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渡》挽清歌

6、第四章 疑

　　听闻来声，莫厌平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沈，沈溪？是你？”
　　随后从那隔窗后方传来一声折扇展开之声。声音徐徐落幕，它的主人也随之现身，款款走出。
　　那人身着一身浅蓝素袍。
　　尽管面容仍然素白平淡，表情也无甚变化，还是那样冷漠。但似乎是心情的牵动。平日毫无波澜的眼眸，竟也是泛起了流转的亮光，映射的是莫厌平的身影。
　　“是我。”
　　“沈公子这才半刻功夫就来到这种地方，真是不符你的外貌堂堂。”
　　“这是迫不得已。”
　　“哦？迫不得已？难道是因为公子你有什么怪癖？”莫厌平不怀好意眯着眼冲沈溪笑了一笑。
　　“算了，我不想白费口舌，和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听闻此言，莫厌平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捏紧了拳头。
　　什么叫作他这种人？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自恃宠而骄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溪见他似有不满，也默默白了他一眼，只是在一旁生闷气的莫家公子并没有注意到。
　　“那么莫公子来到此地又是为何？莫非如同您刚刚所说的一样？”
　　“你！算了，我也不想与你计较。”
　　沈溪将手里一直把玩的折扇放到桌上，一只手搭过一旁衣袖，提起眼前的白色瓷釉小壶给二人各自倒了杯茶。
　　莫厌平也不请自问地坐在了靠他最近的座位上。
　　一靠近莫厌平就嗅到纯纯茶香弥漫在空气里，将两人包裹起来。
　　此时莫厌平看向沈溪，他的侧颜刚好受到身后烛灯的照拂。原本苍白的脸庞总是给人冷冰冰的感觉，但现在却多了几分温柔。
　　某位莫公子就这么微偏着头不觉看的发了愣。
　　沈溪早已喝下大半杯茶，放下茶杯正打算与莫厌平商讨那命案的事，却没想莫厌平竟然是一副呆愣的样子望着他。沈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莫公子？”沈溪对着他挥了挥手。莫厌平这才回过神来。
　　“啊？哦！怎么了沈公子？”
　　沈溪满是无奈。不得不手扶桌子捏了捏紧皱的眉心。
　　等稍微舒展下来他才又望向了莫厌平。
　　“正好你来了，我们商讨一下那件命案。”沈溪面无表情地向他说道。其实他可以选择不理会莫厌平的威胁，不理会这件案子对他也没有太大影响。毕竟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莫厌平的职责所在。沈溪想要脱身，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但是，这件案子虽小，背后牵扯的却太多。这尧城可从来没平静过。
　　“你一开始不是不愿意帮我吗？”
　　“可是莫公子一开始便是威胁过我的。小人可不敢冒犯到您。”
　　“哦，是这样？难道沈公子你害怕这个？”
　　“难道不是吗？如果我不答应莫公子你怕是会把我送进牢里吃上几天牢饭。”
　　“哪里的笑话？我怎么舍得把你这样的人才送进牢里呢？”
　　“莫公子你可是尧城大名鼎鼎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魅力无处不在。暂且不说这些，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不多，但姑且有用。”
　　“说来听听？”
　　“首先是那尸体，我说过有些尸液堆积，但是仵作说了，这具尸体距离死亡时间已有了两日一夜，但是尸液堆积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在人体内，而且还很明显，一按他的面部就能明显感受得到。所以这具尸体我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人掉包了，换了一具尸体。第二，李知府不是在两日前死亡的。而是很早就遇害。”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为了掩饰自己,故意弄了一具假的尸体？或者是原来的尸体上有什么特殊的痕迹？让人看了就知道是他？”
　　“嗯，可以这样理解。”
　　“那就奇怪了。”
　　“什么奇怪？”
　　“哦，你刚到这里没多久或许不知道。”
　　“什么？”
　　“三天前，李知府刚刚被委命调查尧城里的一些酒坊。搞得城里很是不安逸。不少的酒坊都被查了。李知府是亲自去查的。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对劲。包括——他的贴身侍卫。”
　　“李知府还有贴身侍卫？”
　　“嗯，对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记不得名字了。只见过一面。”
　　“......”
　　“莫公子好记性。”
　　“过奖，过奖。”莫厌平说即便冲着沈溪笑了笑。那笑容很是真诚。但是沈溪还是很想把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那莫公子可记得他长的什么模样？”
　　“记得一点。”
　　“那便好。”
　　“这莫大的尧城你怎么凭借我的记忆找到人？”
　　“这个我自有办法，莫公子你不必担心。”
　　“是么？好吧，天色也不早了，沈公子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小心月黑风高被人拐跑了。”
　　“这个莫公子你就别担心了。还是担心好您自己吧。”
　　说罢沈溪便起了身，顺道拿了桌上的折扇，眼看就要走，莫厌平立即眼疾手快抓了那人的衣袖。
　　“你干嘛？”
　　莫厌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是抓住了那人的衣袖。只是这个动作莫厌平并没有经过思考，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抓住了。莫厌平也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动作，更像是一种自然的生理反应。
　　“啊，那个，额，反正也不早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们一起去喝一杯？”
　　莫厌平当即松开了手，眼神闪躲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哦？这怕是不大好吧。莫公子您身份高贵，不是我这种人能高攀的上的。”
　　沈溪看了他一眼便想走开，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莫厌平自知尴尬，也没跟上去。
　　谁知道沈溪走了两三步却回头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不是要喝酒吗？走啊。”
　　“啊？”莫厌平有点跟不上沈溪的思路。
　　“虽然说我们就在这酒馆里，可毕竟人多。我知道有个好的喝酒的地方。人少，却也能搜集情报。”
　　“嗯？可你不是说不去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去？”
　　“刚刚啊。”
　　沈溪很是疑惑，莫厌平刚刚到底有没有听他讲话？
　　“我刚刚说高攀不起，但没说不去。只是如果能帮上莫大人的忙沈某是某大的荣幸。”
　　说着便对莫厌平笑了一笑。没错，很假的微笑。
　　莫厌平仍然在迷惑之中
　　要说莫厌平这个人，真的只有在特殊时候，他的脑子才会显得很高。别的时候，都是因为他的不懂人情，常常就显得他的脑子比别人慢转了一圈。
　　沈溪看他的样子很是无语。却还是解释道
　　“我的意思就是，早晚都要帮忙，这案子不帮就是我死的份。我不想拖太久，我还有事要办。”
　　“哦，这样啊，行吧。我们去哪？”
　　“城西桃花酒馆。”
　　“城西有个这个酒馆？我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
　　“莫公子当然不知道。这个酒馆不算太出名，也只是附近邻居去喝喝小酒。您可是经常出入大酒馆的人。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小酒馆。”
　　“好吧。那我们最好还是赶到天黑前去那。”
　　“所以，还不走”“走啊！别在这质问我了。你质问起人来，比那衙役还恐怖。”
　　说着莫厌平便快速的扯着沈溪往外跑。
　　“哎！不是我说你，跑什么？”
　　“不是要快点吗？”
　　“没这个必要。稍微走快点就是了。”
　　“你就别磨磨蹭蹭的了。你要去那肯定是因为有线索。我和你一样，也不想把时间耽搁在这种事情上。”
　　于是二人一路疾奔，在太阳差不多落的只剩最后一点点光弧的时候抵达了酒馆。
　　酒馆像是很普通的郊外人家的小院，只是很特别的，院外院内都有桃花树种植着。参差不齐的栽着，却也别有一番风味。院外的小门也很细心的栽了几株藤蔓花。沈溪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在他记忆里，这家酒馆似乎从未改变过。又恰好逢春。桃花纷纷扬扬，花瓣撒了二人满眼的景象。很美。
　　沈溪带着莫厌平进了酒馆，还没进门便听闻了小二的吆喝声。
　　“看来今晚生意不错。”莫厌平挑了挑眉，示意让沈溪先进去。
　　沈溪也没说什么，兀自走了进去，刚进去便迎面撞上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姑娘，沈溪还没开口，那姑娘便后退两步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边道歉还边低头，诚意尽显。
　　那姑娘身着粉蓝沙罗素裙，没有什么繁重的花纹，仅也只有白色的几道云杉花纹。
　　“没关系，倒是姑娘你伤到了没有？”
　　“哪能，才这么碰一下就伤到我岂不是太娇弱了？”说着那姑娘便也是抬起了头望向沈溪。
　　可她先看见的不是沈溪。
　　而是沈溪身后的莫厌平。
　　那姑娘刚看见莫厌平，便双眼瞪大，瞳孔骤缩。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随即像是尴尬的笑一般看向沈溪，道了一句“公子我先走了。”然后便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外朝着小院外跑。像是在躲避他们一样。
　　沈溪看着姑娘远去的身影，唇角轻轻一勾，淡淡地对莫厌平说道：“莫公子，你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这姑娘怎么如此奇怪？”
　　“此话怎讲？”
　　“普通姑娘就算不认识我，也应该会对我的容颜产生倾慕之情。要么呆愣要么两眼放光，要么就是笑靥桃花的。从未见过如此的姑娘。”
　　“莫公子好眼力。”沈溪虽然面上恭维赞扬的表情，但心里果然还是很想手刃了这厮。怎的如此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莫厌平眯起眼手托着下巴，头微微上倾，似乎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仅如此，他还一边沉思一边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啊！”
　　莫厌平听沈溪没什么反应，便撑起一只眼睛偷看沈溪。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也是眯着眼，笑的直逼人眉头，让人不禁打出一个寒噤。
　　莫厌平觉得没意思，于是便放下了手走了过去，
　　“好了不开玩笑了。”
　　“莫公子真是闲情逸致。”
　　“都说了是个玩笑了，再者那姑娘确实也很可疑。”
　　沈溪认同这一点，轻微点了点头。便随莫厌平一同进了酒馆。
　　边走还边压低声音说：“那姑娘定要查。”
　　莫厌平也附和道: “那是自然。”
　　只见酒馆里的桌椅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最里面有一桌人很吵，各个胡络腮满脸，身体结实却满面红光的各自争论着什么。而那桌的左边则是一群青年，有几个还带着长配刀。似乎也很高兴，也都各个笑着谈论着。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客人。
　　二人刚好能够坐在居中间的位置，这样截取线索会更容易，也更多。
　　二人刚坐下，小二先给上了盅清酒解馋，沈溪便听见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二，一壶酒！”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拖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