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影子》顾见月

34、34

　　王楚凝帮裴泽将三菜一汤放到餐桌上，有肉有虾有汤有蔬菜，很家常的一桌菜。
　　她每道菜都尝了尝，味道很好。

　　裴泽见她吃菜时神色愉悦，心理放松。他对自己做菜的手艺同做首饰的手艺一样有信心，不过她若是吃得高兴，他会更有成就感。
　　“冰箱里还有冰淇淋甜品，吃过饭再吃。”

　　刚说完，就见她给自己夹了一只酱虾。
　　“你多吃点吧，今天起太早过来了，一会儿早点回去。”

　　裴泽反问道：“就这样赶我走吗？”

　　王楚凝笑着吃东西，没说话。

　　两人慢慢地吃了饭，裴泽起身准备收拾进厨房。

　　房门却忽然被敲响。

　　裴泽动作一顿：“你有客人来？”

　　王楚凝皱眉，快步走过去看了看猫眼，瞬间转身盯着裴泽，大步走过来道：“阿泽，你可以先进卧室避一避吗？”

　　裴泽惊讶地问：“是谁？”

　　“我弟弟。”王楚凝拉他的手肘，往卧室推时解释说，“他这人混不吝，很麻烦，避开他比较好。”

　　裴泽只见过一次她的家人，就是在她和大哥的婚礼上。

　　由于当时他大哥身体不好，因而那场婚礼更像是两家人坐下来见面吃饭，并非是极为隆重的典礼。

　　王楚凝的家中有一双父母和比她小一岁多的弟弟。

　　不过，裴泽对他没什么印象，也很少从父母和王楚凝口中听到他们的情况。
　　他担心地问：“他找你没什么事情吧？需不需要我帮忙？”

　　王楚凝往外拉卧室门，苦笑：“你要是出来就麻烦了，我不想通过他的嘴，把我们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裴泽懂了。
　　他不了解王家的情况，贸贸然存在，说不定让她处境难堪，“放心吧，我在里面等着，不给你添乱。”

　　王楚凝见他能够理解，心有触动地垫垫脚，在他耳朵上揉了一下：“乖。”

　　裴泽：……把他当小孩子吗？

　　-

　　敲门声依旧，桌上的手机也在响。

　　看来是敲门人不耐烦了。

　　王楚凝拉开门，看着个子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王楚君，问道：“有事？”

　　王楚君直接往里走，王楚凝抬手拦住，却被他推开。
　　他从小在王家就是横行霸道的脾气，现在王家没落了，他大少爷脾气难改。

　　“我白天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我只能往这儿找了。”王楚君站在玄关走道，往里面看了看，恰好桌上的碗筷没收，赫然是两个人吃饭的模样。
　　“咦，我的聪明姐姐，你好像不是一个人独居嘛？找男人了？哪个？”

　　王楚凝抱着胳膊站在玄关处，冷漠的眼神透着凉意，语气不善：“王楚君，差不多得了，别蹬鼻子上脸。”

　　王楚君肆无忌惮地拉开餐桌边的椅子，饶有兴致地看看残羹冷炙，坐下后扭头看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目的达到我就走。”

　　王楚凝没关门，走进来说：“四百五十万对吧？要在国内开公司？”

　　王楚君比了个大拇指：“不错，你怎么突然上道了？妈给你打电话让你准备的？”

　　王楚凝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指了指桌边的空地：“在这里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钱。”

　　“你——”王楚君拍桌。

　　声响很大，不过这张桌子倒是很厚实，纹丝不动。

　　王楚君道：“王楚凝，有你这样当女儿当姐姐的吗？爸爸妈妈被你气得一身是病，在国外看病的钱大把大把地是谁出的？以后养老谁负责？你倒好，占尽便宜不说，当甩手掌柜。嫁给短命老公钱拿的不少，一分钱都不肯给娘家？真有你这样不孝的人吗？”

　　王楚凝笑了：“对啊，世界上有他们那样卖女儿的父母就有我这样不孝的女儿，你是要报警抓我吗？去啊，我在这儿等你。”

　　王楚君气得起身反手推开椅子。

　　椅子砸在桌上，桌子跟着颤了颤。

　　“我也不多说了，四百五十万，拿了我就走。以后爸妈的事情跟你无关，养老我来。”王楚君颐指气使地道，“别说你没有，你没有裴家没有？大不了我明天跑一趟裴家嘛。我看你婆婆，那个裴家太太随便戴个戒指拎个包都是几百万几十万的，四百多万不过是小菜一碟。”

　　王楚凝冷冷地掀了掀眼帘：“王楚君，你去试试。不过也别怪我没提醒你，但凡叫我听见你找了裴家的人，我以后什么都不干，专门跟你作对，你信不信我有这个本事？”

　　王楚君到底还是有些忌惮这个姐姐，虽然他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是个女人，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帮助娘家本来就是你应该的，家里工厂出那么多事情，资金链断裂的时候让你弄点钱，你关门不理。现在王家彻底垮了，我想东山再起，你又这种态度，你在外面光鲜亮丽有什么用？在别人眼里你不过就是给裴家打工的！”

　　他唾沫飞溅，语无伦次地放肆胡言。

　　王楚凝指了指那扇门：“说完了吗？还不滚？”

　　王楚君虽然没钱，可是在外面也是装阔佬习惯了的，见她如此态度，越发嚣张：“你敢这么对我？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欠教训！”
　　他抬手就要往前打。

　　忽然有人从门外跑进来，估摸着跑得实在是太快，刹车不及时，全身都冲到了王楚君的身上。

　　王楚君还没看清楚呢，就见一阵强劲的风团袭来，他站立不稳往后砸在桌沿，腰一痛，嗷嗷叫起来。

　　“哎呀，抱歉抱歉，真不好意思。”钟凯明蹦跶着跳开，还友好地去拉他的手臂，“没事吧你？”

　　“神经吧你谁啊？”王楚君欲要猛推他，腰却痛得直不起来。

　　钟凯明看了看面前的王楚凝：“王总，我找你要文件啊。你家大门怎么开着？真不好意思，我直接闯进来了。”

　　王楚凝虽然没见过他，可是反应奇快：“小李，你帮我把他赶出去。”

　　“啊？好呀。”钟凯明顺着往外推这个个子不高的胖子，真尼玛有点重。

　　王楚君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王楚凝骂：“你找人来的？我跟你说我不会善罢甘休，我——”

　　“砰！”

　　大门在他面前关上，直接撞在他的鼻梁上。
　　王楚君脑袋一白，鼻梁疼得生理泪水往下淌，鼻孔流出一道血。
　　“他妈的，王楚凝！！”

　　门里。

　　听见杀猪般嚎叫的声音，王楚凝皱了皱眉，而后看向钟凯明：“有人叫你过来的？”
　　她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人，不过印象不深刻，不记得具体名字了。

　　“对，是阿泽叫我过来的。”钟凯明解释道，有些疑惑，“他不在吗？”

　　王楚凝瞥了眼卧房的方向：“在。”
　　她走过去正要开门，就见门一开，里面的人走出来。

　　裴泽低声问：“没事吧？我让朋友过来，这样应该不会误会？”

　　王楚凝道：“还好你朋友在附近，要是远怎么办？”

　　裴泽是群发消息，春申公寓地处市区，几个朋友都在这一片，过来一趟不会太费，刚好那么巧钟凯明在隔壁街吃饭，立刻冲过来了。
　　他拉着她低声问：“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王楚凝瞪他一眼：“你说呢？”
　　说完往客厅走出去。

　　裴泽想，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呢？怪他了？还是没怪他？
　　他也跟着去客厅，让钟凯明先随便坐，跟她一路进厨房，絮絮叨叨问：“那你是怪还是不怪？”

　　王楚凝从柜子里取杯子倒水，接了满杯后递给他，对着客厅努努嘴：“先去招呼你朋友。一会儿我们说。”

　　裴泽虽有些忐忑，不过还是被她的语气安抚了：“嗯。”
　　他这才想起来似的说，“我朋友叫钟凯明，钟家做家居生意。”

　　王楚凝这才想，原来是钟家的人，难怪略有些眼熟。“那你陪他坐会儿吧。”

　　裴泽拿着水杯去客厅。

　　王楚凝则收拾桌上的碗筷。

　　沙发上，钟凯明朝裴泽眨了眨眼，低声问：“好家伙，你直接登堂入室了？什么节奏？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裴泽道：“还没来得及说，才在一块没几天。”
　　他扭头看了下她，难得看她像是贤妻良母一般在收拾家务，心里头竟然有种异常地温暖。

　　钟凯明道：“了不得，这种节奏，抱孩子都快了。”

　　“别瞎说了。今天谢谢你，辛苦跑来一趟。”裴泽有些低落地说，“哎，我还见不得光呢。”

　　“没事，一开始低调点好。”钟凯明倒也很会安慰人，的确让裴泽好受了不少。

　　钟凯明也没心思当电灯泡，喝了两口水就说有事要走。
　　走之前，他给这自己的好朋友助攻了一把，对他们说：“看样子，王总住这里不安全，这段时间还是换个地方吧。”

　　等他离开，裴泽见王楚凝站定不动，打量他的眼神透着深意。他解释道：“不是我让他这么说的，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对吧？”

　　王楚凝也没说什么，“我去洗碗。”

　　裴泽跟上去走在她后侧：“我们一起洗。”

　　两人各占一边水池，他用海绵洗洁精清洗，她负责冲干净，像是流水线上两个工人，配合得倒是很和谐。

　　裴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弟弟为什么要钱？”

　　“没钱了。”王楚凝笑了，徐徐解释道，“家里钱早花完了，在国外又好吃懒做，自然没有进账。回国就开始打主意，已经联系过我两次了，没理他才上门的。”

　　“你们家以前……”裴泽不知道要不要细问下去，“你如果不想说，我不勉强。”

　　“没什么，公司资金出问题之后找过我也找过裴董。我让裴董别给的。”王楚凝将冲干净的最后一个碗放好，斜睨着裴泽，“阿泽，他没说错，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裴泽手上还有些白色的泡沫，却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别这么说自己。”

　　王楚凝看着他的手指，低眸缓慢道：“我从小就以为自己是被抱养的。同样是哭，我会挨巴掌，王楚君就有糖吃。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像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裴泽心疼地冲干净两人的手：“别说了。”

　　“我赚了钱，第一件事就去查DNA，结果发现是亲生父母。你说是不是很荒唐。”王楚凝撇嘴，一只手撑在洗手池边，“没出结果以前，我安慰自己，说不定我是抱来的，是什么小三的孩子，所以才会被这样对待。但DNA出结果的时候，我就没法欺骗自己了。”

　　“好了。”裴泽抱紧她，“不如想想现在。”
　　他无法想象究竟父母怎么样的对待，一个孩子才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今天跟我去别墅那边？别住这里了？我怕你弟弟还要来。”

　　王楚凝略略推开他：“不了，来了我不开门就行。”
　　她转身去关橱柜的门。

　　裴泽先她一步，抬手将门合上：“我不住那里，我回家住。这样也不行吗？”

　　王楚凝眼眸流转，细细地端详他。

　　裴泽每次都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忐忑，抬手捂住她的眉眼：“你怎么总这么看我？想看我出点什么？”

　　他的手掌宽大，几乎盖住半张脸孔，只剩下一双柔嫩的红唇。

　　裴泽喉结滚动，却不想这么快放开。

　　王楚凝道：“看起来很可怕吗？以前有个人跟我说，我的眼神让他觉得我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谁这么说过？”裴泽好奇，继续捂住她的眼睛，掌心可以感受到她睫毛微眨的扇动。
　　“是男人还是女人？几岁？跟你是什么关系？”
　　一边发问，一边越靠越近。

　　他的声音越发轻柔，落在王楚凝耳中像是春日里的暖风。

　　王楚凝闭着眼，按住身后柜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语调很软很低地问：“阿泽？”

　　裴泽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好像又不自觉地突破了安全界限：“什么？”

　　“想跟我接吻吗？”

　　裴泽的大脑似乎被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一下烫得灰飞烟灭，咬紧的后槽牙令下颚角的肌肤都绷成一条锋利的线，却不想在她面前一败涂地，还要故作冷静地反问：“你想吗？”

　　“你说呢？”

　　莫名而来的轰鸣声令裴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低头便吻住了她的红唇。
　　可是他没有接过吻，动作稚拙而生涩。

　　直到，她主动启唇，柔软湿润的舌尖微微吐露。

　　裴泽才惊觉接吻是怎么回事，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攻城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