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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镇上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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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他们口中的目标人物应该是女的。”阮月说道。
“与其说是目标人物,不如说,受害人。”秋禾纠正道。
“为何?”
“你呀。”秋禾轻轻点了一下阮月的额头,无奈的解释道,“这在玄门中其实很常见,凡人孤魂未能回归轮回所化鬼怪或者是原本没有灵智的生物得到了指点或者是顿悟所化的妖物作怪,一般 它们在作怪的时候没有很明显的能够区分性别的行为,比如这里有一个男鬼,假如他生前是被妻 子所害,那么只要看到与妻子相似的女人就会引起他的仇恨,那么受害人就是女子,这时和他的 妻子长得像就是其中的条件,再比如依旧是一个男鬼,他在生前是被人追债所杀,追债的人又恰 好是个男子,那么受害人就会是男子,其中追债或者是相像就会使其中的条件。”
阮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作恶的东西,自身是男是女都不会影响他的行为和目标,反倒是因果才是它们行凶的准则,由恨生恶,因为恨极,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去对付一些原本与他们无关的人。”
“没错,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那群道士把那不知是鬼是妖的东西害人的条件找出来。”秋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回头招呼小二。
“这位客官有什么事吗?”
“我们点的东西呢?”秋禾问。
“很快就会上来的,客官再稍等一会儿,我去催一催。”伙计点头哈腰的,生怕这位爷心情不好。
“嗯。”秋禾非常大爷的点了点头。
看他这幅做派,阮月强忍住笑意:“你看你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天皇老子微服私访了呢。”
“叫我温和待人也不难。”秋禾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要看看是对谁。”
阮月已经百毒不侵了,反正秋禾不管有事无事,无论大事小事都会先接机调戏自己一番,真不明白他是不是一个人太久了有点空虚,不过如果白鸟的事情解决了,他也会回天上去,到时候天上 的仙娥个个貌美如花、温柔贤良,一定会有秋禾喜欢的类型吧,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在对方怕苦 的时候递给对方一颗甜甜的糖葫芦。想到这里,阮月心里稍微有些不自在。
“想什么呢?”秋禾见他心不在焉,有些忧心地问道。
“娶妻。”阮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秋禾一下子冷下了脸,就像被侵占了领地的猛兽,危险的眯了眯眼,连说话都带了些怒意: “你留下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别忘了。”
“我没忘,你... ...”
“没忘就好,但是你还答应过我什么,也希望你能铭记于心。”秋禾继续冷着脸。
“这我怎么敢忘,不是你误... ....”
“那你还有心思想着娶妻?不会当真是改不了以前妻妾成群的恶习了吧。”秋禾冷哼一声,一想到自己不在这几年,阮月身边可能有有过其他人,他心里就非常非常的不满,更何况生于皇族,说不定未及加冠,暖床的丫鬟就已经络绎不绝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阮月被他的一番言论惊呆了,声音不自觉的加大,“再说我以前怎样关你什么事,我答应过陪你一起是和你一起去找七弦古琴,又不是以身相许,我的生活以前没有你,以后更不会有你,当然如果我在途中死了可能就没有以后了,你的生命很长,我不过是你其中的一个过客,你何必对我这么咄咄逼人。”
“我对你咄咄逼人?你为何不先看看你自己,你这样像个什么话!”秋禾拍桌而起,把阮月吓了一跳,然而之前为了防止被别人偷听他们谈话,秋禾在周围略施了一点小法术,所以他们的声音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我怎么了!你连话都没听清楚,就随意歪曲别人的意思?”阮月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娇生惯养这么多年,他受不了别人的责骂,更别说是秋禾了,这个人对他来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真心会护着自己、信任自己的人,他不想这样被他误会,更不想被他责骂。
“好,你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托词。”秋禾怒道。
托词?阮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服管教几乎是这个年纪所有人的通病,阮月道:“何必呢,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你愿意让我说也不过是想要一个继续怀疑我的借口。”
秋禾没说话,他承认,不管阮月再说什么他都一定会反驳他。他生来没有这人尊贵,在他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那个,他自卑,他看不起自己,他满心以为只有赢过那人才可以真正拥有他,他永远把对方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自己总是忍不住的仰望,心生向往,所以才会被偏执的占有欲控制,才会忍受不了别人在那人的身边与他并肩,他渴望那个位子,却又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和那人平起平坐。所以才会把那人当作光,当作希望,因为光和希望从来都是用来追逐的。
当他默认了,阮月气极:“既然如此,我见秋兄也不太需要我这累赘,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不要 再见了。”
没等秋禾反应过来,阮月已经走的没有影子了。
亏自己还以为他是真心对自己好,就当自己是识人不清。阮月在街上走着,人流已经渐渐消下 去,阮月抬头看天,夕阳已然西下,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接下来他该去干什么呢?要继续去探查这个小镇里的秘密吗?自己能干什么呢?其实凭自己一 介凡人之身,面对妖邪只是去送命的吧。没有秋禾在身边帮助,其实他什么都不是。
阮月走着走着,夜晚悄悄来临,凉风习习的吹来,阮月享受着这抹凉意,夜非常的静,静的听不见一丝声响,路边没有灯,阮月只能凭借人家屋里透出来的细弱火光勉强识别方向。
冷静下来,阮月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秋禾对于他来讲也许就像一个难得挚友,没有哪两个人生来就是合适的,只有不断的磨合才能增加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而他和秋禾只间不过认识短短几个月,连对方的脾气秉性都没摸清楚,自己就冒冒失失的出走,阮月自嘲的笑笑,白天的时候自己 还说秋禾像小孩子一样,其实自己才是最像小孩子的那个。
回去找他道歉吧。阮月心想,其实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想不通的事,只是有的人总是在心里给自己设置一个又一个难关,即使精疲力竭的去钻牛角尖,也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就缴械投降。
依旧是静,静的萧索,静的落寞,终于理清自己思绪的阮月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夜,太不寻 常。方才心事重重的迷雾逐渐消散,才露出诡异的真实。
夜中无月。
抬头,阮月看到房檐上掠过一抹雪白色的影子,当下一惊,不动声色的想要借助房檐隐藏住同样显眼的自己的身形,他注视着那黑夜中唯一亮眼的颜色在不远处落下,消失不见。
他可能遇上了,那个东西。阮月一咬牙,在前进和后退中选择了前者,朝白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没过多久,阮月就停了下来,那玩意儿就是在这附近消失不见的。
四周都是一样的房屋,砖砌的墙,纸糊的窗户被夜风吹的微微作响,还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巷子。
一定要去看看。
与此同时,巷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巷子里的地面和街上的不同,两者之间隔着一条极为明显的分界线,巷子里的地隐隐泛起一 抹青色,像是青苔,又好像是其他的东西。阮月朝里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一步踏过分界线,耳边瞬间响起尖锐的哀鸣,阮月一下子从安静的环境里走出去,脑子还来不及转换出来,尖叫声又多了几重,变得更加的凄厉。
“好恨呐... ...”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呜呜呜呜呜... ...”
“神明大人... ...”
一阵大风刮来,明明万般空旷的巷子,却不知何时飘起了落叶,不,也不算是落叶,这些叶子丝毫不见枯黄衰败,片片鲜嫩苍翠,仿佛一掐就能泛出绿绿的汁水。它们随着风狂舞,薄薄的叶片变得锋利无比,划过人身上的时候利落的割开皮肉。贪婪的吸噬着淌出来的鲜血。
被漫天飞叶迷了视线,阮月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抬手揉揉眼睛,被揉过的地方却感到一阵火辣 辣的刺痛。
生理性的泪水缓缓流下,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弱,阮月勉强睁开仅剩的可以视物的另一只眼,看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红绿相间的混合液体,散发着阵阵令人反胃的腥臭。
大意了。
“是你吗... ...”从四面八方传来空灵的女声。
阮月心里一惊。那声音却依旧自说自话着。
“神明大人... ...”
“不要看她们... ...”
“呜呜呜呜呜呜... ...”
哭腔夹杂着难以诉说的哀鸣,阮月心里竟隐隐有些感染上了她的情绪,莫名的哀怨涌上心头。
“好恨呐... ...”
“恨... ...”阮月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字,被污染的一只眼缓缓睁开,露出已经变成幽幽绿色的双 眼,流下的泪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殷红的鲜血。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为什么... ...”阮月的心绪已经完全被同化,他心里涌上了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滔天恨意,泣血哀鸣,翻滚起汹涌的巨大的不甘,时时刻刻都想要把世界焚毁,浑身灼热、焦躁、不安,恐惧笼 罩了他的全身,让他时时刻刻都想把自己撕碎。
“叮”金属的鸣叫在空气里扩散,带起阵阵回响。
“你在干什么!”金兵颤抖,划开无尽的落叶,一个身着明黄色道袍的娇小身影出现在阮月视线范围内。
“锟铻!”少女大喝一声,一柄浑身泛着光的细长金刀直直的飞向少女手中,握紧刀柄,在空中一斩,金色的剑影似乎砍到了什么东西,泯灭在空气里,化作点点碎光。
“快走啊!”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阮月勉强拉回一些神志,窥得一丝清明。
还没来得及看清和“空气”杀的天昏地暗的女孩,就猛的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阮月的心渐渐沉了下来,缓缓闭上双眼。
秋禾看了一眼浮在半空中的少女,搂紧了怀中人,消失在原地。
眨眼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客栈的房间内,桌上的茶水还冒着丝丝热气,烧着灯油的火舌依旧舔舐着空气中稀薄的水分,仿佛之前在巷子里的那一幕从未出现过。
将阮月放在床上,斜斜的靠着在自己的怀里,秋禾紧紧攥住阮月的手腕,食指和中指并拢,按在他的手腕上,将自身的灵力传遍他的周身,为他修复残破的身体。
他的手死死的箍住阮月的肩膀,就在刚刚,只差一点自己就要再次失去他了,明明下定决心保 护他爱惜他珍重他,不过是一时意气,自己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他离开了,简直... ...混蛋!
是自己错了,只要,只要他还活着,他想要什么自己都满足他,不会再犯什么该死的占有欲。 秋禾清楚的知道凡人的身体有多么脆弱,只要刚才那个少女再晚来一步,阮月的身体就会被妖物侵 占,到时候他的魂魄无处安放,只能成为世上千千万万的幽魂中的一员,无枝可依、四海漂流。
而自己,倾尽所能也再也找不到了... ...
“阿月、阿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快回来,求你了。”秋禾喃喃自语,声声呼唤着、祈求着。
冰凉的液体滴在白皙的皮肤上,再也看不见。
梦里,阮月看见了仙气缭绕的宫殿,看见了荒无人烟的浩瀚大地,看到了火浪翻涌的地狱冥河。一位身披华裳,头戴金冠的人一步一步迈上台阶,他跟在那人后面,看着他回过头,想自己伸出了手。他还看到两个红色的身影规规矩矩的端坐在自己面前,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