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错》江流云

35、今宵酒醒何处?（一）

　　燃放完绚丽的烟花之后，花色繁多的各类美食按照自助式的摆放一一端了上来。没有固定的座椅，大家可以任意挑选，并且随意走动。
　　这些大胆的举措是很多人眼中的荒唐事，甚至被认为是违背传统的不孝。但是，青奕说可以那便没什么是不可以的。虽然他这么做也仅仅只为了一个人——青阳，他最爱的弟弟。他曾对我说过，你开心，我便开心。所以，请你一定要开心，好吗？我笑而不答，不是我感动到不能言语，而是我知道，他并不是在说给我听，那我又何必自做多情？
　　见时刻尚早，我穿过层层人群向独坐在一旁的睿亲王端木青烙走了过去。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不怕有人说你对太后不敬么？”
　　“我都疯狂弑弟了，还在乎这个？”他不看我，却是话比酒苦。
　　“你，是不是恨我？”
　　“恨？没错。”他仰头灌下一口酒“从我记事起便开始恨你，但是现如今我却不恨你了。”
　　“为什么？”经过悬崖一事，他不是该更加恨我吗？毕竟，我害得他背上了弑弟的罪名，虽然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此事已经不了了之，但是，我对他的伤害却是永远不能抹去的。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将永远背负洗刷不去的耻辱和误会。
　　“因为，”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输了，彻彻底底的输给了你。”
　　输给我？呵，我好想大声笑出来，我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输给了碧眼妖孽，而青烙却说他彻彻底底的输给了我，真是狗血得很。是不是真如书上所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可是我了解他们吗？一点也不！但是接下来，我却要为了我的敌人去欺骗我的朋友，做人混蛋到了我这份上也不容易嘛。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将手伸到他的面前，笑着看过去，“能让我也喝一口么？”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是把酒坛子抛给了我。
　　“好酒！”我猛灌了一口，咧嘴笑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最关人。”
　　“天下第一酒楼——最关人，天下第一美酒——最关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呐，”我调侃般的笑道“唉，不过照你这种喝法，还真可惜了这么美的佳酿。暴殄天物啊！”
　　青烙抢过酒坛，也笑了出来：“我的酒你也敢喝，就不怕我下毒？“
　　“不怕，有你睿亲王陪我上黄泉路，我是赚到了。”
　　“我可警告你，这酒虽然没下毒，可后劲却是很足的。”
　　我没有问他以前为什么恨我，因为这都不重要了。
　　青烙一袭淡紫色礼服，依旧是中规中矩的打扮。但是眉宇间却没有了往日的固执与纠结，目光清淡而释然。我知道，他终于放下了心里那个作茧自缚的想法，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恩，我知道。”是我不希望自己太清醒，因为我不想看清楚那个人心疼的目光，是谁说过，谁比谁清醒，所以，谁比谁残酷。
　　虽然在喝酒之前我就服下了醒酒的药物，可我还是有些醉了，四肢软绵绵的，瞧着不远处好像是福临宫的配殿，但模糊的视线又让巍峨的宫殿看上去有些不大真实。
　　“你要去哪儿？”有人问我。
　　“唔，随便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歇会儿，这里闹得我头疼。”我呜咽着皱眉，说着推了来人一把“不用管我，帮我跟皇上说一声就行了。”
　　来人不说话，依然扶住了脚步踉跄的我。
　　我转过头，想看清楚他是谁，奈何无论把眼睛瞪得多大还是找不着焦点。再想开口时，连舌头也都不听使唤了。从前因为经过特殊的训练，我可以轻松的控制自己的身体，把大脑的思维与四肢联系暂时切断，所以即使醉酒，大脑也可以正常工作。但是现在，我显然不太适应青阳的身体。
　　“乃…..？”我大着舌头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他怀里。最后的意识是，本少爷真是衰到家了。
　　一刻钟之后，我终于缓了过来。
　　深邃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含笑的嘴角。
　　“哥哥？！”那个人居然是青奕，我的嘴张大得能塞下俩鸡蛋“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被母后和一群女人们缠住了吗？再环顾四周，皆低垂着的紫红色华贵暖帐，而我竟然躺在青奕的龙床上！
　　“你喝醉了，阳儿”他笑笑的揉揉我的头“脸都红了。”
　　“…..唔”我忽然间卷起身子，吃疼的咬住嘴唇。“疼…..”
　　“阳儿？！”他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忙搂主我颤抖的身子，问道“哪里疼？胸口吗？”
　　“恩…”我艰难的点点头。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了下来。
　　“…..怎么会？明明应该痊愈了。”
　　“啊！”我惨叫一声，半晕过去。
　　“阳儿！看着我，不许睡！”
　　我勉强睁开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个从不认识的端木青奕，漆黑如墨的双眸中一片紫红。两鬓的发丝垂了下来。只见他张开双臂，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他的眉心渐渐发亮，是蓝紫色的光芒，周身的气息极速的膨胀翻滚，温度也随之升高。微弱的光华变得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炫目，到最后都化为一道强烈的白光！
　　强光之后再恢复视觉的时候，青奕的发丝完全散落下来，全身几乎湿透，而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散发蓝紫色光芒的宝剑，通体透亮的剑身上隐隐透着龙腾的图案，而剑柄处，雕刻着九芒星的正中间镶着一颗五彩流光的隋珠！
　　九芒隋珠影龙呤!真的是九龙宝剑！它竟然真的藏在青奕的身边，怪不得我怎么都找不着!或者，更为确切的说，它像是藏在青奕的身体里！
　　“哥哥….疼，好疼。”
　　青奕顾不得手中的剑，随手搁下，便一把搂住了快要跌下床的我，“阳儿，乖。没事的，一会儿就没事了，相信哥哥好吗？”
　　“……”我的指尖触及到了身旁的九龙宝剑，剑身竟是暖暖的。拿还是不拿？问他借用么？现在恐怕不太合适。
　　“你还在犹豫什么？”身旁掠过一阵疾风，冷得刺骨“真是没用的东西。”
　　是他！该死的碧眼妖孽，他怎么来了？
　　我和青奕同时向他看去，一身火红的装扮在夜幕的背景下格外妖艳，他蔑视般的瞥了一眼手中的宝剑，嫣然笑道：“啧啧，不过是一把破剑，竟废了本君好些时日。”
　　拖着身后长长的轻纱，他裸露着白皙的双足，一步步走了过来。缓缓抬起手臂，锐利的尖峰指向青奕，他偏过头，笑吟吟的看向我，一字一句的说：“你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