在矛盾。宇文翼昭随手从桌子一角扯过一本由□□撰写上交的教学日历批阅起来，也没有打扰胤祺。安静当中，胤祺突然抬起头，问：“先生刚刚所说可为认真？”翼昭又是一个招牌式的耸肩，淡淡一笑：“若五阿哥认真听了，在下便是认真所说，否则，就当在下说笑也无不可。”
胤祺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一下，旋即黯淡下去：“胤祺明白先生是可信任之人，更有义薄云天。只是，胤祺终究不能不考虑皇阿玛的感受一走了之。胤祺刚刚由先生点拨，心中也仿佛若有所悟，谢过先生了。胤祺现在心里很乱，想回去再仔细想想，告辞。”
还没等翼昭答话，胤祺突然又说：“胤祺听说，皇阿玛现在令菡菱专司特战事务相关传旨代奏之事。胤祺明白先生一心只为特战事业，只是还请先生对菡菱好些，她是个值得珍惜的女孩子。”翼昭点点头，胤祺离开了她的办公室。皇子私奔毕竟只是肥皂剧的剧情，而在现实当中，恐怕也只能接受现实。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29、菡菱的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