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自我（HP）》和光同辉

1、小艾灵顿的奇怪住户

　　小艾灵顿村的最东边，过了河，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幢半旧不新，常年无人居住的宅子，也许是太偏远，也许是它过于平常，除了玩耍的孩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它，也不知道它到底在那立了多少年。

　　但是最近，它的存在突然成了人们傍晚喝酒后喜欢议论的话题。
　　首先开了个头的是老亚当斯，他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头，老伴死的早，每天酒壶不离手，喝醉了就嘟嘟囔囔地对着别人说一些胡话，酒吧里的年轻人总是喜欢戏弄他，好找找乐子。

　　那天也不知他醉没醉，乐呵呵地一个人坐在那，对着边上的年轻人大声抱怨着院子里的杂草难除，不知道为什么，就提起最东边那幢房子，是的，老亚当斯恰好是它的邻居，虽然隔了一座桥，但至少是离它最近的住户了。

　　“真是的……起夜突然发现那里有了灯光……似乎是有了人搬来…”老亚当斯打着酒嗝，磕磕碰碰地抱怨着，“白天不见人影就算了……刚开始几天晚上是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现在变成孩子的哭声，去敲门还不理我……见了鬼一样！”

　　“哈哈哈，疯老头你不会真见鬼了吧！”
　　周围的年轻人这么调笑着。

　　不过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当晚就有几个胆子大的偷偷拾了武器跑去想看看究竟，说是武器，其实也就是耙子镰刀什么的，但是没多久就屁滚尿流地爬回家，哆嗦了好一阵子，再出现，面对人们的疑问却一脸困惑地说不记得。

　　这下小艾灵顿才真的炸了锅，男人们入夜后会在村口的酒吧交换着从老亚当斯那听来的新消息，年轻点的更是时不时用探险打赌，甚至就连女人们都会在洗衣服的时候小声议论着自家男人偶尔透露的情况。

　　出人意料的是最新的消息却不是来自老亚当斯，而是在妇女们洗衣服时佩蒂姑妈说出来的。
　　“她今天早上来，说是住在那，问我家里有没有多余的牛奶，”佩蒂姑妈那时候正使劲拧着一条亚麻裤子，几乎是要把它挤成抹布，“穿一身黑斗篷，满脸苍白，差点没吓死我！”

　　“不过仔细看看还是个漂亮姑娘，我胆子大，问了一句，说是美国来的。”

　　“上帝保佑！希望那姑娘没遭大难，我总觉得那小可怜是被哪个花花公子骗了，不然谁会背井离乡跑到我们这么个小地方来！”

　　女人的口舌永远比男人快得多，没过多久，佩蒂姑妈的话就在村子里传遍了，于是年轻人，尤其是年轻男人的胆子又变大了似的，不管白天还是晚点，跑到那幢宅子附近的人陆陆续续就没断过，当然，安全起见大家还是带了“武器”以防万一的。

　　毕竟谁都想见见那个据说从美国来的漂亮姑娘。

　　可惜没有人如愿过。
　　不过慢慢的，会有妇女在洗衣集会的时候谈论说见到了那个人，她总是来询问有没有牛奶，有时也买一点鲜花和蔬菜回去，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掐准了时间的，只在男人不在家的时候过来，还永远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这到让小艾灵顿的女人们更加不吝啬自家的食物，虽然她总是会强制般的主动付钱。

　　而想见见她的男人依旧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于是妇女们更加热情起来。

　　“她是个好姑娘！”
　　“没错，听说她有个孩子，一定是该死的男人骗了她！”
　　“我今天送了她一些花，她还说了谢谢！一点不像男人们说的那种没有礼貌的美国佬！”

　　妇女们经常一起这么叽叽喳喳，顺带着干活。
　　是的，是在叽叽喳喳时顺带着干活，而不是在干活时顺带着叽叽喳喳。
　　天知道对于一个几乎不出门的姑娘她们哪儿那么多话说。

　　不过显然老亚当斯有些不高兴。

　　“该死的……吵吵闹闹……”
　　“总是不让人睡安稳觉！”
　　“该死的美国佬！”

　　这天晚上他又被桥那头的声音折磨醒后，终于再也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掏出床头剩下的威士忌，一口喝干，从壁柜上拎出他那杆不知道多少年没用，已经挂满蜘蛛丝的老［猎］枪—— 实际上他结婚后似乎就没有去打过猎了，不过到经常在喝醉后拿着空枪壳吓唬人。
　　摸索着上好不知道还有没有用的铅弹，老亚当斯一边擦枪，一边走出门去。

　　“一定要好好吓吓那个美国女人和她的小鬼头！”
　　老亚当斯这么大声嚷嚷着，往桥那边走过去。
　　实际上可能也不好说他大惊小怪，毕竟平常就算有小小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忍一忍，过一会也就停了，但是今天的声音不但比平时大，还莫名其妙的，好一阵子都不消停，这么一路走过去，反倒更清楚的听见宅子里的杂音。

　　然而到走近了，老亚当斯才发现不对，从门缝和窗户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或红或绿的光不间断的一闪而过，伴随着光线的是不同人说话的声音，吐了口唾沫，老亚当斯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腿，确定自己没有因为那小半瓶威士忌而醉到出现幻觉，这才颤颤微微地托起枪，往大门那边移动。

　　哦，他听到了。
　　一个尖锐嘶哑的声音。

　　“杀了她！杀了她！得不到那就杀了她！”
　　那个带着冷意的声音这么命令着。
　　随后就是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嘶吼和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在杀人！
　　意识到这件事后，老亚当斯的腿立刻抖地和筛子一样，手指软绵绵的，似乎连扳机都扣不动，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大半夜跑过来找事了。

　　“该死的！”
　　忍一忍就不会这样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自己，好让自己在里面的人结束或是发现他之前立刻溜回家，然后开一瓶白兰地，喝完好好睡个觉，在小艾灵顿的村民们发现这一桩惨剧之后，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出现，等事情过去了，继续每天在小酒吧里喝喝酒，偶尔吓唬吓唬那些该死的小鬼头。

　　他已经老了，不想多出无关紧要的麻烦。

　　老亚当斯是这么想的。他当然也这么做了。听到屋里的声音又大起来，他开始慢慢往后退着，轻一点，再轻一点，他这么在心里告诫自己。
　　绝对不能被发现！

　　可惜他失算了。就在下一秒，“嘭——”地一声，带着一道绿光，那扇大门直直地朝他所在的位置飞过去，把他撞倒在地。
　　当他爬起来后才发现和们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个人的尸体，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老亚当斯只能摸到满手的黏糊，很明显，那带着温热腥味的东西是人血，但是老亚当斯还是没有放弃，他摸到枪了。

　　屋子里的声音好像停止了，但随即就有个难听的声音惊呼：“主人！有个老麻瓜！”

　　麻瓜？那是什么，老亚当斯迷迷糊糊的，听不明白。

　　“杀了他！快走！”
　　又是那个嘶哑的声音。

　　但是看着前方一个个出现又消失的人影，这回老亚当斯明白了，那个“麻瓜”是在说自己，他们要杀了自己！
　　老亚当斯想跑，却不知为何站不起来了。
　　他艰难地举起枪。

　　“…………”
　　对面黑不溜秋的人说出来的话是老亚当斯已经听不清了，但实际上他就算可以听清楚也听不懂。
　　一道绿光朝他射出来。
　　他扣动了扳机。

　　村民们发现老亚当斯已经是好几天后了，刚开始他们还以为他只是病了，或是去了隔壁镇上的儿子那，毕竟这种事他每年总有那么几次。

　　是几个玩冒险游戏的男孩子在那栋宅子对面发现他的，他灰头土脸地躺在那，眼睛拼命地凸起，死不瞑目，身上还穿着他那件破睡衣，腰部以下全是血污，手里也是，连带着那把老［猎］枪都血迹斑斑，其中一个男孩当场吓晕过去，而另外两个尖叫着跑了回去。

　　检查的医生说他的枪走火了，大概是打到了大动脉，失血过多，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挣扎痛苦的样子，到像是受到了惊吓。

　　大半夜的在空地上被自己走火的枪打死了，多大的一个笑话！

　　自然而然的，如今在小艾灵顿，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成了老亚当斯。而那栋宅子，丢了扇门，窗户尽碎，一个人也没有，空空如也。又过了阵子，在人们对老亚当斯也失去兴趣之后，宅子也变得破旧不堪，杂草疯长。可是似乎谁都没有去注意它，也忘记了那个所谓的美国来的姑娘，就像一开始那样，好像它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从来没有人住过。

　　而在离小艾灵顿稍远一些的多塞特，一个衣衫凌乱的男人正从急匆匆地从纽特·斯卡曼家的壁炉里走出来。

　　“斯卡曼先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