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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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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您说笑了。”
“不是最好。”莫厌平淡淡一笑,随后望了望一旁正在仔细查看尸体的沈溪,眸中淡然。
沈溪也不顾这尸体死相狰狞,一手挽袖,另一手手指在尸体面部从上至下按了下去。
“这尸体,有些不对劲啊。”沈溪疑惑道。
“怎么不对劲了?”莫厌平仍面目漠然。双手拢袖靠在大堂的一根宫墙红色的大柱旁。
“这尸体乃昨夜寅时死亡,虽说相貌的确是知县大人的脸,但我方才按了按他的面部,竟是有了一些尸液堆积。”
“哦?有意思。”莫厌平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沈先生真当不愧是太行殿的领事。”
“太行什么?”一旁的县丞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尧城任谁不知道这太行殿是个什么地方。太行殿,那可是朝中一个隐秘的机构,独立于皇帝,与莫厌平所处的暗御机构性质大体相同。只是暗御使中的人大多是皇帝的禁令手下,只听遣于皇帝一人,而太行殿不同。负责的是与其他国的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和实施一些密案的调遣差送。简而意之,太行,掌握着无数朝廷命犯甚至大官的姓名。虽说这名字与权利迥然不同,但是他们的确是皇帝的得力助手。这些年来为平定动乱出了不少力。但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这太行殿的一个人,就算是殿里最没有地位的一些奴仆都未曾见过。而县丞知道不是没有人见过,是基本上见过的人都死于不同的下场。个个不得好死。
县丞突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性命。
“莫公子说笑了,太行人人知,您这说我是太行的人,莫非是想给我扣上一个冒充的死罪?”
“你不承认就算了。”莫厌平随后又转而向县丞说:“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对吧县丞。”
“哎哎哎是,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刚刚风声太大。”
随后县丞就给那些仵作使了个眼色。意叫他们不要张扬。
仵作们那有不懂的道理,个个互相看来看去,都已了然于心。
沈溪虽然对莫厌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足为疑,但这么快就急着把自己送出去,这情商真是有待提高。以莫厌平的功力,他不可能不知道,隔墙有耳,影中有人。
沈溪虽然外表看上去就像个文弱书生,但是他五官六感极为敏锐,不禁向那“人”的地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谁知莫厌平也在望这那里,县丞很是奇怪:“咦,二位大人在看什么?那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有。”莫沈二人几乎同时说出口,二人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莫厌平冲他笑了笑。没想到沈溪一分神丝都不肯给他,别过头就开始继续勘察尸体。
他掀开了那尸体上的官服。
触目惊心
沈溪从未见过如此粗犷的伤疤。简直像是用大斧子一撇一捺的划开皮肉,甚有森森白骨依稀可见。
那知县的胸膛已经不能用人的胸膛来形容。被血染成暗红色竟然没有一处是正常的肤色。
那伤疤到现在仍是让人觉得随时要喷涌出血红色的血液来。让人后怕,而那看似杂乱无章的伤,硬生生凑成一个字:
“偿。”
沈溪轻轻念出了这个字,从他的喉腔发出的声音,轻而温柔,清晰又不带暗哑的低声,似是春风化雨,融雪化水。尽管是这么难以睹目的场景,他却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镇定。可无人在前,谁也没有发现这个病怏怏的青年面目竟是露出了一分狡黠。他薄唇一勾,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厌平看他一动不动,武艺高强者自然听得到他那一声。便提口问道“什么偿?”
沈溪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说出:“偿命的偿。”而后转过头轻轻一笑。莫厌平先是一颤,尽管这个人笑得很温柔,但温柔过分更让人觉得一丝寒冷涌上心门。
“哦,呵呵,是么。看来这凶手对他有仇啊,不过这知县,李知,可算死的好。”县丞万万没想到这莫厌平竟毫不避讳,口无遮拦,再怎么说,这知县也是个上品官职,就算没这莫厌平的权利大,但也令人避讳三分。
“不,这杀人的和他没有仇。”
“???”莫厌平几乎是扯着笑脸耐着性子和沈溪说话,这人居然想也不想就反驳他,简直气人。
“不要笑了,我知道你现在有种想一剑捅死我的冲动。”
“你真懂我。”莫厌平几乎想直接把这不知好歹的病秧子拖到狱里。“等等,沈溪怎么知道我带着剑?明明隐去气息了。”莫厌平有点疑惑。在第一次遇见沈溪时他探过沈溪的经脉,已是全部损毁。这证明此人并没有武功。就算有,也是受伤以前。莫厌平虽然想的长远,他当然想过沈溪是故意伪装的情况。但此人这几日丝毫没有露出破绽。莫厌平还是觉得沈溪没有武功一事尚需考虑。那么这句话想来也只是沈溪为掩埋自己武功尽废。可莫厌平终究比不过在外漂泊十多年的沈溪。谁人知道沈溪这句话为的就是将莫厌平拉入一个巨大的圈套。
检查完尸体后,沈溪要求去知县府上,谁知莫厌平说:“去不了。”
“为什么?”
“事件重大。”
“你都不能进去?”
“这案子不是我负责,我也不想去。”
“。。。。。。。”
沈溪很无奈
这人的进出,尧城中那里有人会拦他,根本就无人敢。
这人分明是想给自己下套,白天不进去,晚上呢?
可沈溪不会上当。
不进就不进,我不进,自然有人会进,等到那时你我想不进都难。莫厌平啊莫厌平,你终究是想的太少。
随后二人便出了衙门大院,莫厌平得接受县丞的一阵寒暄,却没料到沈溪走的快,转眼便走到了那棵古树下,绿叶簌簌,风吹动着沈溪的衣摆。没了深蓝的外袍,这一身素衣却更让沈溪的身形轮廓印刻的清晰无比。
这一幕,像极了画中仙人。
莫厌平看的有点愣眼。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转头向县丞道了个别,一会头,却只剩下了风和树叶的声响,再无人影。
“怎么走这么快?”莫厌平感觉自己被沈溪那副模样被骗的彻底,才眨眼功夫,人不在的彻彻底底,像是,像是这世上他只是一个过客,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一过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莫厌平很无奈,只得加快脚步追上沈溪,在衙门官府外的阳铜大道上张望了许久都未曾找到沈溪的身影。莫厌平觉得很生气,从来还没有人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还是个没有武功的病秧子。哦不对,是有没有武功不知道反正就是个病秧子。
莫厌平左想右想不对劲,自己干嘛为了这么个素未谋面的人在这里苦恼?
于是他大步流星的往客栈方向的另一边走,街道上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形的比赛。“哎呦,莫公子啊。”
这是熟悉的声音。
莫厌平一回头就望见一个身材不算臃肿也不算标致的青年弯腰向他拱手。手里还捏着一把折扇。一缕暗红长流璎珞流苏飘扬在半空。
“这谁?我见过?这人长的——啧啧,贼眉鼠眼的。”莫厌平心想。
莫厌平一向自恃骄傲。他这么想边也就这样说“请问我们见过吗?长的像你这样的说实话应该是不配和我说话的。”
那头的青年满脸黑线却还是端着富家子弟的教养假笑到:“见过的,去年贵府夫人过寿,小人李司见过莫公子。在寿宴上我们曾祝过酒。”
“是吗?不记得了。”
“呃,无妨,莫公子这是要去?”
“酒楼,一起吗?”
“不了,家中事繁多,在此就告辞了。”
“哦,走好。”
说完那青年便笑着掠过莫厌平的身旁。
莫厌平笑了笑,随后便走进最近的一家酒坊——万春肆。
这万春肆不是这尧城里最大的酒楼,生意却最是火爆。要说为什么,不仅因为这家酒楼最出名的梨花酿醇香怡人,更是因为那酒坊里的舞娘曦月姑娘据说是美貌动人一笑倾城。但这几个字句决不能完全用来形容这位令城中人都倾慕的姑娘。毕竟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因为这位姑娘只舞给能对上词的公子。许多人每天都来,却是被对的一棒子脸的灰,每天都垂头丧气的回去。
莫厌平刚挑了个合适的贵客席位坐下,侍俾就端来好几盘点心和果脯。还呈上来一瓶雕花白玉瓶的酒。
“这酒是何酒?”
“回公子,这是排行第二的横溪。”
“第二?”
“是。”
“那第一的呢?”
“呵呵,想必公子不知,咱家排行第一的是梨花酿,但绝非有钱就能喝的到。得是曦月娘子挑选的人才有机会喝。若是对上了词,那么曦月姑娘可为他献舞一支,在她那才能喝到梨花酿。这酒的名字还有一个。”
“是什么?”
“回公子,那个名字我们也不知晓。只有曦月姑娘才知道。请公子自行努力吧。”
说罢,那位解答的侍女便退了下去,留莫厌平一人在厢房里。
看台上,款款走来一个仪态端庄却上了些年龄的女人。
那女人身着一身清浅淡紫镀金云裳,手挽着素罗暗香锦绸。她神情淡然,走至台中央,转身面对台下各人:“今日特别加赠环节—曦月姑娘赠琴曲一支。”
耳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莫厌平只觉得奇怪。很奇怪的,烦躁。
只见那女人身后幕绸缓缓拉起。是一道点了烛光的古色玉刻屏风,后有一道窈窕身影坐立。模糊的可以看出一张古琴的模样。楼上的本以为屏风只有一道,谁知竟是连上面也拉了帷幕。
莫厌平又开始奇怪。这个身影,似乎很熟悉。
一曲扬平调,是伊人
玉手酥酥抚,是倾城
素面点妆红,是情赠
一曲缓缓终了,曲子很好听。台下各家公子和客人都沉默片倾,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位曦月姑娘竟也是一位难得一遇的好琴手。
片倾过后,便是满场的欢呼声,让人感觉这酒馆的屋顶都要被掀翻。
一曲终了,曲定。那曦月姑娘缓缓站了起来,仅是一道身影也难以不去相信这位姑娘绝美的身姿和容貌,乃是惊鸿。
站定,那姑娘玉手一指,竟是指向了莫厌平的方向。
那位领事的女人解释道:“今日,曦月姑娘邀请那位公子,房中一叙。”随后,便也是挥手向那莫厌平厢房处。
所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移过去。莫厌平有点疑惑,自己什么也没干啊?
众人眼神里有嫉妒有愤恨,也有害怕。毕竟这位莫公子的名号尧城响当当,也是有好些人曾见过他。这可不是一位好惹的角儿。
稍等片刻,莫厌平就被拖入曦月姑娘的厢房,厢房里无人,却点着梅香。烟香升起,伴随的是一阵清朗的男声:“莫公子,别来无恙。”
莫厌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