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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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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武林为之而轰动的大喜事，非归来庄庄主八面龙王聂归来与御柳山庄大小姐，南宫世家的表小姐的婚事莫属。
一个是势力遍天下，面目无人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代江湖帝王世家；一个是同袍遍朝野，亲友满江湖的老英雄将军纪长庚的遗孤。
这样的大喜事，却是人人闻之，无以为贺，无处随喜。原来龙王行事素来神隐，纪小姐自表亲南宫世家出嫁，便由归来庄迎亲之人迎上九龙岛成亲，下至武林百家，上到九大门派，除接收喜帖之外，竟无一人受邀婚宴。
恐也无几人知, 喜帖发出时, 婚事已过.
丧事，将备.
……
出了南宫家地牢，叶漠连夜便赶往九龙岛，寻着蛛丝马迹不放，中途走错两次路，累死神仙难逃西客来那里花一斛明珠换来的两头猎犬和一只飞鹰，现在, 他只能跪在地上, 看着浩瀚接天的茫茫大海. 他找的, 原本是天下人人耳闻，却无人寻得的地方. 他只是, 不能不找.
自云龙山叶漠救下纪家两姐妹时, 他为的, 便只有一个目的: 进南宫家, 杀南宫无措, 追讨父兄血债.
纪家两姐妹，姐姐容华, 沉静聪慧；妹妹依芯，活泼天真. 她们心里同时分享着一个英雄……
这是一场男人女人, 爱恨情仇间纠缠不清的争夺, 设计, 背叛, 牺牲, 与惩罚.
依芯红着脸悄悄说: “姐姐, 不知道叶少侠会不会向姨丈提亲?” 眉眼间的笑意, 灿烂如暖春的阳光. 容华正梳理着妹妹一头秀丽柔软的发丝, 梳子, 忽然失手掉落. 她弯身，轻轻捡起梳子, 对着镜中的妹妹微笑……
“叶漠, 答应我, 莫负依芯.” 柳丝浮萍前, 容华静静说, 容颜柔和. 三日前, 姨姨已悄悄告诉她, 叶漠向姨丈提亲, 娶的, 是她, 纪容华.
少年公子眸中微微的颤动. 她没有看见, 也不敢看.
她不能嫁他, 她来南宫家便是要践年末与归来庄的婚约. 但如果, 但如果, 妹妹心里的人, 不是叶漠……
容华总这样想着, 微笑着, 说: “叶漠, 对依芯好.” 微笑着, 心里微酸微拧, 泛着咕嘟嘟的泡儿, 烧灼着百结柔肠…… 叶漠, 如果……
呵, 如果……
千千万万个可能, 唯一没有想到, 如果这不过一场作弄…….
静夜, 寄居南宫家三月余的叶少侠, 南宫家两位表小姐的救命恩人叶漠, 刺杀南宫家主南宫无措不得, 竟挟持表小姐依芯出逃. 一场少女心事, 得来与情人最亲密的接触, 竟是这样一个夜, 这样一柄剑架在颈上, 香魂易断, 肝肠, 是不是已断?
“叶漠!”
他抬头, 是那荷塘畔对他微笑的女子.
叶漠, 莫负依芯……
他微微的恍神, 漫天银雨起若飞絮.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午后的湖塘边, 柳絮也似如此的轻飞, 更柔软些, 如她的眼波, 一闪既逝. 她笑着, 拒绝了他, 叶漠, 我不能嫁你, 纪容华不能嫁你. 那一刻, 他微微的心颤也如此刻, 针眼一样, 突然的刺痛, 带着迷离幽绵不解的迁绊.
在漫天花雨追魂针中, 叶漠推开了怀中瞪大眼, 迟迟不肯回神, 不肯相信的娇花似少女.
芒针入肉, 三步而倒. “叶漠!” 那肝肠寸断的喊声, 那柔软的手, 到底, 是谁的?
这狠心的贼, 竟坏在一点良心一点情上么?!
叶漠, 将死时, 想的为什么不是那未报的家仇己恨?
昏沉沉迷梦幽深.
罢了……
针是细针, 毒却非毒, 迷魂三步倒, 中者无解, 三日既醒.
“叶漠.”
到底谁唤他? 这样的温柔?
“容华……”
他伸出手去, 张开眼, 温柔带泪的大眼睛里, 依然是那夜圆瞪的震惊.
“依芯?”
她离他那样近, 忽然轻笑了,唇畔浮起沉静的温柔, 若夏日黄昏的溪水, 若母亲的爱抚. 不知从何时起, 那温婉微笑的容颜, 成为他苦涩冰冷的心中唯一温柔的抚慰和寄托. 像旧日家中的回忆, 但是, 没有牙齿, 不会一次次夜梦中带着鲜血和死亡来咬醒他.
她笑起来，这样像她姐姐……
“叶漠……姐姐嫁人了.”
他一愣, 恍然醒来, 微微苦笑. 是这样吧, 每一个美梦都会终结, 带着残伤不褪, 如丝绸边尾断裂烧灼的疤痕.
但是明夜还会睡去, 依旧还想重温那美丽的梦境. 渴切地, 希望重来一次, 这次, 在那结局到来前清醒, 带着所有的幸福, 微笑着准备来夜的旧梦重温.
“也好.” 叶漠说. 也好, 她总算找到一个良人. 也好, 我最终于没有害了她一生.
他抬起眼, 眼中有疑惑和悔恨. 我已经死了吗? 可是依芯, “依芯, 我终于累你至死吗?”
大眼睛强挣起笑弧, “叶漠, 你没有死啊. 不过是迷药针罢了, 瞧你那天吓得.” 一如既往的调皮娇俏. 泪却没有止住, 化若春冰, 破碎的, 带着一角角的锋刃, 先伤了自己. 原来强打着精神说笑话, 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她啊, 总不如姐姐坚强.
叶漠挣扎着起来, 发现自己提不上一丝内力, 心沉下去, 却是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 是这不是牢房的所在和满屋的喜气.
“叶漠, 不要起来, 你刚出了地牢，身体还很虚弱啊!”
摸剑, 摸不到.
“叶漠, 别担心! 姨丈不会再动你，我们已成亲.”
……
“这是我们的房间, 我和你的新房. 昨夜成的亲.”
……
“叶漠…... 姐姐嫁人了，姐姐的夫君是八面龙王，归来庄的庄主. 不会再有南宫家的人动你.这是她新婚唯一的要求, 你活着离开南宫家, 还有, 你我的婚事.”
依芯微笑着, 甜蜜里带着苦涩.
“叶漠……姐姐对我们很好吧? 我就只有她一个姐姐, 她一直照顾我. 姐姐, 知道我喜欢你. 她为了我, 什么都肯牺牲. 叶漠, 你没有了武功, 我可以不再做南宫家的表小姐, 叶漠, 我们搬出去, 忘记这一切, 好好过日子吧……” 温柔里的试探, 掩饰着洞明的苦涩, 这样竭力地说着一场不能实现的笑话.
叶漠静静听着. 苦笑. 抬起头, “但是我不能让你为我牺牲. 依芯, 你可以嫁个更好的人.”
他强撑着站起来.
依芯摇头, 笑了, “晚了, 叶漠. 姐姐说, 她为的不光是我, 是我们俩. 你, 和我.” 泪落下来, 并不自知, “姐姐一向比我坚强. 叶漠, 姐姐她, 喜欢你……”
他愣愣站着, 那一句他以为今生无望听见的话, 为什么? 在这种时机听见?
依芯抹了泪, 站起来, 端起桌上的酒一口气饮下去. 破涕为笑, “我知道, 我不拦你你也会去. 叶漠, 你去追姐姐吧!”
叶漠漂流在汪洋大海中, 他带来的水已将饮尽, 干粮早尽. 撑船来的船工早在两天前便将不肯回头上岸的他放在一条小舟里抛下船了. 没有人愿陪这个疯子死.
叶漠, 姐姐爱你, 比我深, 她为了你肯去嫁别人……
半个多月了, 叶漠时时会想起这句话.
叶漠, 去追姐姐吧, 追上她, 娶她, 一起回来.
不…… 他不配娶她, 也不能. 但是, 这两个女子, 没有一个应该为他牺牲. 不是依芯, 也不是容华. 他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 但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不能为他白白牺牲. 他不能不去追她. 不能不. 叶漠, 莫负依芯…….
容华, 叶漠也终不能负你……
大海上, 烈日暴晒, 一人一舟只身漂泊……
阳光照不亮不归人的眼睛. 点燃不起那沧海中已去的生机.
小舟空自飘荡, 等待着下一个浪头将之轻轻拥抱, 在海底蕴藏一个故事, 让海浪将心情传递, 将这千年不变的追随流传下去……
红日西倾, 夕阳抚在海面上, 如情人临别的眼波, 温柔将尽…… 将冷的热情熔烧着日夜将融前最后一刻的璀灿, 永恒追随, 永恒的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