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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馋哥” ...

  •   “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金南市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的物品下车,不要遗漏,欢迎您再次乘坐本次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张蕙兰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窗外的连绵青山渐渐清晰。

      她侧过身子:“小艾,到了。”
      一旁的少年微晃,轻轻“嗯”了一声,扶着把手站起身来。
      江艾站起的时候,车厢里有一瞬间的寂静,人们似乎都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少年高大却瘦弱,裹着一件黑色及膝羽绒服,鼻尖唇薄,面色苍白。与旁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上缠着厚厚纱布,几缕刘海勾在上面。
      他抬起双手,往行李架上摸索。

      “小艾你别,妈妈来。”
      张蕙兰把儿子拉到一边,自己踮起脚尖去拿行李架上的大箱子,几番未果。

      后排大叔见了,好心帮她拿了。
      “谢谢。”

      大叔抹了把脸:“不用。”忍不住地将目光穿过张蕙兰,落在她身后的少年身上。
      少年冷得和冰山一样,再多看一眼浑身都能结出霜来,他立刻避开目光。

      车缓缓停了。

      “这位女士请问您需要……”
      “不用,真的不用,谢谢你们。”张蕙兰回身向乘务人员招了招手,随即淹没在滚滚人流中。

      江艾扶着妈妈的肩向前走着,身后背着琴盒,耳中的世界很嘈杂。
      多半是他听不懂的方言,凭语气来听,有些欢喜,有些别离。

      他还能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有错愕,有同情也有嫌弃。
      他习惯了。

      这儿很冷,比离开的振云市冷太多了。妈妈说金南市是内陆的一座山城,潮湿阴冷,自然比不得东南沿海大城市振云,但妈妈说没事,她就在这座城市长大,这里的山景也很美。
      江艾垂下头,他现在这副样子,是山是海对他来说还有意义吗?

      估计快到出站口了,外面响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打车的,住宿的,还有……打架的……

      动静挺大,人流似乎都往那一处去了,张蕙兰的步伐也顿了一下。
      “小艾,你想听吗?”她问向身后。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张蕙兰扶着他走到边缘。

      自儿子得病后,她渐渐戒掉了“看”这个动词,改用“听”代替,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即便儿子并没有对“失明”表现得过于激动。
      儿子在16岁生日宴会上忽然失去光明,从那之后他就抛弃了整个世界。

      这一年里,张蕙兰带着他辗转各大医院,无数次治疗只能让儿子变得愈发沉默,她急得没有办法,直到一只小鸟飞落在阳台上歌唱。
      她的儿子那天走出了屋子,这让她仿佛看见希望,之后但凡有些热闹,她都会停下来听听。

      砰!铁器落地的声音,响得让围观群众的议论都停了,紧跟着是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让你们不交管理费。”
      孩童尖锐啼哭,嘈乱了一阵,应该又来了一群人,领头的声线很粗:“狗头黄,你他妈的活腻了,婵哥的场子都敢闯!”

      痞里痞气:“就知道你们会来。”人群聚集:“哟,今天怎么没见你们婵哥,难道是昨晚被人教训得起不来床吗?”
      一阵哄堂大笑。

      “谁说我被人教训得起不来床?”
      江艾一愣,“馋哥”是女的?

      叶婵在众小弟让开的一条道上踏步而来,随着她步伐的走近,人群发出不小的惊叹声。
      隆重登场的“婵哥”有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粉嫩的小鼻头下樱色的唇微微翘着,几缕空气刘海落在饱满额头,一张脸像是刚剥了壳的鹅蛋。

      可是这位小仙女非要把自己五官拧成女恶魔的样子,扛着根钢管在肩上,一头裹着报纸。她看着狗头黄冷笑一声,缓缓解开红色风衣的拉链。
      衣摆在冬风中振振有声,这像极了80年代港片里的美人,可是现在的场景恐怕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

      狗头黄仗着自己人多,走到了叶婵面前,居高临下:“关老头那儿你也能全身而退,你可真有两把刷子。”
      “知道我有刷子还不给人家道歉!”她用钢管指向三轮车旁抱在一起的祖孙,命令道:“马上!”

      “道歉?”
      “江湖道义说不欺童叟,马上给人家道歉!不然本姑娘开了你这绿脑袋!”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了。

      狗头黄染了一头冲天绿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他女朋友那点个破事。
      这一声“绿脑袋”一下刺中了狗头黄的□□,脑子一热他连江湖规矩都不讲了,直接抡起手中的板砖朝叶婵的脑门开去。
      钢管如刀锋出鞘,叶婵大吼:“给我上!”

      动真格了,一时间不长眼的砍刀搬砖钢管齐飞,围观群众谁也不想看热闹看进医院,瞬间作鸟兽散。
      现场混乱不堪,张蕙兰牵着儿子艰难逃离,不时有人撞在江艾身上。
      火车站年久失修,这儿的砖石路也高低不平,江艾绊倒在地。

      “小艾!”她蹲下身子,儿子不知伤到了哪儿,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逃跑的路人不断路过他们的身边……

      帮派的战局慢慢扩大,打红了眼的痞子舞着凶器无差别攻击,张蕙兰把儿子护在了怀中。
      耳边响起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张蕙兰吓得尖叫。

      “狗头黄,你打吃瓜群众是几个意思!”叶婵手腕使劲,狗头黄被顶到一边。
      听到战场似乎离自己远了,趁此张蕙兰用力拉起儿子,跑到了公交车上。

      五分钟后……

      躲在三轮车下的祖孙俩缩着脖子,他们看着蹲在眼前的叶婵,有些害怕。
      “没事了,你们以后就安心在这里卖煎饼,有我婵哥没人再敢欺负你们。”

      老太太吓得不轻,只顾着护着自己孙子,叶婵没打算多留,下令众小弟撤退。
      “姑娘。”
      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叶婵回头。

      老太太已经从三轮车下钻了出来,她的手里是一叠纸巾,指着叶婵的方向。
      “不用。”叶婵抹了把脸……

      “我靠!去医院!!”

      **
      公交车缓缓停下,这一站只下去了一对母子,他们扶携着往马路对面走去。

      “小艾,进去之后喊外公外婆,嘴巴甜一点,知道吗?”
      “嗯。”
      张蕙兰停在一栋单元楼的门口,伸手给儿子理了理头发,拍去他身上的灰尘。

      教院新村是一组水泥建筑的老房子,六层的平顶灰墙,在阴冷的冬日里显得萧条落寞。这儿多数居住的是退休的老教师们,所以格外寂静。
      每个一楼都有大院子,除了常规堆积的杂物,有几户院子里有爬山虎,正顺着院子的栏杆往窗口爬去,张家便是其中一户。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一股热流迎面铺上,张蕙兰语气欣喜:“妈。”
      一头银卷发的秦芳苓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这间屋子泛着陈旧的味道,脚刚落在地板上,就又听到一声“咯吱”。

      “小艾。”张蕙兰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
      “外公好,外婆好。”他对着玄关处的白墙。
      张蕙兰悄悄把儿子搬正了。

      “嗯。”客厅的沙发上,张鸿轩抖开手里的报纸,露出头来,一副厚重的玻璃镜片折射着冷冷灯光。
      他扫了一眼门口的母子俩:“进来吧。”

      听到这声,秦芳苓明显松了口气,立刻伸手将母子俩的行礼拖入屋内。张蕙兰换了鞋,蹲在儿子身前,小心将他的脚放入一双厚棉鞋里。
      老太太忽远忽近地念叨:“朝南的房间给你们整理出来了,你快些扶小艾进去收拾收拾,六点钟吃晚饭。”

      “好的,妈。”
      “谢谢外婆。”

      进了屋子,江艾就被安置在床上端坐着。这间屋子里有淡淡的清洁水味道,脚下的地板依然凹凸不平。
      妈妈在整理行礼,他听见琴盒靠在门边,左手边不停有柜子开合的声音,过了会儿牙刷牙具放在了床头柜上,书本被放在床右侧的书桌上。
      房间不大,家具都挨得很紧,边角处都裹上了缓冲的皮革。

      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安安静静地像个雕塑,不说话,不添乱。
      “小艾。”妈妈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有些欣喜:“这儿是通往院子的门。”

      “嗯。”
      “你可以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嗯。”
      “小艾,你不舒服吗?”
      “没有。”

      “你们弄好没,出来吃饭了。”秦芳苓的声音传来。
      “妈,来了。”
      张蕙兰扶起儿子,一点点挪到了客厅里。

      她走得很慢,遇到墙壁柜子等障碍物时故意停下,敲击几声。
      儿子必须以最快速度熟悉这里,这是他以后的家。

      饭桌上的气氛是沉闷的,也许是因为这个书香世家优良的传统——食不言。
      江艾碗里不时被人添上菜肴,有些来自妈妈,有些来自外婆。
      他一一照单全收,喜欢吃也好,不喜欢也好,合着米饭吞下。

      对面的外公放下了碗筷,他的声音也很快传来:“江陵中学,高二七班,王玉芬老师,下周一。”
      其他人因为他的发话停下了筷子,外婆的声音夹杂着疑惑:“办下来了?”

      “嗯,刚刚校长发短信来的。”
      “可是七班……老张,七班是最差的班,小艾的成绩……”
      “他这个情况,校长答应他进去读书已经是卖我这张老脸!”隐隐威严:“还挑三拣四。”

      妈妈的呼吸明显沉重了,外婆还想说什么。
      “先上着吧,看他成绩到底怎样,真的优秀再说。”外公离开了坐席。

      自始至终,江艾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抬起头。
      母子俩坐了一天的火车,疲倦都写在脸上,秦芳苓拒绝女儿洗碗,让她和儿子早点洗洗睡。

      张蕙兰给儿子整理好换洗衣物和毛巾,扶他进了厕所,仔细告诉他一些物件的方位。
      临出门前,她再度嘱咐:“眼睛不要沾到水,一定不要,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
    在完结上一篇《校草他是白月光》之后突发奇想的故事,灵感倾泻而下。
    这是一本讲述一位患有“Leber先天视神经病”的大提琴少年江艾,与妈妈辗转到另一座城市邂逅山野姑娘叶婵的故事。
    搞笑,甜宠,欢喜冤家,应有尽有,上演一出身残志坚VS身坚志残的精彩好戏,请各位看官多多捧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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