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有情却无情》原名《再见福州》》阳关过客

36、计划赶不上变化

　　眼看国庆逼近了，我和来凤正在商量买个什么礼物给林珑才好呢？毕竟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简单地包个红包。
　　门铃响了，进来的是林珑，一脸憔悴，直接倒在沙发上。
　　“喂，粗重活留给周洛峰就好了，干嘛这样累？马上就要当新娘了，更要保养一下啊。”
　　“婚礼取消了，我还保养什么。”
　　“呸呸呸，乌鸦嘴。”来凤直跺脚，我却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在那里，因为我第一次看到林珑泪流满面，以前我觉得就算天塌了地陷了珠穆朗玛峰从西藏直接移植到福州来林珑也会镇定自若一脸冷静。
　　看惯了林珑和周洛峰的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原以为这场恋情是金钟罩铁布衫炼成的，旁人滴水不进，谁知第三者还是勇敢地插进一脚，更想不到的是这一脚的主人竟是那成天帮周洛峰侍候林珑的一脸稚气的魏助理。
　　事情出在我们的黄山之旅，那晚周洛峰陪外籍老板喝到酩酊大醉，之前说好由魏助理负责送他回家，魏助理果然负责，只不过不是回周洛峰的家，而是直接回魏助理的家。
　　周洛峰清醒过来惊惶失措，魏助理倒是一人做事一人担的样子，只是哀怨地倾诉了这许久以来单相思的难过，之后果然再没找过周洛峰。周洛峰忐忑不安一段时间，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终于放下心来，然后当他一脸愧疚地把结婚请帖送到魏助理手中的时候，魏助理平静地接下来，然后也递给他一张纸，已怀孕诊断书。
　　这事做得多么漂亮，最漂亮的是那张纸上有医生的附注证明：该孕妇严重贫血，不宜流产。
　　一阵热风吹进来，我更加烦躁，走到窗前，看这个城市高楼林立，陷阱遍布。可是为什么南来北往的人穿梭其中，比南来北往的风更轻松自如呢。
　　看着哀伤欲绝的林珑，我束手无策，生活如此诡诈，我们没有过人的天分，根本不是对手。
　　十月，美丽的季节，整个福州城举行了多少场的婚礼。林珑的婚礼取消了，周洛峰的婚礼如期举行。国庆节前，周洛峰找到我，求我照顾好林珑。我现在一看到周洛峰就恶向胆边生，如果我是魏助理的朋友，也许我也会认为他该对她负责。可是林珑是我的至交，谁对她负责？而且我始终觉得姓魏的太有心机，所有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是她精心策划导演的《阴谋与爱情》。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能医治一颗破碎的心。”
　　“起码多陪陪她，她一向和你们几个交心。”
　　“你很担心她吗？请问新郎官，你还有什么资格关心她？”
　　“安心，你叫我怎么办？”
　　“至少你不该举行这场婚礼。”
　　“家里大人的意思……”
　　“家里大人嫌你给林珑的伤口不够深，一定要再撒把盐才够味吗？你们家家教真好！”
　　“安心，我妈听说小魏怀孕了，高兴地不得了，说不能委屈小魏，我没有办法，真的没办法！”
　　“周大经理，你是福州二十四孝的新典范，甚至不惜牺牲一个深爱你的女孩。祝周府人丁兴旺，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
　　我拿起手提包，扬长而去。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有细碎的阳光如钻石般从叶缝中撒下来，构筑了一个华丽的空间。我站在路中央，看着来路和去路，都是如此奢侈的灿烂，心底涌过一阵深深的悲哀。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以为从此比翼双飞，稍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劳燕分飞，虽然都在飞，可已经不在同一路线了。国庆节，举国同庆，可林珑宣布闭关了，大家都很理解她，这事摊在谁身上会好过呢？
　　来凤不知如何打发这七天时间，索性回平潭了。我却不敢回家，我害怕呆在没有妈妈的家，每一件东西都充满回忆，每一个地方都让我悲痛欲绝。李让要值班，于是我白天就窝在床上睡觉看电视，等太阳落山了，才到楼下等李让的摩托车，自嘲过着旧社会舞女的生涯。
　　其实就算出去也没地方好走，东街口、中亭街都走烂了，实在无聊就找几个人去帝苑唱歌。有一次，李让的一个同事突然点了张信哲的《白月光》，这首歌在KTV的点播率不是很高，我本人也不是很喜欢张信哲。但旋律响起来的时候，我的心却被镇住了。
　　仿佛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水潭，周围倘徉弥漫的都是那些莫可名状的忧伤，也不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只是像一株静静地站在空谷里的幽兰，在风中开出大团大团黑色的寂寞，一点点从容地腐蚀着脆弱的神经。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的种种种种，想起最后一次和妈妈共看中秋月的情景，不过一年的时间，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我的泪水自胸口漫起，慢慢涌上喉咙，涌上眼眶，我静静走了出去，可是这地方处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我下了楼梯，走出大门，在福新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任眼泪爬满双颊。
　　李 让追了上来，看到我这样，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我，我忍不住呜咽起来。
　　许久，我才平静下来，李让帮我擦掉泪水，看着我说：“安心，你还有我，我总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