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落江莲归未得》千醨

22、狐女的守护

　　阮月突然想到秋禾，如果自己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以后自己也会和红裳一样进入无穷无尽了轮回，那秋禾呢？他也会和素衣一样吗？自己又不认他，这不是平添悲伤吗？
　　“素衣愿意一生一世服侍您，没有您就没有素衣。”素衣直直地跪在红裳面前，泫泪欲泣。
　　“诶，别啊，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虐待人而已，你既然已经被我带走来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姜家的人了。”红裳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被父母和哥哥们万般宠爱，连稍微重一点的活都不让她干，哪受过这门子的罪啊。
　　“先生慢走。”没等素衣说话。姜武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一下子牵走了红裳的注意力。
　　红裳隐忍着情绪，不再和素衣说话，矜持的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哥，他，怎么样了？”
　　素衣在背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悲戚，还有一丝不大容易察觉的怨恨。
　　“没事儿，这下子就是太累了，积劳成疾，裳而不必太过担忧，剩下的交给哥哥就行了。”姜武挥了挥手，满不在意的说道。
　　“嗯。”红裳抿了抿唇，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羞于开口，权衡之后，还是选了个委婉点的说法，“哥，要不，我帮帮你？你一个大男人，总有关注不到的地方。”
　　“裳儿，你不会... ...”姜武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犹豫道。
　　“你... ...不要乱想。”红裳见被说中了心事，闹了个大红脸，不由得娇嗔道。
　　“好好好，答应你了还不行。”姜武一边往外走，一边啧啧赞叹道，“真是女大不中... ...”
　　不等他说完，红裳带着一脸羞红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大门关闭，却依旧阻止不了门外咿 咿呀呀的调笑吵闹。
　　“姐姐是有喜欢的人了吗？”素衣怯怯的问道。
　　红裳立即否认道：“没有。”可能只是有一点好感吧。
　　她话里虽然是否定，但是她那副表情骗不了素衣，何曾几时，她也对自己露出过这般表情。
　　阮月无法料想她问出这番话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大概，所有人为了自己的挚爱，都能够做出一些平时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吧。
　　“嗯，也不算吧，毕竟我和他还没有正式认识过对方。”红裳带着满脸春心荡漾，殊不知她一副少女心满满的样子伤害了另一个爱她的人的心。
　　“姐姐，要不，我帮你吧，我，我也会干一些活。”素衣垂下头，一字一句极力把字吐清楚。
　　那份痛苦，那份煎熬，大概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亲手将所爱之人从身边推开，看着她投向别人的怀抱。
　　阮月透过红裳的眼睛，借着她的视角默默凝视着那个似乎要一直长跪不起的人，心里就像打算了五味瓶，悲伤、愤怒、愁闷以及一丝难以名状的担忧。
　　他又想到了秋禾...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好的一个神仙不当，非要踏入红尘俗世，滚一身俗世的泥灰，最后不得善终？随便找一个长命百岁的神仙，不管是男是女，然后再长命百岁的过完漫长冗杂的一生，也无风雨也无晴，没有大风也没有大浪。
　　这样不好吗？
　　只不过最后也无法遇到一个让他死心塌地的人而已。
　　也许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会有一些天然的优势，红裳对陌生男子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尽心竭力，就连阮月在一旁看了都不禁微微感叹，比自己以前那些拿俸禄的宫娥要强上百倍有余。
　　不消多少时日，那男子果真如郎中说的一般转醒，一睁眼，如眼便是身量窈窕、一脸温柔贤良的红裳。
　　见他睁眼，红裳忽地有些羞涩，颇为紧张的磕磕巴巴道：“你... ...你醒了？”
　　“嗯。”男子盯着红裳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好人，“请问姑娘这里是哪里？”
　　“这位公子，你之前晕倒在路边，不省人事，恰逢家兄与我路过，这才阴差阳错的将您救了去。”红裳垂下双目，带着一脸欲说还休的解释道，“这里是安和城，我们见你晕倒在山林里，方圆几里哪也没个村落，就只好擅自将你带来了城里，还要请你不要见怪才是。”
　　“多谢，真是有劳姑娘了。”说着男子便要起身行礼。
　　红裳赶忙阻止了他：“举手之劳罢了，我和家兄本来就是要进城的，只是正好顺路捎上你罢了。”
　　“在下姓许单名一个竹字，家在南疆南阳镇，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但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在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名叫许竹的男子颇为感激的道。
　　只是他这一番言语说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惹得佳人频频发笑。
　　“有... ...什么可笑的吗？”许竹一脸无辜的看着红裳。
　　别说红裳了，就是阮月，心里也化作了一滩水，看上去如此知书达理的翩翩佳公子用这样撒娇一般的眼神看着你，更何况这人还顶着秋禾的脸，更是叫阮月好一番心神荡漾。
　　“我没事叫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我是良家女子，不干这种杀人越货的活儿。”
　　愣了半晌，许竹才听出来红裳是在调侃他，耳根子不由得红了半边。
　　“我... ...但凭小姐差遣，我身无长物，也无高官大权，唯有一身力气，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是我唯一的依仗。”许竹一脸逼良为娼的表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
　　“哎，好了好了，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红裳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赶紧打住。末了又觉得这番话有一些不妥，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人”了一样。
　　“嗯。”
　　红裳见他的脸都红出一片天了，心中深知他一定是误会了，只是他明明误会自己要他那啥，可是他还是乖乖的点头应了，顿时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惭愧的心情，想要做一些无谓的挽救：“你以后不用叫我小姐了，你既不是我的仆从，我也不是你的主子，我姓姜，姜红裳，你以后... ... 呃，不要记错了。”
　　“嗯，姜小姐。”许竹张了张口，看口型似乎下一秒就要没脸没皮的喊一声人家小姐的闺名， 但最后可能还是觉得不妥，赶紧改了口。
　　“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等会儿给你带些吃食来。”红裳笑的温和，满眼都是柔柔弱弱的情怯。
　　“有劳。”许竹竟是有些不敢看她，情不自禁的就垂下了眸子。
　　若这真的是秋禾，那自己早就该心动了吧，阮月在心里默默问自己。可不久他又否定了自己，没有谁会一直站在神坛，没有谁会一直光风霁月的迎风而立，不管是人、是神都会有失魂落魄的时候，可是不管怎么样，是达官贵族也好，是凡夫俗子也好，也许只要他是那个人，自己都会被他吸引吧。
　　是了，自己喜欢的是秋禾，而不是大夫秋禾或者是神仙秋禾，就是秋禾这个人。是不会因为 他的改变而改变的那种，想要追随一生的喜欢。
　　许竹养了几天，随后就主动请缨，跟随红裳三人一同上路前往京城。至此，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三个人似乎都集齐了，只是不知道，在这场旷世奇恋里面，到底是谁先败下阵来，又是谁先背叛？
　　马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车上多了一男一女，也添了一些不知是真是假、逾期而亡的欢声笑语。
　　许竹满腹诗书、性格温和，想来红裳一定是对他芳心暗许，想着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和他在一起吧。
　　又走走停停的行了七八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他们到的时间也很巧，当天正好是七月七日，就好像是上苍都在为两人牵红线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这两个陷入爱情的年轻人终成眷属。
　　当天夜里，京城街上好不热闹，街道两边灯火辉煌，油纸糊的灯面上绘着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清一色的都是和谐美满、白头共老。酒楼里的说书人也难得出了屋子，搬了个财大气粗的摇 椅面街而坐，对着台下泱泱人群津津乐道着牛郎和织女的故事。透过客栈的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的 护城河，许多求姻缘的善男信女放了一盏又一盏的莲花河灯，花蕊里面燃烧着点点暖黄的灯火， 目视着它们载着年轻男女的美好愿望，晃晃悠悠风雨无阻的随着波浪流向远方。
　　在一棵人烟稀落的大槐树下，一个女子含羞带怯、面露喜色，手持一盏粉嫩的莲花灯，花蕊里还闪烁着荧荧的光华，正是红裳。
　　人流中，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透过人海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身影，欢天喜地的走过去，正是许竹。在见到红裳的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随即出声问道：“姜小姐，您怎么在 这儿？”
　　“许公子你说笑了，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红裳笑意盈盈，丝毫没有注意到下许竹的不自在，“莫非是素衣这小丫头搞的鬼？”
　　“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想着先来一步好给小姐一个惊喜，没想到小姐倒是捷足先登了。”许竹 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许公子。”红裳怯怯的道，“你，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我想你唤我裳儿，可以吗？”
　　许是没想到红裳就这么直接的向他表白了，许竹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对面那人没有声音，红裳咬了咬唇，装作毫不在意的道：“若是公子不愿意，裳儿也不愿强求，只是我爹娘兄长都是这样唤我，裳儿心中才有了些非分之想。”
　　“裳儿。”许竹轻轻的唤了一声。
　　红裳一愣。
　　“裳儿。”又是一声。
　　许竹的声音明明不大，却依旧穿过人声鼎沸清清楚楚的传入她的耳中，就仿佛这世上最动人的仙乐一般，叫红裳一时间竟忘了今夕何夕。
　　“我们去放灯吧。”待红裳回过神来，许竹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将它带到河边。
　　两人的河灯和街上花钱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红裳心里，那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它载着自己豆蔻年华中最美好的祈愿，和心上人的灯一起，双双而去。

作者有话说

　　完了完了，卡文了卡文了，编不下去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