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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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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器室
沈清化很是疑惑,顾惜对于带他去乐器室究竟有什么执念啊。这已经是短时间内第二次带他来了。
窗帘拉开的瞬间依旧是那架价格不菲的钢琴,流畅的琴身在阳光中发光。沈清化踱步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顾惜从木架上打开一个琴盒,拿出来一架小提琴,递给了沈清化。沈清化皱了皱眉,拿着小提琴却并没有拉。
风吹开顾惜的额发,他在清凉的风中舒服的眯了眯眼。含笑看着沈清化。
“铮”顾惜坐在了琴凳上,按下一个琴键。
“沈清化,你会弹钢琴吗?”沈清化将小提琴放下,坐在顾惜身旁:“弹什么?”
顾惜笑笑,抬手抹掉鬓角的汗:“小星星吧。”沈清化张了张嘴,顾惜纤细的手指搭在了黑白琴键上:“跟你眼里的星星似的。”沈清化不自然的扶了扶眼镜。
轻柔的曲调在两人的指间轻泻而出。顾惜轻笑,沈清化侧头看着顾惜。
“蜂糖罐?”一声破音打断了和谐的钢琴曲,沈清化撞进他的眼里,顾惜眼里的他错愕慌乱。
窗外银杏在秋风里不堪重负摇曳,窗内两个少年背影依偎。
顾惜单手撑着头,低垂眼眸看着沈清化拨弄琴弦的手。他的手指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在皮下流动着。
“沈清化,把你的手给我。”顾惜的嗓音低沉沙哑。
沈清化将手递给顾惜:“怎么?你要看手相啊!”顾惜握着沈清化冰冷的手,脸上闪现着满足的意味。
沈清化还没看顾惜,手中就感觉捧着一团热热的“海绵体”。沈清化侧头看着地板上的少年,顾惜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汗湿了,摊在沈清化手中的脸白里透红,双眼微眯着。嘴中还呢喃:“好舒服”说完还用脸蹭沈清化冰冷的手。
沈清化一瞬间不知所措,把琴放下。
将顾惜扶正,握着他的肩。顾惜低着头,暖暖的阳光照着沈清化白皙的脚腕仿佛发着光,晃着顾惜的眼。沈清化拍拍顾惜发烫的脸:“顾惜,打起精神,你发烧了。”顾惜嫌弃的打开沈清化的手:“别拍了,拍傻了。”
顾惜撑着地,软软道:“沈清化,我好热。”沈清化站起身,伸手拉起顾惜。
“正常反应,你要降温”
顾惜拉着沈清化的手就不放开,还拉着又往自己脸上贴。沈清化连忙撤回手,眼神错乱,不敢看顾惜。
顾惜没骨头似的,靠在沈清化的肩上。“怎么?清化你帮我消吗?”
沈清化顺势:“嗯,你要物理降温。”拉着顾惜:“我们去医务室吧!”顾惜有些好笑,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顾惜:“沈清化,你好可爱啊。”
沈清化:“……站稳”两个近一米八的大男孩,靠在一起怎么可能站的稳。这人生病了也不安分。
说到底,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顾惜撇开沈清化拉着他的手,反手揽着沈清化的肩:“别担心,我还不错。”还冲沈清化眨巴下眼睛。扫了一眼顾惜,碎发下的眼睛眼底净是血丝。不放心的拉着顾惜,顾惜得寸进尺的握着沈清化的手,还挣脱不开,无果只好和顾惜贴近点借着身形遮着尴尬的手。
“宁檬,你说你见惜爷和谁关系比较好的吗?”宋林的语气呆呆的,眼神望着远处。宁檬刚找到一大块薯片塞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虽然惜爷平时嬉皮笑脸还有点乖张,但是还真没觉得他和谁关系特别近的,虽然戈尧和惜爷的话多些,但是也只是惜爷被戈尧厚脸皮缠的紧了。等等……还有沈清化吧,好像沈清化来了后,惜爷感觉都不一样了有人情味了,在教室的时间都长了。”
宋林:“你说的没错,你看看对面……”宁檬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梧桐树下,顾惜揽着沈清化,脚步还有些不稳定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woc”
沈清化拗不过顾惜,硬是要揽着他。而沈清化被顾惜看似揽着实则环抱的动作弄的有些热。
沈清化:“顾惜,你晃什么啊”扶着顾惜坐在了梧桐树下的牙子上。
顾惜弱弱的:“我有点冷”顾惜双腿盘着,双手抱着脚腕,一脸无辜的仰望着沈清化。沈清化扶额,二中本来就大,一路上摸摸索索的连三分之一的路都没走完。顾惜从兜里摸出了一颗薄荷糖,剥开了淡蓝色的糖纸递给沈清化。沈清化看着无辜的顾惜,把糖吃了。
但顾惜后面的话差点没让沈清化呕死:“沈清化,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宋林八卦两姐妹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沈清化“含情脉脉”的看着顾惜。
沈清化:你怎么看出我是“含情脉脉”的?嗯
宋林看着顾惜通红的脸,问:“沈清化同学,你们干嘛啊?”宁檬:“惜爷,是……发烧了?”
沈清化也不好让别人知道他的憨事:“对,他说累了我让他休息会,带他去医务室。”
宁檬喘着气:“宋林,你包里不是有冰敷吗?拿来顶顶。”宋林:“啊对”不大的包里,全是零食。宋林尴尬的笑笑,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遗忘的冰敷。
宋林作势准备贴在顾惜的额头上。谁知顾惜嫌弃的躲开,一把拉住了沈清化衣侧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还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宋林一下愣住了,弯着腰第一次盯着顾惜,不敢相信这是大名鼎鼎的顾惜。宁檬错愕的看着那张脸和那只手,移到了沈清化的脸上。沈清化又一次感受到了滚烫的软面般的“海绵体”,千躲万躲还是没躲过。
尴尬弥漫在三人之间,顾惜还在沈清化的手上蹭着。只有风不知畏的吹拂起几人的衣角,证明着这不是静止的画面。
“你们还不走?”顾惜终于出声打破了沉寂,低低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啊?啊哦对对宋林你不是要喝奶茶吗?走,再不走就没了。”宁檬拉着宋林逃命似的跑了。
宋林跑到转角就不走了,非要掏出手机对着梧桐树下的俩个少年咔咔的拍了起来。在顾惜转过头来的时候,彻底消失了人影。
沈清化感觉到手中的“海绵体”离开有点失望。顾惜借着沈清化的力站了起来,沈清化认命的拉着顾惜往医务室赶去,生怕又出现意外。
东梧西桂的二中可以说是家大业大了,有三千多名的学生和近五百名的老师队伍,都靠着两层小别楼的医务室撑着。二中的高强度教学加上拼命的学生,使得学生和老师经常会有些毛病。校医室的装备很齐全的。
沈清化扶着顾惜进来,电脑后面抬起一个“地中海”的老校医。
王校医推了推老花镜:“小伙子,带女朋友来的啊?”顾惜靠在沈清化的肩上,进来的时候沈清化侧着身,所以王校医只看见了交错的两个人影。
沈清化一时语塞。王校医带上听诊器招呼沈清化:“还抱着啊,带过来啊。”门外走进来一个女校医。
姜校医噗嗤一笑:“王校医啊,你眼神真的不好了,这明明是两个靓仔,怎么看成了人家的女朋友,看把这小伙子羞成什么样了。”沈清化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太阳晒红了脸,还是为什么,姜校医的调侃让他脸果真说发烫了。
王校医一听,终于看清了沙发的人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哎呀,我是真的要退休了啊。”语气中不难听出自嘲,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不错。
王校医看了体温计:“哎呀,38.9℃烧的有点高啊”看了一眼沈清化:“你带他去楼上最后一个房间找个床位让他睡会,我先配药。”
顾惜躺床上后彻底陷入了昏迷。姜校医拿来一杯温水:“给他喝一点”。沈清化道了谢,没先到他会烧这么高,也不能物理降温了。他应该是中午开始发烧的吧,中午午休的时候不该没察觉的。
顾惜混混沌沌中感觉口中不在干涩,一把抓住了沈清化的手,汲取杯中的水。
看着顾惜安静下来,沈清化将顾惜的鞋子脱了下来,盖上被子。
昏睡中的顾惜也不好受,渐渐陷入了许久不曾梦见的梦魇。
太平洋的某个不知名的孤岛上,坐落着一个废弃的工厂。昏暗的地下室只有一盏白炽灯亮着,三十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孩子围坐在灯投下的光影中。
孩子最小的才两岁,最大的不过十岁。但是这群孩子却没有大喊大叫的,只是呜呜咽咽的细细看来可以发现小的孩子大多呆呆傻傻的,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定是被人喂了哑药,不会说话了。
小顾惜闭着眼,数着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了。而这群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身份全是高官政要的孩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能是某军长某厅长的孩子,能弄到他们的身份也是不容易。
小顾惜谨记着顾妈的教诲,不要慌乱如果慌乱了就落了下成。可是现在的顾惜也才五岁啊。他想着不经流下了眼泪,但是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旁边的一个小男孩看见了,戳戳小顾惜露出一个笑容,昏暗灯光下的灿烂笑容还有两个小梨涡让顾惜有了希望。
“小太阳,你不怕吗?”小顾惜压低声音,偷偷问小男孩。
“怕”
“再怕,我也要笑,我妈妈希望我永远都笑,所以我要笑。”小太阳笑容越发灿烂了。
“哥哥,你要相信你的爸爸妈妈会来救你的,他会的。”小太阳的眼里星光璀璨。
“你也是”小太阳听见了落寞了许多。
“不会的,他们不会的。”
“为什么啊”
小太阳握着小顾惜的手:“我的出生就是为了这一天,所以人都以为我和弟弟是双胞胎。其实不是,我是私生子只是和弟弟赶在了一天出生,夫人对我和弟弟一视而待甚至对我更好,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其实我只是弟弟的“防弹衣”,我的存在就是为弟弟挡灾的。他们根本……不爱我”小顾惜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即便他不常见父亲,可以母亲一直告诉他他父亲很爱他,只是工作特殊不能太亲近他。
小顾惜抱着小太阳:“别怕,等我父母来救我,我就把你带出去,我们会爱你的”。不一会儿一群高大威猛蒙着面的男人进来了。一人给了一个馒头和一个碗,装着一些菜,所以孩子都息了声。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有的一边吃一边流眼泪,这里的人不允许他们不吃饭闹绝食。几个男人交谈着听得出不是Z国人不时猥琐的眼神还在孩子们里扫荡。
而小顾惜不知道的是后来的两天会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Z国高官政要的孩子走丢,不管是如何走丢的关键是如何找到孩子安抚官员。
顾妈看见顾父时,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孩子。”顾父拍着顾妈的背:“是我连累你们娘俩啦。”
同时他们收到了一封信,一个局长看见了直接暴了粗口:“他奶奶的,就是M国那群神经病干的,我的小祖宗啊,你到底在哪啊”没有人会纠结政要的粗鲁,只会感慨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痛哭流涕。
“找到了,找到了在太平洋上的孤岛。”终于是好消息传来了,所有的父母却是不敢掉以轻心。顾妈心头一颤,却不敢往坏处想。角落里一对衣冠楚楚的父母却漠视着,对好消息一点都没动静。这么大的事只能是满着,他们只能秘密前往。
“嘭——”又是一个男孩被扔了回来,和之前的六个一样只不过这次是个男孩子,浑身是血鼻青脸肿要不是起伏的胸膛还以为已经死了。
小太阳拉着小顾惜的手,“哥哥,如果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了,你一定要代替我去跳伞,去蹦极,去潜水,去爬山去玩所有好玩的,一定要去玩……旋转木马。”小顾惜盯着小太阳的脸,木纳的点点头。小太阳漏出了灿烂的笑容和小梨涡。
第五天,已经有一半的孩子遭受了他们的毒手,他们不明白他们到底遭受了什么,只会在角落里喊着:“别过来,放过我。”
后来彻底安静了,一个男人抓住小顾惜,小太阳含着泪露出他这辈子最后一个灿烂的笑。小顾惜被按在了凳子上蒙了眼罩。孩子们全部被抓了出去,一时间全部的痛苦声从没关紧门缝里涌进来还夹杂着男人们猥琐恶心的嬉笑声。小顾惜听见了撕心裂肺的一声:“顾惜哥哥”
小顾惜在凳子上瑟瑟发抖,咬着嘴里的破布,无声的流着眼泪。
再后来声音都没有了,他们扯掉了小顾惜的眼罩,顾惜在那一刻看见了人间地狱。
整个地下室第一次如此敞亮,亮到根本他根本不能闪躲。遍地都是血,还有孩子们的……残骸。他们被分尸解体,看不出谁是谁的身体。可是唯独小顾惜身边没有尸体,他第一次看见了他们的脸,一个个都是尖嘴猴腮的外国人。
那个男人从罐子里拉出一样东西,冷笑一声,丢在了小顾惜面前的血水里。
小顾惜从远处的人间炼狱移动到眼前的血水,——小太阳的脸,一张微笑的面皮,活生生剥下来的面皮。
顾惜满头大汗,沈清化皱着眉一脸担忧。
所有男人退了出去,小顾惜晃神看见那张面皮真的会露出笑容但是却没有小梨涡了。面皮张开了嘴:“哥哥,不要记得我了”。小顾惜张开嘴却没有一点声音,他感觉天旋地转一切都好不真实。
面皮继续说话:“哥哥,我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哥哥幸福,哥哥不要再记得我了。”那声音空洞幽深,像在耳边又想是在脑海里,没有离开过。
当所有人赶来的时候,孤岛上全是尸体,那些M国人集体自杀,而看到地下室的场景时只有“惊世骇俗”。空气里弥漫着血气的铁锈味。
有些高官政要当场昏迷,腿软的迈不开腿。而顾父母只看见小顾惜木纳的眼神,聚不了焦的眼神盯着面前血水里的面皮。他的周围汇聚了那些孩子的血,血流到小顾惜的面前染湿了他的鞋。
顾惜揪着被子的手青筋暴露,猛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煞气外溢喘着粗气。
“顾惜,顾惜……”沈清化的声音喊回了顾惜的神思。
顾惜虚弱一笑:“沈清化,我想喝水,我去给你到。”沈清化点点头,放下手中刚刚接的水,默默去了楼下。
沈清化走后,顾惜揉了揉太阳穴。我以为我应该忘记从不敢想起,就真的不会存在了。
顾惜是你天真了。
顾惜摩擦着指关节,低喃:“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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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有话说:
各位同学请听题:
“这人生病了也不安分”中“也”字有什么意境?可以该换成“还”字吗?
(get到了吗?木木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