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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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止询问的话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一向不会卡文的他第一次觉得简单的一句话会这么难以表达。
删删改改许久，江止还是没能找到令他满意的问法。
楼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舒闲秋的声音远远传来。
“哥，我回来了！”
江止随手将手机放到裤兜里，下楼。
“回来了。”
江止和这个弟弟相处的时间实在算不上多，舒闲秋和他一样懂事得很早，以往住在舅舅家的时候小孩都顾忌他要学习不敢凑过来。不过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毕竟聪明人喜欢和聪明人一块玩。
舒闲秋去房间放东西，江止把Zoe留下的饭菜热好，两个人潦草的吃了顿晚饭。
“哥，你这次待多久啊？要不干脆先在扬湖上课，反正岳江一直拖着不给你们提前上课！”
舒闲秋吃完饭自觉地开始收拾碗筷，同时还撺掇着江止留下，想多和他待一段时间。
舒月龄和江屹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岳江开课的时间一直不定，也就耽搁下来的。
“再说，现在还不知道。”
舒闲秋听到江止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希望挺大，在江止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咧得都快兜不住了。
“哥留下的话就能教我了。”
其实舒闲秋成绩很不错，是个称职的教师子女，活泼乖巧成绩优异。这么说只是想为江止的留下多加些理由。
江止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眼表，已经快要七点了。
“收拾好就去休息吧！我先上去了。如果有不会的题就来问我。”
回到房间，江止看着空白的聊天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又想了半天，终于把问题发了出去，
——茶式丁达尔？
江止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这样问了个似是而非甚至不算个问题的问题。
大概是过了挺长一段时间，林雾发来了语音通话申请。
“江大作家知道了啊？”
“嗯，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下，转化成电流后的声音和原本的有些不同，却依旧撩人。
“果然很聪明呐！”
江止沉默了会儿，说：“你写大纲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你新文的名字，看到封推猜到的。”
“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比如，写耽美是不是因为性取向不正常？写耽美是不是因为耽美钱好赚？”
林雾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江止却觉得有点心疼。
“没什么问题，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猜想。”
江止顿了顿接着继续说：“钟而空知道这件事吧！我现在有点不平衡。”
对面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止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着。反正都已经知道了，他也不用再回避什么。
林雾原本以为钟以游要不了一会儿就会直播，没想到等了三十来分钟也没等到连麦申请，等的林雾都准备先去洗漱再来等钟以游了。
念头起来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手机就亮了起来，是江止。
林雾盯着对话框里孤零零的一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脑海里突然出现白为霜知道自己写耽美小说后那种震惊隐忍又带着些许排斥的神情。
思绪逐渐被拽进记忆的漩涡，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白为霜看着林雾给她的合同，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去写耽美小说。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不介意同性恋，可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终归是不疼的。
白为霜一向不会去干涉林雾的决定，一是觉得孩子需要自由，二是因为就算她反对也几乎不能改变林雾的决定。
纵使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白为霜还是没能说出不允许他继续写下去的话。
她在合同上签了字，递给林雾。
林雾觉得自己好像能读懂她眼里藏着的没有说出来的话，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人才去写的耽美？
——为什么好的不学要学坏的？
——能不能不要再写下去了？
……
白为霜的眼神让林雾险些无法呼吸，
她本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不理解他，不知道他的想法。
尽管他一直知道母亲不了解他，可他从来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到了无法缓解的地步。
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的母亲就已经自作主张的写好了故事的开始、经过，甚至结局。
但是他不喜欢男人。
即便是喜欢男人，他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学坏不学好”的行为。
林雾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盯着手机，想回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想了半天，最后决定打电话给江止，他想听听他的声音。
拨号的时候其实也挺忐忑的，害怕江止的厌恶，排斥，或者不理解。
虽然除了写小说他什么也没做。
耽美小说在那些自带优越感的人眼里看来低人一等，男性耽美作家在自己圈子里是块宝，却很难被旁人接受。
林雾怕江止和那些人一样。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很煎熬，
嘟——嘟——
声音一声声响着，好不容易收拢的思绪又不知道四处乱窜到了什么地方。
好在江止没有让他等太久。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林雾先开的口。
这个问题江止问的含糊，林雾答得也不算清楚。
林雾想要给自己留下几分体面，虽然他从来没有想明白过，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雾其实一早就做好了被江止当成异类的准备，母亲对他写耽美的排斥带来的影响从未因为别人的喜爱鼓励减弱过，也从未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散。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就是不甘心，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如果江止是不一样的呢？
他说不定会和钟以游钟而空那样理解自己呢？
大概这次真的是命运眷顾，江止真的是不一样的。
“钟而空知道这件事吧！我现在有点不平衡。”
林雾紧张的心因为江止简单的一句话软的一塌糊涂，好久不曾发挥作用的泪腺突然重新派上用场，眼前多了层薄雾。
还没流出眼眶的液体被林雾生生压了回去，这件事林雾做的一向熟练。
“钟而空知道，但是你不用不平衡。”
虽然他已经把声音里的哭腔压抑得很好了，但听起来依旧比平时更沙哑些。
“你和他不一样。”
江止说不清自己听了这话以后是什么感受，捋了捋复杂的情绪，最后也只能得出来自己很高兴。
“累吗？”
“累啊！怎么可能不累？但是觉得应该要坚持下去，为了那些可爱的女孩，也为了我的初衷。”
听到“可爱的女孩”，江止第一时间想到了林雾卫衣和护腕上的字。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放到后面去了，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初衷吗？”
江止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要糖的小孩。
“有，”林雾听到江止的问题轻笑了一声，“只要你问，就肯定有。”
“洗耳恭听。”
林雾整理了一下措辞，“江老师，你书里的女性角色有没有被骂的很惨过？”
“没有，我的书里几乎没有占比大的女性角色。”
“我有过。以前用另一个马甲的推理，里面有个女侦探被骂得很惨。我去看了他们的评论，一条条看过去，看的我都快不认识我写的角色了。”
林雾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江止莫名的觉得他在难过，在替那个角色难过。
林雾舒了口浊气，继续说：“但是我在另一本文里，有个和这个女孩人设很像的男刑警，可是读者好像都很喜欢他。”
“后来我才知道，男人风流是可以说倜傥的，女人只能说风尘；男人正气别人会说刚正不阿，女人就是圣母女表或者不通人情的老处女。”
林雾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接着说下去，
“我想写很多很多的人，俗世百态我都想写。我也想让我的读者们知道，了解我写的每一个角色。”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雾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是亲妈作者吧！”
“我不求我的书被更多的人知道、了解，但是我希望我的每一个角色，每一个角色代表的不同类型的人都能有更多的人理解。所以啊，我开始写耽美了。”
——我希望那些和我一样有着常人眼里不正常问题的人都能得到人们的理解。我想让更多的人理解我的角色，我想救赎他们，以此来救赎自己。所以我要写耽美。
林雾说完了，接下来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最后是钟而空的连麦请求打破了这个局面。
“我先去陪以游直播了，江老师要是不能理解我的话就算了。能听我说理由的人都很少，江老师已经很好了。”
没有给江止回应的时间，林雾就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林雾没有第一时间同意钟以游的申请。他把自己扔到床上，半个身子陷进去。
——真是，大胆啊！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他？
平复好情绪以后，他还是那个林雾，看上去无所畏惧、无坚不摧的林雾。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