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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许大小姐13 ...

  •   顾曳“嗯”了一声,不知为何,车里的两个人同时缄默了下来。

      这种缄默有点像之前两人分手的那天,车子从山上开回市里,一路无话,最后也是停在昏暗的地下车库。
      只不过那时两人坐的是辆越野,现在却是辆轿车,车厢空间更逼仄,许真源的沉默里带着一种烦闷。

      顾曳的沉默则是因为始料不及。他对她的情绪一向很敏感,此刻不难察觉出她的心情不甚顺畅。

      他试着揣度,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接询问。就像之前的好多次,她愿意说的时候,他才能敲开一个口,她如果不愿意说,那他就只等她什么愿意了再说。

      “真源,你在烦躁对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清朗的声音徐徐出口,很缓和,许真源几乎就要听不出那被清朗裹掖住的几颗艰涩感了。

      她张了张口,有些哑然,最后只是低低地道了声抱歉。

      顾曳沉默良久。
      许真源像一颗蚕茧,不是躲在茧里的蛹,她就是茧。只有亲自缫过丝的人才知道那茧到底有多韧、多难撕开。

      桑茧遇了火会两厢成灰,遇了水又韧性更甚,像是无可与之奈何。顾曳是水不是火,他温温热热的,好在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许真源那颗茧总会有松散开来、露出丝头的时候。

      还记得两人分手那次,许真源也是说了声抱歉,那时顾曳也是沉默,然后叹了口气,问她想吃什么,他去买菜。
      但此时,那声妥协似的叹气迟迟没有响起,在这种过分的沉默里,先前顾曳声音里的那丝难以被察觉的艰涩就没来由地反复地磨砺着许真源的耳膜,让她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无措感。

      “我只是有点乱……暂时理不清思绪,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她看着他,算是作了解释。

      半晌,顾曳轻轻颔首:“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许真源点下头又摇头,“我来开车,你看起来有些累。”

      车停到小区,顾曳照例将她送上楼,等她进门了再回医院。

      门打开,许真源却没有急着进去。

      “平江湖影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就准备搬过去了。说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本来打算一个星期之内就搬过去的,这段时间只顾着忙公司的事了,没想到硬是拖了近一个月。”

      她声音淡淡的,语气疏离又客气,顾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差别。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向她的方向靠近了几厘,最后还是垂眼点了头。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两人都站在门口没动,明明距离很近,中间隔着的空气却很阻塞凝滞。

      顾曳又点了下头,或许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他不做点什么动作的话就很难开口,同理于那天的那声叹气。

      “那你早点休息,我回医院了。”他声音很低,那种艰涩的颗粒感完全掩盖了清朗的音色,“我明天过来帮你搬家。”

      就在他要彻底转身离开的时候,许真源的手不太听话地伸了出去。

      顾曳还维持着那个转身的姿势,他背对着她,只能感受到手上那不轻不重欲留欲退的柔软触感和力道。

      他在许真源想要反悔时扣住了那只手,他转过身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拉住我,为什么拉住了又想松开?”

      他的眼神直白地让人无法招架,透露的渴望里有一种默然的难过,让人很难给出可能会让他失望的答案。

      “太晚了,就别回医院了……” 许真源别开眼,“反正明天都要帮我搬家,省得多跑一趟。”

      交握的两只手松了开,顾曳沉默了瞬,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进屋,茶几上摆着一摞医学方面的书,旁边却散落着几本时尚杂志,再旁边是一盒拆封了的歌帝梵巧克力。
      深灰色的沙发上团着一条的尼泊尔风格的羊绒披肩,艳丽繁复的色彩顺着耷拉下来的流苏一直延伸到驼色菱格的地毯。

      有些突兀,又仿若注入了生机,这是顾曳进屋后的第一感觉。

      他拆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微苦的味道蔓延了舌尖:“一定要搬走吗?”

      他垂眼看着短绒的地毯:“我可以解释,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不要憋在心里,给我个机会。”

      “我……”
      很抱歉三个字被许真源压回了喉咙里,长方形的吸顶灯投下来暖白的光,穿过顾曳栗色的发却留下了阴影。
      他眉眼低垂隐在暗色里,姿态看起来既真诚又叫人心软。

      许真源有些难开口,倒不是说许明朗喜欢顾曳这件事对她来说有多难消化,就是一旦结合上她上辈子中毒身亡的体验,她就格外地复杂。

      ……所以她竟然是死于情杀么。

      顾曳看出她的为难,适时地以退为进:“先睡一觉吧,明天我们好好聊聊?”

      他垂着的眼抬了起来,许真源在他的凝视下慢动作地点了头:“好,明天和你说。”

      两辈子加起来,许真源也不过只活了三十三年,她死得突然而且莫名其妙,根本没有丝毫历经生死的大彻大悟感。
      重生后的生活有点类似武侠小说里那些背负血海深仇的主人公,有些压抑,压抑之下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挺low,low到有时候甚至都缺少报复的觉悟。

      仔细想来,重生到现在,她稍微拿得出手的那么点黑化手段竟然全都使在顾曳身上了,使错了人。却也没想到,皆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扭转了心态,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也许可以试试呢,把那些压抑在她心底的天方夜谭说给他听。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温和包容,她脸上的伤便是交给他在处理,那心上的病灶说不定也可以试试呢。

      许真源躺上床,以为会纠结到辗转反侧,但当顾曳隔着门问她明早想喝什么粥时,他温润清朗的声音就把她那些纠结反复通通给赶走了。甚至她难得地睡了个好觉,于是第二天起晚了。

      顾曳来敲她的门:“真源,还在睡吗?”

      许真源觉得有点累,不太有力气,她闷着被子不清不楚地唔了一声,脑门蹭着枕头摇了两下。这点动静,顾曳在外面隔着门自然听不见也看不到。

      他蹙着眉又等了一会儿,医生的直觉又或者是职业病发作:“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能进来吗?”

      不舒服……许真源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她费力地撑坐起来,声音有气无力:“进来吧,门没锁。”

      顾曳扭开门,见她一脸病容,两步走到她床边抬手探她额头:“还好体温正常,哪里不舒服?”

      许真源摇摇晃晃,不小心栽到他肩膀上,然后就起不来了,也不想起来了。
      她眼皮有些重,声音拖拽:“就是累,没力气,不想说话……”

      顾曳拉过她的手腕,食指和中指给她探脉:“心率有点快,有恶心感吗?”

      她抵着他锁骨的脑袋点了点头,眼睛彻底闭上了。

      “我去给你接杯水,应该是疲劳综合征,你这半个月的工作强度太大了。”

      许真源点头胡乱嘟囔:“看来是老不经用了。”

      顾曳:“……”
      他深沉叹气,俨然肩膀上的是个不听话的病人:“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这是身体给你发出的严重警告,如果不引起重视,下次可能警告都没有,直接就——”

      觉得不吉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许真源懂他的意思,下次再过劳可能直接就猝死了。

      喝下一大杯温水后,恶心感被压了下去,她重新躺平,顾医生又唠叨了两句:“再睡一觉,估计下午才起得来,届时如果疲劳的症状还没有改善,那你就得跟我去一趟医院了。”

      “要走吗?”许真源半张脸侧埋在被子里含混了句。

      “嗯?”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到他的衣角有气无力地拉住。

      顾曳喉头一声轻笑,许真源眉一皱就想把手收回来,可惜还没放开他的衣角就被他捉住了。

      床面凹陷了下,因为她反着手睡觉有些别扭,顾曳就握住她的手放回了她身前,他的手臂就从她身后斜插着被她抱在怀里了。“睡吧,我不走。”

      迷迷糊糊地,许真源又听到他问了句“还要搬家吗?”,他声音依旧带着笑,她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然后心里一声“哦”。

      这一觉果真就睡到了下午,因为客房朝南偏了一点西,下午的时候就会斜斜地照进来一点太阳。

      许真源还没睁眼就感觉眼前一片明亮,她气着翻了个身抬手遮住眼睛,觉得就是这个光打扰了她的好觉。感觉身边有个洞她就拱了进去,等贴近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洞好像是她的枕头挨着人形大腿所形成的凹槽。

      许真源:“……”

      她装作姿势不舒服往后退了退,在被子的掩护下半眯开眼睛。意想之中的“笑”并没有出现,靠坐在床头的人微仰着头闭着眼,胸口起伏轻而绵长,是她见过的带着糯意的睡颜。

      顾医生有些皱眉,许真源猜想他可能是这么坐着睡不太舒服。他一只手掉落到了床外,另外一只手半蜷着,掌心朝上放在腿上。

      窗外暮春的太阳斜斜照进来,有束光刚好落在他圆润的指尖。许真源脑子不太清醒,觉得好看就伸出手去捏了捏他无名指的指腹,有三个指头条件反射一样地动了两下,把许真源吓得飞快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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