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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女鲛人16（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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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什么呢？
可惜这一生太过短暂了。
鲛人一族的寿命其实很长，青幽也不过堪堪百岁，按人类的算法，其实还属于刚出阁的丫头。
她报仇心切，放下仇恨是万万做不到的，本也想到了京城细细筹谋，再做打算。不成想，仇人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再要她放弃时机又谈何容易呢。
她这等身份，仇人那等身份，一旦错过，她恐怕连他们的面都见不上，又要她如何心甘？
其实青幽想得透彻，她已然做好了最坏打算，也从没想过报仇后还能全身而退，但……
就如同书生所说，她本还可以去很多地方，看不一样的风景，在这船上一遭，她听那些杂工们聊天，也确实认识到这人类社会不算是她上辈子经历的那般模样。
所以，临到这时，她也会觉得可惜。
趁还有一点时间，青幽突然还想再聊聊天，她转过头去，意外地，书生竟然一直看着她。
“你倒是识相。”青幽一开口就是讽刺，讽刺完又笑了笑，觉得没劲透了。
“额……其实小生一直都很识相，你没发现？”顾曳扭了扭被绑在身后的手。
“你昨晚可有心绞痛？”
“啊？你怎么知道？”顾曳惊诧，“莫非你对小生下了毒？”
青幽勾了勾唇，语气似叹：“万事皆有代价，更何况长生不老呢……你们人类啊，总是这么贪心。”
顾曳觉得天都塌了，控诉她：“你给我喝血的时候也没说还有副作用啊？你这简直就是强买强卖！”
他表情太夸张，倒恢复了最先两人遇见时的那份生动，青幽记得，当初他可是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她忽而来了兴致，从凳子上起来，蹲到他面前。
青幽抬起他的下巴，仔细观察他：“你这么说，若我当初告诉了你，你难道可以抗拒长生不老的诱惑？”
“我可以，但别人不见得能。”顾曳若有其事地警告她，“别人只会把你抓住，将你用作研究，势必折磨你，逼你说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所以，你可别在别人面前说这些。”
青幽抖了抖，想到了些不好的画面，一把将他甩开。
“得了吧，别在这假惺惺，今日谁也别想从这间屋里竖着走出去！”
青幽才话落，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二哥！我们兄弟俩来了，这么几日才唤我们，看来真是难消美人恩呐！”
“就是就是，二哥也太不仗义了，我可还给二哥带了好酒。”
青幽瞬间站直，几步靠近门口，她想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唯有这样她才能给自己争取时间。
这边顾曳更加用力地扭着手腕，青幽绑他绑得太紧了，导致他虽有几分解困技巧，但也挣脱得十分吃力。
凭他都能听出外面动静不止两人，说不定还随带了四五个小厮，他担心她一个人不一定应付得过来。
青幽站在门边，蹼爪和鳍耳通通长出，面上也布满了青鳞，这是她全然的攻击状态。
外面的人一边嚷着一边推门而进，青幽侧在门后，三皇子和七皇子等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被捆绑在地上的顾曳。
顾曳早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就装作歪头晕死了过去。两个皇子一看到这副场景，还得了，大为惊诧。
“怎么回事！”房间里太静，这一声惊斥几乎落地充耳。
皇子们实在是过于养尊处优了，下意识就是快步进来探查情况，反倒小厮们警醒些，首先就想到跑出去叫人。
不过为时已晚。
“嘭！”青幽一脚将门踢关上。
众人回过头来，看清楚青幽面容，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是……你是什么怪物！”七皇子伸出手指头，手却颤抖不已，脚步也不住后退。
三皇子镇定些，拉着几个小厮，挡在自己和弟弟面前，拧眉道：“你想要做什么？我二哥呢？难道你把我二哥……”
青幽冷笑了一声，步步逼近。
几人步步后退，撞倒了凳子，有人脚踩到了影帘，刺啦一声，帘子应声掉落。
众人回头一望，里间显露出来，拔步床上床帘垂落，大片大片的血迹洇在帘上，床下的鲜血已经流成一淌……
七皇子瞪大双眼，几乎是不敢置信，他颤着退挪到床边，用手拨开小缝儿，瞬间骇然，一个屁墩儿，浑身抖如筛糠。
“怎么回事？”三皇子扶起来他。
七皇子涕泗滂沱，转向青幽，连手也抬不起来，只道：“你个歹人……你……你个歹人……”
小厮们惶恐住一堆儿，手上抱紧酒坛，心里对于青幽更加惧怕了。
三皇子扶着弟弟，一把拉开帘子瞧进床去，至亲哥哥惨像横斜，也是心下震骇，又一把拉上帘子，留得哥哥体面。
他比弟弟镇定得多，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来人！”想要将外面的人招呼进来逮拿怪物。
但他对青幽实力过于低估，几乎在他张口呵声的瞬间，青幽就袭了过去。
众人也不知她是怎么越过小厮，直接抓上了三皇子喉咙的，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路数，只觉一阵风一忽影，接着就看到三皇子喉头汩血，声音咔在喉腔里……
那个“人”字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他被青幽举高，喉咙深深陷进五个爪子，脸上是痛苦扭曲的神情，他还没死，浑身有些抽搐，但可能离死不远了，不过是垂死挣扎。
这才更为吓人。
青幽强悍的武力，三皇子亲自上场配合，实力演绎了一个“什么叫脆皮秒杀”。
所有人，包括偷偷睁开一点眼缝儿的顾曳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怪物”、“魔女”之类的词声声迭起，还伴随着仓惶惊叫。
唯有一人，竟然从惶恐中生出勇气。大概是接连看到两个哥哥惨死面前，年纪尚且不大的七皇子，心受震憾，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酒坛，赤怒着双眼狠狠向青幽砸去。
青幽嗤笑一声：“螳臂当车。”
空出的另一只手横抓过去，一把卡住七皇子的脖子，瞬间，蹼爪“噗嗤”入喉。
酒坛碎在地上，粘湿了青幽的鞋子。七皇子痛苦扭曲，但恨意更胜。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她！”他眼睛恨得快要鼓出来，厉着眼神命令那些小厮。
早已吓丢了魂。这时仿佛又有了主心骨，三四个人效仿着主子，纷纷举起手中的酒坛朝青幽砸去，另有一人还算带着脑子，扯了身边人做掩护就往外跑去，企图去喊救兵。
青幽一时被围住，想要脱困不难，但却给了报信之人时机。
青幽快速解决掉这些人，一些酒液泼到了她身上，一时之间隐隐有化尾之势。鱼尾只在水里才有优势，地面上可站都站不稳。
等面前最后一个人倒下，青幽闻听“哐当”一声。
她转过头，顾曳手举着一根凳子，那去通风报信的小厮手将将搭在门上，此时一脸昏厥前的难以置信，对上了顾曳一脸抱歉的讪讪之意。
软倒了下去。
这房里突然就静了，死一般的沉寂，唯二站着两人。
青幽有些踉跄，走了几步，撑在桌边。
顾曳放下凳子，也没上前：“你还好吗？”
青幽坐下，有些木然地四顾，片刻后回道：“挺好的。”
她看起来并不很快意。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报仇之后只是怅然若失，这重生一辈子，也就如此而已。
“那你快走吧！”
就在青幽已经坦然面对接下来的结局之时，一声带着活力的声音响在耳际。
走？往哪儿走？她转头，看到书生像只火燎的小蚂蚁，动作细碎而快速的忙活。
顾曳扯了帘子，交叉拧紧编织成一条长绳，他将绳子搭在窗桓紧固住。又搜罗了一些金银细软，包成包袱。
“快走吧！刚才动静也不小，待会肯定就有人来了。”
青幽手里被塞进包裹，身体被拽起来。
顾曳拉她到窗边，推开窗户，霎时江风满载，青丝迎风翩飞。
他将简易的绳子放下去，转头对着青幽：“走吧，从此你就是自由的了，心也同样自由。”
他神情严肃稳重，青幽似看到了那时树林里的他。
她轻笑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自己无知觉，其实脸上的碧色鳞片已经消褪了许多，这个笑有些凄凉，却异常的柔软和美丽。
顾曳也笑起来，直接将她抱起，让她站到窗户上，将绳子递到她手中。
他仰头看着她：“相识即是缘，愿你我还有缘分。去吧，回你原本的地方，以后好好珍惜生活。”
不待青幽再开口，她突然被退了一把，景物徒然倒退，青幽下意识拽紧绳子。
她被撞了几回，最后悬于船仓半空边，巨大的船、宽阔的江，以及偌大的时空，将她衬得渺小如粟粒。
青幽悬着，身体晃荡，绳子吃紧在寸断，她仰头去看，窗户边只有半个身体。
她看他冲她挥了挥手，似是告白，他冲她说了句什么，但青幽耳边只有风声，也看不清他的嘴型，因为她眼睛为何突如其来的模糊。
绳子断了，青幽坠入江河。
很快，那间窗飘散出黑烟，青幽在水里凝望，徐徐火光点亮了那扇窗。
她……头也不回地扎进水里。
她自由了。
青幽想问，那你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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