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影子》顾见月

8、008

　　王楚凝许久不在公司露面，从前台到员工都笑着迎她回来，一层大开间里此起彼伏的“王总！”“欢迎王总回家！”。

　　王楚凝微笑着一路点头进办公室。

　　裴泽拎着行李箱走在她身后侧，感受到公司员工对她的喜欢，甚至是崇拜。

　　白色的长形办公桌上已经有一杯温度正好的咖啡。

　　朱涵进来取行李箱，往办公室套间的另一侧走去。

　　裴泽之前就留意到办公室应该有另一个房间，现在才明白应该是王楚凝临时休息的地方。

　　朱涵开门时，他稍微抬眸扫过去，见格局简单采光不错，有一张床和衣柜还有带镜子的梳妆台，看上去似乎像是正儿八经的女士卧室。

　　裴泽想到王楚凝家中的情况，揣测她可能忙起来是不怎么回家，直接住在办公室。

　　王楚凝见他还不离开，端着咖啡看他，神色略带疑惑。

　　裴泽用眼神示意朱涵，王楚凝才抿着咖啡淡笑，扬声道：“朱涵，行李箱不用整理，等明天燕君来，你放着就行。”

　　朱涵踏出来，笑着掩门：“我没准备动呢，都是你私人衣物。”

　　王楚凝道：“你联系市场的许昭云，一小时内我想跟她通个电话，你敲一下时间。”

　　“好。”朱涵连跑带奔地出去，王总回来后，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开间忽然间像是被灌入大量能量，大家干劲十足。

　　朱涵离开后。

　　裴泽才道：“我妈昨天说等你回来的那天，晚上去家里吃饭，她想你了。你看有时间吗？”

　　王楚涵道：“我刚好要跟裴董聊点事情。那下班我跟你一起过去。”

　　裴泽颔首：“那我先出去了。”
　　他留意到她把耳环首饰盒放在了台历旁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这对耳环。

　　只是裴泽还没转身，就听见办公室门被急促敲响。

　　朱涵探进一个脑袋：“王总，有人送玫瑰花来。”

　　王楚凝刚打开电脑文件，蹙了蹙眉心：“谁？”

　　裴泽本要走，见状便不自觉地停了停，眼看朱涵抱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走到王楚凝的办公桌边，她细细的手指捏起卡花上的卡片。

　　是哪位眼光出众的男士给她送红玫瑰？
　　不过，红玫瑰似乎太过艳丽，反而不配她的清丽婉约。

　　王楚凝才看一眼卡片，速速丢回去：“无聊。扔了。”
　　嫌弃得连碰都不想碰那束花。

　　裴泽挑眉，没想到她是这等反应。“客户送的？”

　　王楚凝似乎才发现他还没走，白一眼朱涵，嘀咕道：“以后姓韩的送东西来，直接扔了。”

　　裴泽第一次见她如此生动的表情，像是有些小女儿情态。

　　朱涵惊讶：“韩总啊？他送花？他还真是恶心。那我去处理吧。”
　　他转身快速出去。

　　王楚凝对裴泽解释道：“是美越珠宝今年新上任的总经理，上周就是他在抢我们北方几个定好的商厦门店，我这次出差就是谈这件事。门店谈妥，约也签了，他现在送花来恭喜我。真是个无聊人士。”

　　“原来如此。”
　　但是裴泽不知内里，不免多想，总以为那位素未谋面的韩总或许是真心欣赏王楚凝的才干。

　　“美越珠宝的情况你也要尽快掌握。”王楚凝道，“你来之前的设计总监就是去了美越珠宝。员工跳槽很正常，他有自己的选择权，我不怪他。但美越珠宝的韩总几番操作都有些恶意，以后还是要小心。”

　　“好，我尽快了解清楚。”裴泽道，“那下班见。”

　　裴泽离开，朱涵又进去。
　　“王总，许总说三分钟内联系你，可以吧？”

　　王楚凝头也没抬地道：“嗯。你让销售的老沈把这个月所有加盟店的进出项数据邮件我一份，抄送给许昭云。”

　　裴泽隐约听见对话，明白她的确没时间谈恋爱。

　　于他，竟然反而成了幸事。

　　-

　　王楚凝接到许昭云电话，声音放得很柔：“昭云，这次去北边几个城市，各个都在问我们公司短头发的干练许总怎么没去。尤其是搞活动的几个店，都想你了。”

　　许昭云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王总，对不起。是我耽搁太久，本来这些都是该我跑的工作。”

　　王楚凝浅笑：“现在好了么？能回来帮帮我了？公司缺你三天，我都要扛不住了。”

　　许昭云道：“律师这边已经谈妥，房子车子归我，还好没有孩子。我昨天还见到他了，本以为挺难受，但没想到居然还好。说起来，谢谢你介绍的律师，打离婚官司原来也不复杂。”

　　王楚凝顿了顿道：“如果你想休息，我也可以再放你几天假？或者你去海边散散心？反正门店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

　　许昭云叹气道：“不用。楚凝，你不找我我也要回来。打这场官司我算是看明白了，钱才是女人唯一的依靠。我一想到我在万和众利有一个市场部团队要带，年底我们还要拿大把的分红，我就一点都无所谓老公不老公了。反正能被抢走的都不是好东西。”

　　有些话就是越说越带情绪。

　　王楚凝也了解，便道：“好，那你收拾收拾心情，回来吧。工作的细节我先不说，你明天来我们再详谈。另外销售老沈等会就会给你抄送这个月加盟商的销售情况，你有时间就看一眼。直营店的任务目标差不多了，接下去是加盟这块。”

　　许昭云听完，言语间也带了些斗志：“放心吧楚凝，我不会轻易倒下。”

　　-

　　下班后十分钟。

　　裴泽拿着车钥匙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他发了微信，但王楚凝没回复，想来是忙得没时间处理微信。

　　果然，刚靠近办公室就听见说话声。

　　门外的朱涵快速提醒：“裴总，王总在跟集团的人打电话，您稍等？”

　　裴泽走到他身侧的空位，拎了拎西装裤端坐下。

　　朱涵稍有些拘谨，他平时粗糙惯了，跟裴泽这样的贵公子并肩坐，竟然不自觉地想要挺胸抬头，学学他那份淡然从容的气度。
　　他还是头一回想，其实裴泽除了长得帅，气质真的是一等一的好，可能这就是几代富养出来的，不是普通人可以学会。

　　裴泽道：“朱助理，你忙，我等会儿就行。”
　　他拿出手机，往另一张空办公桌挪了挪，礼貌地避开朱涵的电脑桌。

　　朱涵手指动作飞快地保存屏幕上的文档资料，关电脑。
　　“没事，我不是很忙，我也就等王总结束电话签个字我也撤了。”

　　裴泽见状，问道：“朱助理，王总除了出差之外，是经常住在办公室吗？”

　　“对，一周可能三四天总有的。”朱涵道，“裴总刚来可能还不清楚，王总是月中很忙，月初月底特别忙。”

　　裴泽失笑，现在是月中下旬，看来还没到最忙的时间。“办公室里是带洗手间？”

　　朱涵道：“对，其实就是个小公寓，王总一个人休息问题不大。”
　　他有些奇怪，按道理王总是裴总的大嫂？
　　这些事难道不知道么？

　　正说话，王楚凝从办公室里出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说话，正看到裴泽就对他轻轻招了下手。

　　裴泽得到示意，站起来往她身侧走去。
　　也不晓得是哪个瞬间令他心花怒放，他连往她走去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许多。

　　“嗯，那就等月底清算过后，集团的财务组个小组来我们这里再核算一遍。”王楚凝就站在门边讲电话，等裴泽错身而过时，她抬起的手肘蹭到裴泽西装外套，她惯常穿缎面的衬衣，而西装面料有些粗糙，摩擦的触感很清晰，她不自觉地往后站了站。

　　裴泽进去后，王楚凝走出去给朱涵的表格签字，让他先下班。

　　她还是一直在打电话，“如果集团的财务请不动，那就我派分公司整个财务团队过去，到时候集团管中午一顿饭就行。我不觉得有任何的麻烦之处，重要的是要在年中把这些核算清晰，否则到了年底，再要重新翻旧账，那就不是管一顿饭的问题，可能是要管三天加班工资了。到时候，加班工资是你出还是我出呢？”

　　裴泽听出来话语中的不客气，但意外的是，王楚凝的语气还是很温柔的，绝不会让人太过分。

　　每个人都有为人处世的风格，而王楚凝的风格就是外柔内刚。

　　王楚凝终于挂断电话，对裴泽道：“我好了，走吧。其实我本来想说你不用等我，我自己开车去就行，晚点我还要回公司的。”

　　裴泽想说，他就是想等她，结果如何都不重要，对他而言，和她呆在同一个空间的过程更重要。

　　裴泽道：“你刚才的电话是集团财务？怎么听上去，财务很不配合？”

　　王楚凝笑了：“阿泽，你不是晚点要跟你爸爸说吧？”

　　裴泽深知她这样的位置，是最忌讳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插手过问她的工作，连忙解释：“当然不会，你们有你们的沟通方式，我不会随便在爸爸面前说话。”

　　谁知道，王楚凝拿起拎包有些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帮我说话，原来是我想错了？”

　　裴泽：“……”

　　王楚凝见他英俊脸庞上露出无辜的表情，笑了：“开玩笑的。”
　　她正色道，“集团财务有他们的立场，他们觉得麻烦不想给我们办事很正常。如果有一天他们自己有问题需要我来配合，我也是这种态度。就算跟裴董说，他们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是经年累月的问题。尤其是——”
　　她将办公室门打开，仰头对他道，“在我主张分公司财务跟集团财务分开后。”

　　裴泽凝神分析起来，这就是权利分配问题。
　　很少见大集团公司的财务体系分两套，这种分开的模式，他倒是好奇究竟为什么。

　　王楚凝边走边说：“你一定是在好奇为什么我要主张分开吧？”

　　她太过犀利和老练，裴泽很难在她面前有所隐瞒：“是。我可以知道吗？”

　　王楚凝淡笑，却不准备直接告诉他：“你跟他们打过交道就知道为什么了。我暂且卖个关子。”

　　“我以为你要告诉我。”裴泽遗憾，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分公司这个点已经没什么员工，白天忙死忙活，到点都是准时下班，只有保安人员会在晚上八点来巡查锁门。

　　王楚凝望向电梯镜面中的裴泽：“用自己眼睛看到的，肯定要比听别人说的，更真实可靠。不是么？”

　　“嗯。”裴泽懂这个道理，“真的不坐我的车吗？我可以吃过饭送你回来，我刚好要来公司附近的别墅处理下我的工作台。”
　　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在附近买别墅的事情。

　　王楚凝从包里拿车钥匙：“不用，我可能还要跟裴董聊一会儿，至于聊多久取决于裴董的意思，没必要让你空等。”

　　电梯抵达，裴泽抬手按住电梯门请她先出去。

　　王楚凝踏步上前时还在想，其实她对裴泽也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
　　比如刚才她在办公室问朱涵，这周裴泽的情况，朱涵就一个劲地在夸他。

　　什么听见他打英文电话，声音低沉又好听，这是一个男助理应该夸的方面吗？

　　王楚凝都不想说朱涵总是不如李燕君稳重，说得多了怕伤朱涵自信心。

　　最后还是两人各自上车。

　　裴泽的凯迪拉克停在王楚凝宝马的对面，他上车刚系上安全带，就见对面车里的人皱眉，宝马标志性的车前灯亮起又灭，重复了三次。
　　他忙熄火下车，走上前去敲车窗。

　　车窗徐徐落下，王楚凝发出求救信号：“阿泽，你帮我看看，车怎么了？仪表盘信号灯全亮了。”
　　不像是在办公室果决干练的模样，她此刻有些慌，像是担心车子下一秒即将原地爆炸。

　　裴泽拉开车门：“你先出来。”

　　王楚凝解开安全带下来，真的被全红的仪表灯吓坏了，后背都有些发烫。
　　车子的事情她一窍不通、毫无把握，每次遇到故障，都很紧张。

　　裴泽上车合上车门要重新启动，王楚凝弯腰道：“要不放这里吧，让4S店的人拖走算了。”

　　裴泽转头，安抚道：“没事，我先看下情况。”

　　“好。”王楚凝踌躇地站在车外。

　　裴泽再次启动车子，看到仪表盘所有的信号灯的确全亮起提示，中央的显示器则一直在跳转提示，各种问题同时出现。
　　他熄灭车子，对她道：“应该是传感器问题，无法检测相关的数据，也可能是检测后无法传输，所以导致这么多故障同时出现。”

　　“那能上路吗？”

　　裴泽开车门下来：“还是坐我的车吧。我也是初步推测，不确定。需要联系人过来进行专业检测。”

　　王楚凝绕到副驾驶去拿包和手机：“行，那就麻烦你，晚点我自己打车过来就行。”

　　裴泽想：那怎么可能让你打车呢？上天都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