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外乡人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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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从陆扬手臂里挣脱出来，连连后退，直到小腿撞到茶桌才不得不停下。
陆扬逆着月光站在门口，布满阴影的脸上神色淡然，没戴眼镜的双眼看上去目光竟很柔和。如果忽略他左脸颊和脖颈上还残留着灰红色液体，沈铎几乎生出这个人温柔无害的错觉来。
“你为什么在我家里？”陆扬问道。
沈铎倒吸了一口气，颤声说：“我，我好奇……”
“好奇？”陆扬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那你可以在我邀请你喝茶的时候，光明正大进来看，为什么要把我骗走，再偷偷溜进来？”
沈铎无言以对，他们的行径确实很无耻。他也想老老实实低头认错，但十分怀疑对陆扬这样一个人来说，道歉是否有用。
“对不起，陆先生，能不能……给个机会？”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挪动脚步寻找空隙，只要陆扬有片刻松懈，他就趁机跑出去。
他的小动作都被陆扬看在眼里。陆扬淡淡地说：“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不如坐下聊聊天，我帮你准备新鲜的花茶。”
听到“花”字，沈铎寒毛直竖道：“不了不了，这么晚了，我不好打扰您。”
他的手背在身后，在桌上胡乱摸着，想随便找点什么当做武器防身。
“没关系，我一向睡得很晚。”陆扬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和善地说，“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沈铎一身冷汗，连连摇头：“不、不用，我什么都不找……”
“连和你一起来的朋友，都不找了吗？”陆扬逼近他道，“他们还在等你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沈铎无路可退，身体不住后仰，连呼吸都在颤抖。陆扬似乎很享受他的反应，继续一寸寸侵略彼此之间仅存的方寸，直到沈铎的腰弯到极限。
“是在找这个吗？”陆扬将手臂探过去，拿起茶桌上唯一的物件——一个巴掌大的小杯垫，讽刺地在沈铎眼前晃了晃。随后他的目光顺着沈铎的身体弧线滑下去，夸奖道，“腰挺软。”
他近在咫尺的双眸漆黑如渊，从染了花汁的嘴唇里呼出的温热气息在沈铎脸上掠过。沈铎再也忍不下去，猛地将人推开，爆发出全部力量挥拳朝陆扬狠狠打去。
从小到大，沈铎打架没怎么吃过亏。可他的手腕却被陆扬轻松擒住，旋即向后扭去。他在剧痛下不得不顺势扭转身体，结果紧接着膝窝挨了一脚。他那条腿一软，被迫单膝跪地。
在这个行云流水的过程中，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脑袋已经被按在茶桌上，整个姿势狼狈不堪。
陆扬一手扭着他的右手，一手按着他的头，俯身在他耳畔悠悠道：“你私入民宅，被主人发现还企图动手伤人，这太不讲道理了吧。平时在学校，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沈铎欲哭无泪，很想说陆扬看上去身轻体软易推倒的，怎么力气这么大。他无法挣脱，只能乖乖求饶：“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好不好？我外公还在家等我，他身体不好……”
“你倒是挺孝顺的。”陆扬看着他红红的鼻尖，平淡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愉悦，“可你刚才都看到了吧。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沈铎慌忙道：“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眼神不好，每次测视力连第一行都看不清！”
陆扬压在他急速起伏的背上，感受着他强烈的心跳，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说：“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说谎的时候，耳朵都会动来动去。”
沈铎吓了一跳，连忙试图把耳朵支棱起来绷紧。这时，他听到耳旁传来恶魔愉快的低语：“小傻子，我骗你的。”
沈铎：“……”想骂人，但从心。
“你知道吗，把人种在泥土里，会开出很漂亮的花。每个人的花都不一样，每次都能让我惊喜。”陆扬的声音沉缓柔和，宛如在讲睡前故事，“你猜，如果我把你种在花园里，会开出什么花？”
沈铎牙齿打架：“鸽鸽鸽……”
陆扬不解地挑了挑眉：“嗯？”
“鸽呕尾巴草。”沈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能说出连贯的话，“我只能长出狗尾巴草，不高贵也不好看，会破坏您花园的整体素质！”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沈铎看不见后面，只能竖起耳朵听。过了几秒，身后传来低沉迷人的轻笑。他感到陆扬的手穿过自己的发丝，在自己头上轻轻揉了揉，随后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朦胧，最后一片混沌。
当他再度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簇三色堇。他扑簌簌地抖动着，转向其他方向，意识到自己此刻在陆扬的花园里，在三个坑中间的那个坑里。
他想逃回家去，可扭动半天也没能往前挪动半寸。就在他慌乱之际，一只手捏住了他。那只手顺着他毛绒绒的身体缓缓向上，一直撸到尾巴尖。沈铎感到身上每一根纤毛都在反复蜷缩伸展中战栗不止。
“虽然狗尾巴草不高贵也不好看，”他听到陆扬的声音说，“但很可爱。”
他在这目眩神迷的感觉中，意识漂浮到上空，俯视着自己变成的狗尾巴草，和满园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花，逐渐随风消散……
沈铎是在医院里醒来的，他没有死，也没有变成狗尾巴草，五肢健全地活着呢。
可夜里见到的每一幕仍清晰地刻在脑海中，甚至变成狗尾巴草之后，在陆扬的手指尖摇曳颤抖的感觉都诡异地残留在身体里。但随着这些记忆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开始变形失真，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稍后他从医生和派出所的老刘口中得知，昨晚陆扬从谢神祭筹备会回到家，发现他趴在客厅的茶桌上又哭又闹，神志不清；在阳光房里，许瞬企图伪装成植物人与周围融为一体，显然也不正常。于是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发现他们的血液中有某种致幻的药物成分。
沈铎这才确定，他在夜里经历的种种诡异离奇只是幻觉。现在想来，这一夜可怕又可笑，巨大的鸢尾花、解剖花的陆扬、整张脸都开花了的许瞬、变成狗尾巴草的自己……简直荒诞至极。
可是，幻觉是如何引起的？他不记得吃过或者喝过什么特殊的……沈铎猛地想起，昨天傍晚在水田边，李因曾给过他一支烟。
难道是那只烟吗？
就在这时，老刘说：“许瞬说你们三个人是一起溜进陆先生家的，但我们没有在他家找到李因。而且一夜过去到现在，他也没有回家，镇上也没人见过他。所以不管你还记得什么，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都要说出来。”
李因不见了？沈铎在讶异中，脑海里浮现出一朵巨大的紫色鸢尾花，忽然感觉背上凉飕飕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外乡人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