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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真假景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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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暮沉水的婚事在解东风和夜阑珊的坚持下,作为一枚重磅炸弹投放到江湖之中,这样做的好处是,第一我可以洗脱断袖之嫌。第二暮沉水是露雪山庄的庄主,在江湖上颇有地位和话语权,没有谁敢公然诽谤暮庄主的夫君。
此事一经公布,震惊江湖。
然而,效果,是斐然的,而我,是郁闷的。
我奇怪为什么暮沉水会答应这桩婚事,如果一个女子愿意嫁给她的仇家,不是极爱就是极恨。而她应该是恨我的,是我间接害死了她最亲的弟弟。
暮沉水的来信上解释说,此乃吾弟遗愿,且妾未嫁,君未娶。若公子不嫌弃,愿与公子缔结秦晋之好,以慰吾弟在天之灵。
也就是说,她嫁给我纯粹是为了完成渊儿的遗愿。但我实在想不通,一个立誓要我离开他的女子,最后竟然会嫁与我为妻,即便是为了极疼爱的弟弟。而且渊儿已死,难道大婚以后我们要以夫妻之名,冷眼相对一生吗?
解东风对此根本不知,而夜阑珊知其一半(她以为暮沉水喜欢我)。最后,我就悲剧了。说得过分一点,我不怀疑她会在新婚之夜亲手弑夫。但是为了接下来的大计,也为了我答应渊儿的承诺,与暮沉水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们一行三人回到京城之后,住到了解家别院。
在见识到他家比陆园还大的庭院森森时,我终于有点理解解东风拿银票当柴烧的缘故了。雪青首富果然不是一般的富。
正当我们琢磨着怎么进宫见一见传说中病重的景王时,他却自己找上门来了。没有正式的召见,而是半夜来解府下的帖子。此事蹊跷,说明宫中形式比谣传的还要糟糕。
我乔装成解东风随从,而夜阑珊扮成他的侍女。等我贴好假胡子,装扮妥当之后,却见夜阑珊还是一身翠绿。
“我说夜姑娘,能不能换件衣裳?”她虽然摘去了头上金步摇,取下了耳上的明玥珰,但还一副仙子模样,哪有半点侍女的影子。
夜阑珊摇头道:“什么都能换,就是这衣裳不能换,如果远臣见到这衣裳便能一眼认出我来。”
我仰头望天,在研究完屋顶的雕花彩绘之后,叹气道:“夜姑娘,我们要去皇宫,还是晚上去,莫不成你的陆公子还会藏在皇宫里?”
夜阑珊干脆沉默,等烦了的解东风开始催促。我本不想叫她去,但考虑到夜阑珊聪明机智,且有一身强悍的武艺,少了她挺可惜的。于是,便帮她戴上一个半透明的薄纱斗篷,改换成医女的身份。手臂毫无预警的抖了一下,这个动作如此熟悉,我曾经为那个人戴过很多次。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却不是他。
“东方?”她现在跟我熟了,也不再叫我公子,改为直呼东方。
“没事,快走吧。”
我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
“嗯。”夜阑珊没有寻常女子的八卦喜好,也是我欣赏她的地方。
重回阔别已久的宫廷,那殿宇还是从前的模样,但是每次都会立在宫门口,张开双臂迎接我的人,却静静的躺在昭雪宫的龙榻上。
“子云,你要去哪?”解东风突然把我往右一拽,压低嗓子道:“那边是昭雪宫,是皇上住的地方,景王住在景阳宫!”
“哦,我只是有些好奇。”
解东风以为我是第一次进宫,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新鲜,于是正色道:“这是皇宫,到处都是禁区,我们此行是秘密进宫,不得张扬,更不能闯祸。”走了几步不放心,又回头嘱咐道:“跟着我走,别四处张望!”
他不知道,景阳宫里住的人曾经是我,从母后宫中出来,我便住在这里,青奕怕我贪玩磕着碰着,命人将桌脚门框都用软布兽皮包了起来,地上也都铺上了紫色飞龙地毯。而今,景阳宫里早就换成了月白色绣金凤的地毯,轻纱垂幔,几欲飘仙。却不再是我熟悉的地方,一种名为惆怅的情绪不觉萦绕心头。
宫中已是无人,景王为召见解东风早已拚退了左右。
“解将军。”帐中传来一阵轻咳。
“草民解东风参见景王千岁!”解东风立刻抱拳跪下,我们亦跟着跪拜下去。
“咳咳,将军不必多礼。请起吧。”帐中之人坐了起来,用绢帕捂住嘴,又咳了起来。
解东风站起身道:“不知千岁连夜召见有何吩咐?”
“以将军智慧,还需本王多做解释吗?”他召见解东风无非是想求得援助,而且张嘴便是解将军,可见必是军中事物。而解东风早就“卸甲归田”,不再担任职务。因此他此举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请解东风出山相助。
解东风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说道:“草民愚钝,还望千岁明示。”
帐中之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道:“将军可知最近朝中局势?”
“不详。”
“元将军病逝了。”
“什么?!”解东风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今晚,突然间就没了。”景王道:“想必将军也知道这消息有几分真几分假。如今诸王做乱,军中是必争之地。元将军忠心为国,铮铮铁骨必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曾派遣多名暗卫护他安全。却不料仍逃不出他们的毒手。”
“千岁是希望草民代替元将军在军中驻守?”
“没错,将军是最好的人选,一是将军忠心护国,本王信得过;二是将军军功赫赫,在军中威望不下元将军。所以本王认为将军是御林军统帅的最佳人选。”
“得千岁抬爱,草民惶恐。然而草民能力有限…….”
“解将军不必如此谦虚!”帐中之人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有了几分怒意,想来也是,他纡尊降贵,好言向求,竟然被人一口回绝!换了是我也得赏他几大板子。
“若不是雪青危在旦夕,本王力不从心,断不会强求将军!但是今日将军来了,便是给了本王希望,本王就是给将军跪下也在所不惜!”说罢,真的掀帘而出,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清冷濯濯,白衣素服,儒雅翩翩。
“扑通”一声,夜阑珊突然倒地,她似乎强压住自己身体的战栗,勉强看着景王开口道:“远臣,远臣,真的是你吗?”
景王也是一愣,下意识的惊呼道:“阑珊?!怎么会是你?!”
夜阑珊泫然欲泣:“远臣,你真的不认识这身衣裳了吗?”
“阑珊……...”
“为什么你即便改了相貌,变了声音,我还是认出是你了呢?”
景王突然一凛,僵着身子否认:“不,姑娘认错人了。我不是陆远臣,我是景王端木青阳。”
“你怎么知道远臣姓陆?”夜阑珊反唇相讥。
“他……以前做过丞相,大家都熟知……”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叫阑珊?”
“姑娘是金粉阁的头牌花魁,更是…….”
“更是什么?”夜阑珊大哭起来“你知道我在等你,你知道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找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却不来见我,任我沦落风尘,任我卖笑娱人,任我肝肠寸断!呵呵,呵呵,陆远臣,你好狠心,你好无情,枉我一生痴情,竟换得你一句‘姑娘你认错人了’。”
夜阑珊突然站起来,一头撞在宫柱上,血溅景阳宫。
我和解东风呆立在原地,而陆远臣只来得及接下她颓然倒下的身子。没想到她如此性烈,容不得我们劝慰便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阑珊…….你怎么这么傻…….不值得,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啊。我以为你等不到我便会离开了,我以为你会守着我给你的陆家产业嫁个好人,相夫教子。我以为…….这么久足够让你忘记我,可是……你怎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呢?哪怕是一点也好啊,哪怕今天不来这里也好啊,为什么……为什么…..”
陆远臣抱着已经失去生命意识的夜阑珊喃喃自语,鲜血宛若红莲,在绿叶的的映衬下盛开到荼靡,我想如果夜阑珊知道,她一定是含笑着睡去的,因为她最后离去的时候是躺在他的怀里,不管有多痛,不管有多恨,那一刹那是温暖的。
“远臣。”帘后走出来另一个人,国字脸,浓眉大眼,风姿硬朗,他的脸我不认得,但是他的声音我却记得,柳花狂,他就是当日要挟辰妃的柳花狂!
“远臣。”
“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陆远臣抱住他的脚,苦苦哀求。
“唉,”柳花狂叹息道“远臣,她已经死了。”
“不,她没死,她刚才还说要等我的!”
“远臣!”柳花狂一把抱起挣扎的陆远臣说道“一切就交给我吧,你该休息了。”
“不……”话还没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柳花狂看我们一眼道:“二位请跟我来。”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人灭口,但我们还是随他来到了景阳宫的地下密室之中。他将陆远臣轻轻的放在床上,支好屏风,示意我们随意坐下便可。
柳花狂斟了一杯酒递给解东风,见他不接,便自己一口饮下。又接着斟了一杯给我,我笑了笑,又是最关人,都快成宫廷御液了。
“兄台好气魄。”他看着我空空见底的酒杯拍腿大赞。解东风却是很担忧的看着我,他想不到一向小心谨慎的我会做如此大胆的举动。
“没什么,既然要合作,总得有些诚意。”
“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们合作?”
“你若想杀我们,在大殿之上是最好的选择,叫来御林军,来个瓮中捉鳖,轻松省事。而在这间密室里,你以一敌二,还带着一个昏睡之人,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在这里动手。”
“你就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最关人受人青睐,甚至成为宫廷宴酒,不光是因为它味道甘醇,饮后齿间留香。更重要的是它酒香淡雅,清纯,极易辨别其中杂物。甚至有些毒物与之混合会产生色变。
“兄台到底是谁?”柳花狂言语中有了防范,我对宫廷用度如此熟悉使他大感意外,解东风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
“本公子的名号多了,你想听哪个?”
“我最不能接受的哪个。”
“好。”我撕下脸上的络腮胡子,在柳花狂的万分惊恐之下,做了个极为绅士的问候动作,轻笑道:“在下端木青阳,初次见面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