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含笑》王氤氲

5、携仙楼

　　二月初，雪渐消散，亓润理也愈发精神，她围着面纱，与晏玠对坐，手执黑子。

　　两人闲坐，姿态风流洒脱，不经意的落了子，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殿下输了”一声轻笑，亓润理放下棋子，端起手旁的茶，有些凉了。刚刚好，是她喜欢的。

　　晏玠也不恼，十有九输，自她来了，倒也真是棋逢对手。

　　“润理，可愿与孤同去。”

　　亓润理端茶的手顿了顿，随即掩下内心的不平静，“谢殿下厚爱，还不是时候。”她音调平静，可是晏玠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平常。

　　她腰肢纤细，身姿窈窕，乌发云鬓，眉目如画，怎么都像个世家小姐，可是心怀沟壑，谋略过人，她志不在闺阁，又杀伐果断。晏玠频频侧目，他知晓自己不寻常，可是又如何控制自己，如此女子，又怎叫人不心生荡漾。

　　“你若愿意，可化为……内侍，随本王祭祀。”他本想说姬妾，却心中知道她不喜，生生换了由头。
　　“谢王爷，此次不可去，来日亦有时机”她自命清高，不屑伪装，伴君身侧，共享荣耀是谋士的至高荣耀，就算此次不行，也定有一天，她会随君王站在高台之上，共享荣耀。

　　她站起拱手，离开了他的屋子，外面芍药开的正艳，亓润理含笑走近，染着豆蔻的指甲红的耀目，比芍药还亮上几分。

　　“小姐，今日天气正好，可要上街走走。”亓润理放下拈花的手，略微思考片刻。

　　“还是不去了吧。”

　　今日是陛下降旨的日子，从前些日子陛下身体愈渐不好，躺在床上无法上朝已然半月有余，晏瑭在更早之前被派去江南，一去不回。就算陛下有心也不得不让晏玠主持朝会，毕竟是自己竖的挡箭牌，倒也是用了个彻底。

　　朝中看清形势的大臣已然站队的差不多。只剩下那平阳侯府和路将军府两家站队不明，但是却也是至关重要的两家，一家手握御林军维持皇宫安危，是陛下近军。一家守卫北方雄关，护卫望京。可是看似平阳将军府更难撬动，实则不然。平阳侯府世袭罔替，只忠于皇族，可是也有着辅佐明君的职责。晏玠文武双全，又雄才大略，在众皇子简直是鹤立鸡群，不然老皇帝也不会选中他来做挡箭牌。只是晏瑭虽然不及晏玠，但是被老皇帝亲自教导，赋予厚望，虽然有些爱玩闹些，可是终究不是烂泥扶不上墙之辈。

　　可是就着亓润理一早的布局，早早的把晏瑭送出京都。来人禀报江南贪污案，有老大臣章汀州作副，且陛下其实早就一清二楚其中内情，果然老皇帝送了三十几个大内侍卫，把晏瑭送去拿功绩。
　　可是江南之事本就是自入冬就布下的陷阱，也不过是为了今日能困住晏瑭而已。

　　而今日朝会就是，让平阳侯府和路大将军府对晏瑭死心。

　　“忽而春风过，美人忙遮面。”

　　“不知道，亓姑娘，这天天带着面纱也不许看，是为何？”这么直白无礼的话也就顾持敢直接了当的说出口，且也不惹人厌烦。

　　“顾大公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哈哈哈”顾持仰面而笑，满目的少年意气，虽说他容貌不及晏玠，却自有一股洒沓的少年气，招人喜爱。

　　顾持常来王府，也时常同亓润理手谈，顾持才华出众，又相当博学，好玩，亓润理从未遇到过如此有趣的人。她曾学过观人之术，可观顾持，只觉得是聪明至极，然赤子之心。

　　她与他也算是相处不错。

　　“出去走走？”

　　“原不想去的”面纱下亓润理抿抿唇，又忍不住望向那株开的正好的海棠。“不过若是顾公子带我去携仙楼，我便是去去也无妨。”

　　“我看亓姑娘是不仅仅只去一个携仙楼的，我看你是还要我请你吃吃茶，顺便换换口味，尝尝哪里的酱鸭子的。”

　　“顾兄明见啊，如此甚好。”亓润理一把就把芍药揪下，唇角忍不住含笑，眉眼弯弯。

　　顾持也笑“看你甚少如此欢喜，就是请你再喝几两桂花酿也无妨。”
　　他说着就已准备要走。焦尾此时上前“顾公子且慢，我去给小姐拿件斗篷。”

　　焦尾得令跑开，顾持凑上前想抢她手里的芍药。

　　亓润理不给，就往袖子里藏。
　　“喂，你也忒小气，我都请你吃饭喝酒了，怎么你连朵花都不给我。”

　　“不给，我要簪在头上，你要朵花作甚，你又不戴。”

　　“谁说我不戴了，你给我，我就戴。”
　　“我……”亓润理使坏的停顿，顾持就眼巴巴的瞧着“就不给你”

　　顾持一愣，往常自己这么说，要么是被激到了，要看顾持带，要么是觉得顾持可爱，觉得一朵花儿而已，怎么都会给他。好啊这亓润理果然是玩谋略的，真的半分便宜都不给占啊。

　　他又笑笑，还是把花给抢了过来。
　　既然斗不过，那就直接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