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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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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武轻巧地拿着棒球拍,几道细长的纹痕盘踞其上,凹凸不平,却与人的手掌出奇地吻合。
他已经很久没打棒球了。
翠绿的草坪有蝴蝶飞过,空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山本武脱下西装外套,弯腰捡起脚边的球。对面空无一人,山本武拉动着胳膊边的肌肉,以右脚为支撑点,用力一掷——棒球在空中挥出一道锋利又优美的曲线,速度快得几乎肉眼看不见。
Nice!山本武在心里叫了一句。
而下一秒从不远处传来的痛呼声立刻让山本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啊疼疼疼疼。”
山本武毫不犹豫地向声源地跑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全力挥出去的棒球威力有多大,他可不敢保证普通人砸到会不会搞出脑震荡。
目的地并不远,前方的草坪混合着淡淡的泥土味和芳香的青草味,长至脚踝的流草拂过皮肤,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一个黑发蓝眼的男孩弯着腰坐在草坪上,脚边放着荤素搭配均匀、可口嫩滑的便当,深秋的风咿咿呀呀地翻动着青草,少年的刘海被调皮地拂到一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柔软蓬松的黑发如画中漆墨,泛着如深湖般绚丽的光。
——如果不是少年正捂着脑袋眼泪四溢的话,那真是美极了。
这也太巧了。
山本武捡起发烫的棒球,默默地想。
与此同时,沢田纲吉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不,能见到往常的好友,他并不能说倒霉,只能怪自己的体质,无论他做什么都能遇见熟人。他本来是想要去见巴吉尔一面,却在这里非常巧合地遇上了山本。
基于某种特殊原因,沢田纲吉不想与守护者有太多接触。
“你好。”犹豫片刻,山本武还是冲沢田纲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几年时光已将山本武打磨得更加成熟,他虽不像学生时代那般自来熟,却也依旧冷静、开朗,人缘一如往常地好。
“雨守大人好。”沢田纲吉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迅速收拾好脚边的便当,从草坪上站了起来,“那个——”
“你现在才吃午饭吗?都四点了。”山本武笑眯眯地打断了沢田纲吉的话,突然一拍头,“糟糕,我忘了,你也可以是在吃晚饭呢哈哈哈。”
事到如此,沢田纲吉只得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大家的事情都有些多呢,我刚进彭格列,理应多帮些忙。”
理由有些假,不过却也没错——他总不能说是被Xanxus拉着扯着聊了一下午关于“谁是垃圾,谁不是垃圾,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的话题吧!
当然,也有谈公事就是了...
沢田纲吉眼神乱飘,忽然注意到对方脱了外套,手上还拿着黄棕色的棒球手套,一枚圆润的棒球被他牢牢抓在手上。
“雨守大人是在打棒球吗?”沢田纲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原来您的业余爱好是棒球呀,我还不知道呢。”
山本武直直地望着他:“不是爱好哦,是挚爱。”
沢田纲吉的眼睛瞬间柔软下来。自从几年前搬进意大利的彭格列总部,山本打上棒球的机会屈指可数,唯一的几次还因为找不到同伴而转为教沢田纲吉。这件事情犹如肉中刺般扎进沢田纲吉的心里,让他一直愧疚到现在。
一句话从他的嘴边自然而然地流露:“我能陪您打打吗?虽然技术不精,当个沙包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暂时改变主意了,什么家族什么清除势力都先到一边,没有什么比能让他的友人、同伴高兴而更重要的事情了。
山本武的表情有些怔愣,随即笑道:“好啊。你别叫我大人,听起来怪怪的,叫我山本就好。”
黑发男人立马自来熟地勾住沢田纲吉的脖子,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两人边聊边走向空地,在沢田纲吉所察觉不到的角度里,彭格列的雨守不动声色地在观察他。
这个人虽说一口一个大人叫着,表情也是恭恭敬敬的,但从他的眼里丝毫看不出半点臣服,简单点说,他的身上没有许多人所有的“奴才”气质。
虽然少年偶尔也会有不自信、拘谨的时刻,但他始终如同一颗灼灼燃烧的朝阳,又如温和细致的水,即使是跟谁走在一起都不会被掩盖锋芒,反而会无声无色地包容掉那人。
——和阿纲好像。
“那我开始扔了?”山本武指了指手中的棒球。
沢田纲吉做了简单的防护,大声回道:“好!”
棒球依旧如锋利如飞剑般呈抛物线趋势抛向沢田纲吉,后者虽不能完全接住,但好歹能躲开。两人你来我往地几个来回之后,沢田纲吉累的大汗淋漓,并且一个球都没接住——年轻的首领不得不承认,即使他运动能力有所上升,但依旧不容乐观——倒是山本武非常愉悦,即使两人隔了几段距离,沢田纲吉还是能望见对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
好久都没看到山本笑得这么开心了...
沢田纲吉怔了片刻,而最终导致的后果是对面的山本忽然脸色大变,一个棒球笔直地朝沢田纲吉飞过来——等沢田纲吉睁开眼时,他像少年时代那样被球冲击得倒地不起。
年轻的首领眯着眼去看自己的膝盖,很好,完美地破皮了。
“你没事吧?”山本武急冲冲地跑过来,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抬起沢田纲吉的腿,裤子被沙尘摩擦得不成样,白皙的皮肤被划出一条条摩痕,血和沙子混杂在一起,使伤口有些狰狞。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一时忘记了力度...”
“因为很开心吧?”沢田纲吉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他更想知道的是,“山本很开心吧。如果你能感到高兴的话,我的伤就有意义了。”
黑发少年轻轻地笑着,宛如蓝宝石一样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蔚蓝的天空,鸟啼婉转,草木花香,雨滴般的流云在上面漂浮,最后化为一片绚丽流彩的星海。
明明眼前的人相貌完全与他曾经的好友不同,虽然他本人或有掩饰,但某些地方却是完全改变不了。
山本武下意识地想要去抚摸对面人的脸,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
他在做什么...就算再怎么像,他也不可能是阿纲。
毕竟那个人世界上只有一个。
正在此时,旁边外套口袋里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震动,山本武掏出手机,对方立刻滔滔不绝地给他讲了起来。
“是工作需要吗?”沢田纲吉问。
山本武挂断了电话,皱着的眉头又松开:“没事。你等我一下,我去医务室拿点药,你...”
“是很紧急的事吧。”沢田纲吉体贴地主动开口,“我没有很严重的伤,这种东西用口水舔几下就好了。”
“还是你的伤重要,说什么也是我弄出来的。”
“真的没事。”
“还是——”
“山本,”沢田纲吉叫他,“你先去忙,我很快就会弄好。不用担心。”
这种性格也和阿纲一模一样啊...
山本武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抱住了沢田纲吉——或许连他本人都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但他总认为,如果不及时抓住这片星海,他是会逃走的。
“回见。”他松开了手。
“明天见。”沢田纲吉笑道。
等黑发男人终于淡出了视线,沢田纲吉才小心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他起身,就着日暮,一瘸一拐地走了。
而在他的不远处,狱寺隼人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两个人全程的互动,这双祖母绿的眼眸完全捕捉到了。
*
沢田纲吉像只松鼠般窝在柔软的被子里,膝盖处的伤口在医务室人员用活性之火灼烧之后,破开的皮肤已经慢慢地回复了,泛着淡淡的粉。
厨房里的水壶嗡嗡地叫着,沢田纲吉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思绪如同轻飘飘的羽毛般飘远了。
短短几个星期,他和Xanxus一起联手,暗中换掉了彭格列的另一派里奥·莱德的势力,在后者不知不觉中,半壁江山已然失去。
过程如何艰难沢田纲吉不想再去过多赘述,没有彭格列内部反叛势力的支持,打倒伊亚特家族只是时间问题。
——而明天出席的那场宴会,等沢田纲吉获取了对方绝密的资料之后,这场维持了十年之久的战争就会结束。
——一切都取决于明天。
“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敲击声,沢田纲吉别扭地起身,怕再增加膝盖的压力,蹦着跳着去开了门,当视线中出现茶发青年温和又恭敬的面庞时,沢田纲吉忍不住惊喜地叫了一句:
“巴吉尔!”
他下午的原意就是要去找巴吉尔,没想到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了。
巴吉尔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听到沢田纲吉那声饱含亲切与惊喜的叫喊时,他的眼睛微微流露着不解的神色,但他旋即指了指手中的文件,将它递给沢田纲吉:“您好,听说明天您是和山本大人、库洛姆大人一起去吗?”
原先身高与沢田纲吉持平的少年此刻不要命地往上长,沢田纲吉只能仰着头,乖乖地回答道:“对。那个——”
巴吉尔转身欲走,闻言脚步又换了个方向,耐心地等沢田纲吉说话。
“我是来确认明天到场人员的名单,”巴吉尔语调温和地说出来到这儿的目的,“以及明天我也会跟随你们一起去。”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想问巴吉尔关于他假死的事情,但对方看起来似乎有些抗拒,脑海里忽然闪过自己还处在彭格列员工宿舍,鱼目混杂的念头,随即释然了。
还是巴吉尔想得周到。
沢田纲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我没事了,谢谢你专门过来告诉我。”
年轻的首领不出意外地在巴吉尔眼里看到了浓重的疑惑与不解,但即使如此对方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在看到沢田纲吉没有其他指示后,抱着一沓文件走远了。
沢田纲吉关上门,重新回到柔软暖和的被子里,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很快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