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离构

2、（二）繁花飘落的尽头

　　丫鬟七喜第一次把邬夜打扮出来的时候吃了一惊。邬夜的总结陈词是，那不是因为她的脸有多好看，而是因为前后反差太大。墨老头说邬夜就像一块蒙尘的璞玉，初时只觉还过得去，但只要一雕琢便再也掩不住光芒。
　　墨老头的雕琢便是梳妆打扮的意思，但邬夜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比喻。说什么玉啊，还不如说灯泡来得贴切。没通电的时候就一莫名其妙的玻璃球，只要一通电变会发光发亮，普照四方。
　　其实邬夜的五官并不是那种尽态极妍的精致，但却含着一股灵动的气息，再加上她骨子里的一种随性，还有某种邬夜自己也不知道的气质，在精心的妆扮下，确是有一点小小的震撼力的。
　　邬夜第一次看到梳妆后的自己倒是受了惊吓的。在现代，邬夜穿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男装，因为方便、凉爽。后来上了大学，才被父母逼回了原型，却仍不穿裙子一类的物件。看着镜中的那个妆成的美丽女子，邬夜就很自然的觉得那个女子应该要把两只柔荑很端庄地放在腰间，应该要莲步轻移，应该要檀口微合，应该要一双美目顾盼神飞。然后邬夜近乎绝望的发现：那柔荑，是自己的肉手；那莲步，是自己的流星大步；那檀口，是自己的血盆大口；那美目，是自己还没擦干净眼屎的眼睛。
　　黑云翻滚，风雷交加，在邬夜“太女了”的哀嚎和墨府上下的震诧中，邬夜的女装史画上了一个无奈的句号。从此，邬夜便开始了一身男装闯天涯。
　　清晨，邬夜对着镜中一身倜傥的自己满意地抛了个媚眼，便搂着七喜去找墨老头。心情好的时候，邬夜是愿意主动施虐的。
　　一脚踹开墨老头书房的门，没人。“老墨，墨老头，墨缸老头~~~~”邬夜扯着嗓子吆喝着从书房里返身出来。
　　末春的阳光暖暖地淌漾在脸上，混着花香的风一下一下地撩拨着额际的碎发，一路上的樱花开始飘落，花落却不显颓意，一片一片似跳着生命的舞步，溶漾有声。繁花飘落的尽头，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忽见。
　　两个人都十九二十岁左右。青衣男子一身华服，很是尊贵。头发很利落地绾起，剑眉星目，瞳仁里是一片灿烂的活力与自信。整个脸上着泛着光，把面部那些坚毅的线条调和地很生动。
　　而那白衣男子，却让邬夜惊若天人。淡而闲散的眼神，看不透眼底，精致的五官，摄人心魄的美丽。薄薄的唇旁勾着一抹狡黠的曲线。下颌的线条很漂亮地一直没入发里。头发没有绾，只用一根发带散散地系着，细腻的发丝随意地舞动，殷红的花瓣落下，把他点缀得更是妩媚，不近烟尘。
　　邬夜有些呆呆地看着，被搂着的七喜却慌张而惶恐地开始行礼：“烬少爷，墨公子。”
　　邬夜也回过神，由心地对着白衣男子赞道：“你真漂亮！”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些玩味，青衣男子却狐疑地看了邬衣一眼：“谁？”不怒自威。
　　“回烬少爷，她就是老爷留在府里的小姐。”七喜的声音很是恭谨。
　　邬夜冲他友好的笑笑，正准备打招呼，那青衣男子却冷嗤一声，轻蔑地看到邬夜：“原来你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竟然一看到男人就说‘漂亮’，真不知羞耻。”
　　邬夜愣了一下，随即冷了脸色。回了一声冷嗤，“你真不漂亮。”
　　青衣显然被激怒了：“放肆!没教养的野小鬼！”
　　“你很有教养？”邬夜挑了挑眉。
　　“当然。”
　　“你很知羞耻？你很有羞耻感？”
　　“什么？”
　　“难道你很没有羞耻感？你很不知羞耻？”
　　“放肆！我当然很有！”
　　“很有什么？”
　　“很有羞耻感！”
　　“哦，你很有羞耻感，你感到很羞耻。”邬夜带着同情的眼神望了青衣人一眼。摇摇头，搂着七喜要走。
　　青衣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绕了。怒骂道：“恁粗俗的一个丑鬼，打扰了爷赏花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