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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儿有辱门庭请您责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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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薄只叹未生早,圣道重唯怨道心摇】
清晨,了儿被阳光叫醒,像小芽一样舒展着快要散架的筋骨。白大夫也睁开了眼,笑眯眯地抚摸着了儿的头发。
“你也醒了啊,还有事儿想请教你呢。”
“娘子问就是了,哪里需要这么客气,大不了多给为夫些好处便是。”
“哎呀,我就是好奇,冬儿怎么这么快就又有了啊。感觉最开始的那两个就都来得好快。”
“子孙缘天定,连陛下也改变不了太多。更何况多尾狐本身就多产,连吃避子丹都不一定有用,他俩这种不管不顾就冲着娃娃去的,有孕很正常。”
“那我呢,那我呢,”了儿跃跃欲试地把手伸了过来,“这么久了,也应该有了吧。”
白大夫信心满满地搭了脉,却有些灰心地摇了摇头:“不同妖族孕育子嗣的周期不同,如果随你可能是胎儿太小了,现在还不好看出来。对了,你月信该是几号啊?”
“我从没有来过月事啊。”
“可,可那忘忧阁的妈妈明明跟我说,你已经有过两次了啊。”白大夫有些惊恐地看着了儿。
可惜了儿并没有意识到白大夫的不对劲,趴在白大夫肚子上晃着小腿带着些许鄙视地说道:“怎么可能呢?院子里的姑娘第一次结束就会被安排住到前院接客,或者找牙婆卖掉。冬儿就是天葵刚至想瞒下来,没成功被拉走的。她现在还不到220呢,我又怎么可能例外。”
“那你今年究竟多大?”白大夫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福嬷嬷说我刚到的时候如果按劣等人参精算,看起来应该像八、九十岁快成年的。但奇了怪了,这小两百年我居然基本没长大。所以,谁问我都说自己250,哈哈哈哈。”
了儿笑得开心,白大夫的脸却越来越白,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虽然灵界与人界不同,妖族筋骨、心智完全成熟才会得天葵进入成年期,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天葵至,始有子’。所以,你可知道你……”
了儿也一下子收了笑,惊恐地叫道:“我……我还生不出娃娃。”
“不止,这还意味着你自己就是个娃娃。”白大夫一下坐起了身,施法瞬间穿好了衣服,又抓过了儿的衣服侧过脸扔到她怀里。背对着了儿坐在床沿,懊恼地捂着脸:
“奉圣奉圣,就是恪守奉行圣道之国。连青楼都不会让天葵未至的娃娃接客,贵族再荒淫也顶多在言语、手底轻慢些娃娃侍族,并不敢公开纳房。可我竟然……身为医人我居然还这么久都没发现你还只是个小娃娃。”
了儿着了急,胡乱套了裙子过来抱白大夫的胳膊:“忘忧阁的姑娘通常230-280间开始接客的,人家冬儿还不到220就被卖掉了,这不孩子都有了。我可能是比别人晚一点,但从年龄上看我怎么会是娃娃呢!
再说,书上也说了。血气先凝,可有子,后葵水至。说不定我已经成年了,现在正好就是葵水将至的时候呢。”
白大夫自顾自地起了身,直接扒开了了儿的手。“这种概率万里无一,更何况,”白大夫深吸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注意过自己在咱们洞房花烛之夜发生的变化,你可不止是定了女身,你光这几日攒的灵力已经不输给我了;还有你读医书的时候,就一点儿都没怀疑过为什么你会有医案上任何妖族都比不过的愈合能力;再有你那簪子,那可是用千年前已经在奉圣绝迹的明蚌族外壳做的,我也是查古医典才认得的,据说连郡王府都没有。
所以,你可能根本不是下等种族的大混血,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到这里的贵族小姐,并且还是不足千人的罕见异兽、仙葩。没人看得出你的种族,因为我们这些下等妖族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你的种族。
如果你真的是贵族,那么也许你的繁殖期会很长可能气血先至几个月或几年多才会有信水。但贵族长寿,你估计到300岁甚至500岁都还是娃娃。”
“你……你怎么突然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荒唐吗?突然吗?其实从我发现你的簪子跟古书上描述的一样时,我就开始怀疑了。从咱们第一次……当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眼前变化,当我看着你的脸在月光下居然能映出珍珠的光芒,当我感觉到日精月华像江河如海一样不停地涌入你的身体,我就不该再骗自己了。
可我贪恋,我侥幸。我努力骗着自己,告诉自己依你的身形,你大概是个已经长大了的贵族遗孤。自己只是暂时拖延了你的归家之路,按照你的意愿定了你的身子,高攀了一等族的神裔。
我……我竟然就这样因为自己的私欲铸成了此等大错。我白家因此大罪绝后,也是我应当的报应。”
了儿彻底慌了,跳下床抱着白大夫,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衣服上。白大夫却没有丝毫动容,用灵力打开了了儿的胳膊,瞬移到门口。终于转过了身面对了儿,向她郑重地施了一个礼:
“想我白郞身为医人,行医百余年,一直以圣道为行为准则,自问无愧于心。今日却为欲望蒙蔽双眼,以致如此不查,还铸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不但与稚子行了夫妻之事,贸然定了你的身子;
这几日竟还厚颜无耻地要你为我生子,大损了儿小姐的气血、灵力。连累了儿小姐如此,实在是罪无可赦,白郞在此谢罪。
了儿小姐请放心,此事错全在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对了儿小姐的也承诺不会改变,更绝不会伤害到你。”
说完,看都没再看了儿一眼,便抬腿出了门,高声道:“娘,儿子没听您的话铸成了大错,有辱门庭,特来请罪,请母亲责罚。”
了儿瘫坐在地上,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只听得对面的屋子响起了一声洪亮的耳光,便被结界隔绝,再也听不见丝毫声音了。
屋里静的可怕,了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害怕、委屈、不知所措,她索性趴到炕上大声哭了起来。
哭了许久,却更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哭些什么。就在这恍惚的档口,对门的结界撤了,白郞沉稳的脚步声和平时一样慢慢靠近着卧房。
听到这声音,了儿心中的氤氲一下子被驱散了。像小豹子一样,了儿一下冲出了房门。在门口更加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结界的阻挡便直接冲了出去。
了儿的心跳得砰砰砰的,激动得整个小脸都是红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心里呐喊着:我有娃娃了,我肯定不是小娃娃的,白郞你……
可惜了儿还没开心完,便发现一旁的白大夫掐诀收回原有结界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了儿的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激动的热泪也寒了下来。白大夫却戴着和以往一样和煦的微笑,捏捏了儿扁着的嘴:“干嘛这副表情看着我啊,娃娃?之前下这个结界是跟你开玩笑,现在我放你出来了,你怎么反倒哭啦?”
了儿乱蓬蓬的头发又被白大夫祸害了一遍:“瞧你这像什么样子啊?赶紧收拾一下,做饭去。这么久了,也该换我尝尝咱们了儿的手艺了。
中午多吃些,你那本医书看得差不多了,下午正式教你看病案。哼,你这样的给人开方子、抓药肯定是来不及学了。但以你的资质学成个能判寒暑、轻重的稳婆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我的时间确实不多了,稳婆虽然不算是正经医人行当,但好歹是个能吃饭手艺,你个姑娘家学会了也有优势。到时候可不许顶着咱们白氏医人的名头,背着我四处行医招摇撞骗啊。”
见白大夫竟然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了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愣愣地盯着白大夫,半天也开不了口:“你……”
白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了儿不必多问,还温柔地帮她把头发理了理:“娃娃,我可饿了,赶紧去做早饭。记得一会儿先给娘送去,让她也尝尝咱们了儿的手艺。”
“嗯!”白大夫的话瞬间让了儿又开心了起来,拉着白大夫的胳膊回房梳洗,又屁颠屁颠儿地跑到了厨房。
虽然了儿也隐隐地感到了白大夫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真实,但这几日了儿早就习惯了事事听白郞的话。反正这本也就是了儿最期待的结果,怀疑便被抛到了脑后。于是,一个傻了儿使出了自己在忘忧阁跟师傅学的所有手艺,竟把萝卜白菜做出了精致点心的感觉。
趴在桌边,欣赏着白大夫看见这几盘精致早点的惊诧,了儿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弧线。“你刚起床的时候还那么生气,为什么去了母亲房间一趟,马上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啊。母亲大人和白郞你说什么了啊?告诉人家好不好。”
面对了儿难得的撒娇,白大夫剥鸡蛋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常态,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只是将剥好的鸡蛋送到了了儿嘴边:“食不言,寝不语,之前是我乱了圣贤的规矩,以后咱们互相监督啊。”
“唔!”了儿笑眯眯地一口吞了鸡蛋,把之前的疑虑全都忘到了脑后……
却没有发现白大夫眼中划过一丝带着苦涩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