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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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雪地里等了许久，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终于等到了延福宫的宫门开启。
贵妃眼巴巴的往里看着，出来的是一位颇有些年长的老嬷嬷。
她才刚一出来，春花姑姑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目光紧紧的定在那双绣花鞋上，半点都不肯移开，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又丝毫不加掩饰，顾宣忍不住好奇的跟着往前看了一眼：“你在瞧什么？”
那鞋子还挺漂亮的，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名堂。
难不成还能比她们毛茸茸的兔毛里子的绣鞋还要更好吗？
春花姑姑压低了嗓音，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这位定是太后身边的觅竹姑姑！”
哦？何以见得？
春花姑姑解释道：“您瞧她那双鞋，是五福捧寿的鞋子，两边各绣了两只大大的蝙蝠，还有鞋尖上的一只，一共五只，所以叫五福捧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非得是太后身边最贴心，伺候最周到的人才能穿！”
蝙蝠？
顾宣眼皮子一跳，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决定要离这位“颇有些脸面”的觅竹姑姑远些，虽说这“蝙蝠”在古代是吉祥的预兆，本身自己也长得丑萌丑萌的，可真要仔细研究研究，这玩意儿还是得敬而远之才好。
觅竹姑姑走上前，福身道：“各位娘娘的孝心太后已经知道了，如今太后虔心礼佛，不愿意见太多闲杂人等，太后让奴婢来给各位娘娘传个话，说各位若是有心，在门口磕个头，这年就算是拜过了。”
众人面面相觑，贵妃的神色也颇有些难堪，她咬了咬牙，上前追问道：“觅竹姑姑，太后可是有什么不妥？今日是正月初一啊，过年的正日子，为何太后也不肯出来？从前……”
话还没说完就被觅竹给拦下了，她的态度倒是十分恭敬，但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既然太后已经有了决定，当然是要按照太后的意思来，贵妃娘娘觉得到里面去给太后磕头才是孝心，可太后不觉得，太后觉得诸位能在外面磕个头，不要打扰她老人家，这才是孝心。”
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可无论如何，太后不露面，满宫妃嫔的心里总要存个疑影儿，尤其是惠昭仪，刚出来便遇上这样的事情，一路往回走都没忍住叨叨个不停：“从前恭怀皇后在的时候，太后可从没把我们拒之门外不让拜年的，今年这是怎么了？”
她叨叨个不停，话进到了贵妃的耳朵里却变得异常刺耳，又见她一路叨叨个没完，贵妃干脆停下了脚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今日本是为了向太后拜年，才让惠昭仪暂时解了禁足，如今既然已经拜过，惠昭仪还是早点回去，继续安心礼佛抄经吧。”
惠昭仪顿时瞪大了眼睛：“娘娘，臣妾……”
话还没出口，就被贵妃冷着脸打断，像是再不愿听她多说半句一样，直接让人将她“请”了回去。
回去以后顾宣还唏嘘呢，念叨了一番当初她刚进宫时不可一世的惠妃，再看看如今的惠昭仪，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初二，外头的宗室、大臣、命妇们也要一一进来拜见，如今顾宣已经是嫔位，上头一个贵妃、三个妃，和她平级的只有一个嘉嫔，其余都比她位份要低，从这上头数起来，她在后宫里面已然能够排的上号了。
若是再加上“宠妃”的名头，就更不得了，命妇们不敢小觑，又摸不清这没怎么和大家见过面的懿嫔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借着拜年的名头便一个个的都来到了景德宫，门槛几乎都要被踏平了。
这一见，还真让顾宣见到个熟人——她那同胞兄长娶回来的妻子，顾宣继父隔房的侄女，苏顾氏。
苏顾氏跟着众人一起在外头行礼，正准备随大流离开的时候又被喊了回去，说是懿嫔娘娘要见她。
芳蕤在前头带路，苏顾氏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暗自琢磨着自家应该和这位“宠妃娘娘”没什么瓜葛吧？
难不成是因为惠昭仪的事情？
一路无言，等进到了屋里抬头一看，苏顾氏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顾宣笑盈盈的坐在上首，似乎十分喜欢她这般惊慌失措的反应，又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番后，才道：“听说夫人入宫了，想着从前怎么着也有那么一两分的情分，本宫便让人喊了夫人进来相见，如今看来，夫人风采依旧。”
苏顾氏脸都白了，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半句话，她已经被这个残酷的现实给震惊了。
——传说中颇为受宠的懿嫔顾氏，竟然……竟然是她的小姑子？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的前小姑子，后来继婆婆带着小姑子改嫁到了她隔房叔叔家里，按着后来的关系算，两人应该是隔房的堂姐妹才是。
这般混乱的关系让苏顾氏头都晕了，等她反应过来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宣已经摆了摆手：“看样子夫人见到本宫颇有些惊讶，罢了，春花姑姑去送送吧，好好的把夫人送出去。”
一路往外走，苏顾氏脚步都是虚浮的，还是旁边跟着的春花姑姑帮着搀扶了一把，才没让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临分手前，苏顾氏到底没忍住，拉着春花姑姑急切的打听了起来：“那是懿嫔娘娘？她……她怎么会入宫？！”
若是她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春花姑姑虽胆小了些，可她并不傻，而且她的“胆小”也是有针对性的，面对苏顾氏的时候她可半点都没有“胆小”的情况，一甩袖子，骄矜的扬起了下巴：“夫人这话奴婢可就听不懂了，娘娘怎么会入宫？不就是选秀了，才入的宫吗？难不成夫人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顾宣的态度很明白，就差把“我讨厌苏顾氏”这几个字给写在脸上了，春花姑姑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还从没看到过顾宣如此直白的讨厌一个人。
再对着苏顾氏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有半点好脸色。
被呛了一通的苏顾氏只能惨白着脸，呐呐不语，等到春花姑姑不耐烦的直接扭头走人后，她才踉踉跄跄的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那被她夫君赶出家门，又被她母家的人逼死了双亲的妹妹，入宫当了宠妃！
这话，她该如何向夫君说？
苏顾氏会怎么说，苏家和顾家又会有多大的震动，这些事情顾宣暂时管不到了，等到出了正月十五，太后终于正式下了旨意，将冒家的两位姑娘接到了宫里，陪伴在她的左右。
这两位姑娘入宫的时候阵仗并不大，在后宫里激起的反应却巨大无比，像是在一池本就暗流涌动的潭水里面投入了两条鲳鱼一般，局势更变得复杂了许多。
原本扒着太后的王昭仪顿时失了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的满宫乱撞，她得罪了贵妃暂时不敢到甘泉宫去，琢磨着顾宣是个软和性子，便一头扎进了景德宫，哭诉着：“妹妹，我心里实在委屈，满宫里打量一番，也只有你能听我说几句了。”
顾宣都被她哭懵了，反映了好大一会儿，才犹豫着劝了一句：“昭仪姐姐可是有什么委屈？”
当然有，委屈大了！
王昭仪满肚子的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拉着顾宣就抱怨了起来：“妹妹应该能理解我的，从前我在太后心里的位置，就如同妹妹在陛下心里的位置是一样的，太后对我宠爱有加，满宫里只有我一个人能日日到延福宫去陪伴太后，可如今太后娘家的两个侄女儿入了宫，我便失宠了，那日我到延福宫去，太后竟说：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些日子就不要来延福宫瞎晃悠了。妹妹你说，我明明是去伺候太后的，怎么就成了瞎晃悠？眼瞧着我如今是失宠了，比不上两位冒家姑娘，我这心里，比喝了黄连汁子都要苦！”
一番话说得满是槽点，顾宣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起才好了。
她眼皮子抽了抽，将自己的手从王昭仪怀里抽了出来，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没等她想出该说些什么，王昭仪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知道，那是太后嫡亲的侄女儿，可我伺候太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新人来了，旧人立刻就被扔到脑后去了呢？人家都说什么‘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如今我便是这样的情况了！妹妹如今还是陛下的心尖子，怕是不明白这种感受，再过些日子，等冒家二位姑娘再把陛下的心给占了，一左一右将陛下守得牢牢地，妹妹你相见也见不着一面的时候，怕是就能明白我如今的感受了！”
这下顾宣抽搐的可就不止是眼皮子了，她算是听明白了，王昭仪过来还是为了挑事，让她出头去对付那冒家的二位姑娘，最好能把两人从宫里赶出去，才好让王昭仪丝毫不得罪太后的重新回到从前的日子里去。
呸！想得美！
想通了这些，她再叨叨的时候顾宣便只管听着，也不说话，等王昭仪忍不住要催着她表态的时候，她只小声喏喏的回答上一句：“姐姐说的对，可我也没办法啊。”
俨然一副怎么说都不接招的状态，差点没把王昭仪给气个半死。
来来回回又折腾了几天，王昭仪见顾宣这边的确油盐不进，只能愤愤不平的暂时放弃了这条路子，硬着头皮进到了甘泉宫去。
王昭仪来回来回的忙活着，透出来的消息可不少，不仅是宫妃之间，就连底下伺候的宫人们也都悄悄的议论起了两位冒家姑娘的事情，顾宣偶尔听到一次，回去以后皱着眉对春花姑姑吩咐了起来：“这些日子你多注意些，让景德宫上下都管好自己的嘴巴，就像是从前恭怀皇后刚去的时候一样，谁要是敢在背后议论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大棒子赶出去，永不许再进景德宫的门！”
这话说得可够严重的，春花姑姑吓了一跳，连忙把上上下下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耳提面命，嘱咐了许多遍，又真的拿了个嘴碎的丫头开刀赶了出去，才终于将种种纷繁杂乱的消息全部都止步在景德宫门外。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顾宣想的一样，甚至还有不少人把这件事当成了机会，可无论外头怎么乱，顾宣都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管，关起门来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半点都不肯沾染后位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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