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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啊我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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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开阔明亮的房间的床上,呆坐着一个病态的少年。
他看着窗外,思考着如何说服养父母给他来一针,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就在两小时前,他的主治医生给他宣判了死刑,并问他要不要签一份器官捐赠书。养母武锦夕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脸上还是那副天塌下来有老娘扛着的表情。
她看着眼前名叫何程宇的少年,竟流不下一滴眼泪。
不是说不爱,只是前十八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从出生因为生病被亲生父母遗弃到现在,整整十九年,都基本没有过户外活动,他因为身体原因基本没上过学,连个朋友都没有。
一岁时,她与丈夫因为不孕不育领养了他。
他从五岁开始就知道自己回死的很早,从十岁开始就接受了现实。
这样的他,一直都保持冷静,从来没有哭过。
“妈,我要死了,你要好好活。”仍然是平静的语气,还有几丝如释重负的味道。“我还以为我还能再撑几年,对不起啦。”他看着天花板,上面是星空的装饰纸,已经被他撕毁。
“别说了…程宇……”她转过头,不愿再看着他眼中死水一样的平静。
“您可一定要把我的眼睛送给一个喜欢旅游的人,我看不到的东西,就由他代劳吧。”他抚上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了武锦夕的背上,像是安慰,却对她无比残忍。
突然,响起了推门声。走进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养父何帆。
“何程宇,安静。”
“爸,你来啦。”少年仰起头,露出苍白的笑容。何帆走到他床边,默默的看着他。
“我要死了啊,爸。”少年把手从养母背上放下来,去拉养父的衣角。
他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让那只手落了空。在那一瞬间,手的主人瞳孔放大,微微低下头。
“我不脏的…在这里…不会有脏东西的…你知道的啊…”他一直都知道养父有重度洁癖,但没想到有这般严重。
“…不”只是我没有穿无菌服,我身上的东西也可能要了你的命。男人张了张口,终是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罢了,弟弟还好吧?”
说起来造化弄人,他两岁时,养母怀孕了。第二年,健康开朗的弟弟就出生了。
他那时就已经住在病房了,那年五岁生日时,刚会说话的弟弟就来探望,告诉他“我保姆阿姨说你活不长了。”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被这个“温暖的家”边缘化了。
他看着那活泼开朗的弟弟长大,看着养母脸上的阴霾散去,重新工作,看着养父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重度洁癖的他抱起那脏兮兮的婴儿,看着不苟言笑的他们与那孩子在医院的花园里玩耍。
“他很好,交了女友,改天让他带来给你看看,你俩一直关系好。”提起儿子,何帆的话总是会更多。
“我还能撑到明天吗?”何程宇笑笑。武锦夕终于撑不住了,哭出了声。
何程宇看着养母的背影,把头靠了上去。“妈,谢谢你爱我。”
何帆抱住哭泣的妻子,不去看那被忽视了十五年的养子。
一夜无眠。
第二天,何程宇死了。
享年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