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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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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末.
又是一年冬来。
白居易懒懒地躺在床上,只听屋外萧条风声盛,树枝相碰沙沙响。
“元九,可是下大雪了?”白居易眯着眼迷糊道,“刚入冬不久,竟就有如此大雪,雪都飘到我屋里替我洗脸了。元九,可否劳烦你关下窗啊?”
一句话出,许久未有人应,“雪势”却愈作愈猛,白居易翻了个身,又喊了几声:“元九?微之?元微之?”
还是无人应答。
白居易蹙起眉头,半梦半醒间忽然记起每逢阴冷天气元稹的关节便会疼痛,挣扎着睁开眼,却发觉门窗紧关,再一细看,清醒了不少,才恍然明了方才不过梦一场,元稹已逝世第九个年头了。
而所谓“在脸上化了的雪”不过是他的泪罢了。
他还记得当年元稹忽然被贬值,没多久便大病一场,因此逝世,留下的遗嘱里,还特地要求他写篇墓志铭赠予他。白居易如今住在用元稹赠的高价润笔费重建的香山寺,想起过往皆是恍如隔世。
竟已九年了。
住的是斯人的钱造的屋子,斯人却不在了。
白居易不愿擦去梦中带出的泪水,推开窗,恰见满院银白,晃了他的眼。他望着茫茫大雪,心道:你这无厌的家伙啊,我再写篇诗文送你,省得你愿我多年来没给你送去礼物,唔……我恐怕也没几年阳寿了,我们就快重逢了。
而后他起身至案边,提笔作诗,只期盼将这思念与问候通过这薄纸,传达其中一二。
书写半张,泪洒半页。笔尖颤极,宣纸晕之。特别是写到那诗题时,几番凝泪,几次笔顿,方书完那三字——《梦微之》。
梦微之
[ 唐·白居易 ]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