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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陈云深听他的话语顿时被吓得敢怒不敢言。

      顾逢时,在朝廷是怎样狠辣的人物简直如雷贯耳。即使是身怀六甲的妇孺跪在他面前痛哭求饶,他都能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同陈云深这样世袭父职,靠溜须拍马上升来的官位不同,他掌握着真正的实权。

      十八岁净身入宫,二十一岁,不过刚过弱冠之年,顾逢时便凭着雷厉的作风一跃成为东厂督主兼锦衣卫指挥使。这样滔天的权势下,先斩后奏对顾逢时来说可能不过是家常便饭。

      气氛一时间尴尬僵持。
      还是苏通判苏实这人比较有眼力劲儿,忙走过来圆场:“哎呦,两位大人还真是幽默,会打趣玩笑。实在是顾大人您这表妹太漂亮,陈大人花酒吃多了没反应过来。”

      梁同知也跟着应承:“对对对。”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事,拍了拍大腿道:“诶,瞧我这记性!陈大人,下官府上有颗西域产的夜明珠您不是说要看看的吗?现下要不大家同去观赏观赏?”

      这两人都想找个由头把这局面缓和起来,顾逢时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不了,本督有些乏了,各位大人尽兴便好。陆执陆请,替我送送各位大人。”

      陆执陆请领命。
      陆请自是眼神桀骜,充斥不屑。陆执稳重地对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云深暗自恨恨地磨了磨牙,心想今天这番羞辱他过两日必定要想方设法讨回来。

      盛婉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深悉自己今日这番冲动给顾逢时造成了怎样的麻烦。她摘下帷帽,低眉顺眼。思忖了半刻,乖巧道歉:“对不起,表哥,是我鲁莽了。”

      顾逢时没应她,径直擦肩而过。

      他这举动弄得盛婉心里有些急,于是追了上去。她想拉顾逢时的衣角,却无意间碰到了他清冷的指尖,盛婉条件反射性地缩回手。

      顾逢时堪堪停下脚步。他逆着光影,背对着她,修长的身姿显得有些寂寥。

      盛婉本来准备好想找他问清楚的话猛地如鲠在喉,她低着头重复了遍歉意:“真的对不起,表哥。”顿了顿,她犹豫问道:“今日没人传话同表哥说我在外头候着吗?”

      “我知道。”

      “表哥你既然知道,那为何……?”

      “为何不出来见你?为何你这般着急,宁愿追来青楼,我还视若枉然?”顾逢时微微侧首,眸子在蓬帽的遮掩下晦暗不明。他似乎是低声笑了,却听不出半点笑意。
      然后盛婉听他轻轻唤了声:“婉婉。”

      盛婉下意识抬头:“嗯?”

      顾逢时转过身,盛婉这才发现他的眉眼因为面上没有情绪而显得极为冷淡凉薄。他说:“我这是为了让你长个记性,青楼这种肮脏的地方永远不是你该来的。”

      盛婉百口莫辩,只得解释:“诚如表哥所说,可我真的着急。”她垂着眼帘渴望得到说法:“为什么太子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要娶偏离京都甚远的我?”

      顾逢时走到她身前,伸手抬起盛婉的下巴。他生得绝色,连做这样的动作都让人感觉不到任何轻佻意味,只流露撩拨的蛊惑。

      顾逢时低头靠近她,温热的气息霎时扑面压来。他盯着她的眼,反问:“倘若我告诉你这是你爹的意思呢?”

      “我爹的意思?”盛婉怔怔开口:“表哥何意?”

      顾逢时直言不讳:“朝廷动荡,各方势力在暗自竞争。你父亲当年曾是少傅,太子的老师。后不愿卷入朝堂纷争,方才请命退至知州的位置。现如今你长兄盛淮位列兵部尚书,成了势力争抢的对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以为盛家还能全身而退吗?嫁予太子方能保你平安,保你盛家的平安。”

      他直接把话放到了台面上讲,朝庭的纷争盛婉不懂,但顾逢时说的最后两句话她明白了。

      盛婉的眼中慢慢浮出一种对未来的恐惧,这种恐惧使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抖的,她说:“可是婉害怕,表哥,我真的害怕。”

      灯盏把眼前女子的杏眸印得极亮,她的眼里好像也有了一触即碎的光。顾逢时心中恻隐,他拢在袖中的左手握紧又松,然而最后只是把盛婉小心搂进怀里,手抚了抚她顺滑的乌发,低低开口:“婉婉不怕,表哥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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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几日盛婉没再梦到那个少年郎,渐渐她就不在意了。另一面,顾逢时的身影近些天也鲜少见到。
      盛婉想问又羞于上次给他惹来麻烦而欲言又止。

      而这几日的洛梁也不太平,有些碎言碎语在百姓间流传。

      这第一件事啊,就是古禅寺的慧能主持被寺里的沙弥发现在房中圆寂升天。可有人就猜测了,说这慧能主持乃有占卜天命之大能,故而寺里常年香火鼎盛,现如今说不定是遭到其他寺庙的僧众妒忌,所以雇了人暗中杀害。其中究竟如何,没人能讲得清楚。

      第二件事啊,就是苏通判家的庶出二姑娘苏觅要嫁人了,嫁的还是朝廷的某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至于是谁,倒不清楚。说来也怪,苏觅的娘亲本是青楼女子,嫁去苏家没两年就抑郁而终。故而苏觅在苏实家常不受待见,那苏家主母对她更是动辄打骂,怎么就突然间要嫁大人物了?有人就不屑一笑了,大骂愚蠢。说这苏觅虽说出身不好,但论其样貌可谓酥到骨子的娇滴,被看上是再正常不过得事了。

      这天云菱和院里的扫地小丫鬟正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议论这些事儿,盛婉路过,无意间听到,不觉惊疑和惋惜。
      疑的是怎么突然就逝世了,惜的是自己还未找他解答签意。

      云菱见到盛婉忙住了嘴,朝她笑道:“小姐,您去哪儿呀?老爷刚派人来通知,喊您去他房里呢。”

      盛婉本打算去顾逢时暂憩的西厢房瞧瞧这几日表哥在做什么,眼下听云菱这么说,顿时有种被抓包的窘态。她咬了咬下唇,心虚应道:“没要去哪,我这就去爹那儿。”

      -- -
      北房。
      还未进门,便可远远闻到缝隙间透出的冲鼻药草味。盛婉到的时候,盛父已把身边伺候的婢女小厮都遣退下去。

      盛父靠在软塌上,精气神不大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嘴唇发白干燥。看到盛婉,他费力的朝她招手:“婉儿,过来。”

      盛婉闻言,听话地坐到床榻边。她握着盛父青筋凸起的手,语气满是关怀:“爹,您这几日好些没?”

      盛父这病乃是心疾,加上常年操劳过度,其实时日无多了,但他没让大夫告诉盛婉真相,只说染了风寒所致。

      盛致远拍了拍盛婉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无碍,好多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苍老,额鬓间也生出白发。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爹已到花甲之年。

      盛婉的母亲因为难产过世的早,府中唯请一乳母周氏。她爹此后为了她与兄长便一直没有续弦,辛苦拉扯他们长大,为他们遮风挡雨。

      想到这儿,盛婉心中动容,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她不由问:“爹,我嫁给太子是您希望的吗?”

      盛致远与顾逢时谈话那天有意没让婢女翠屏出去,为的就是好让消息流传到盛婉耳中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现下盛父听到自己的女儿这般发问,心悉她已知晓□□。他抬手慈爱地摸了摸盛婉的头,眼中虽浑浊,却透着清明的光。

      “爹曾经是太子的老师,最是了解他的脾性。太子为人温顺贤良,也有能力保护你的安全,是再合适不过的夫婿人选。”盛父说着也不免感伤:“爹从未想过干涉你的婚姻大事,也想让你嫁个平常人家,远离沉浮宦海。可这一次,却是由不得你。爹不称职的好父亲,对不起我的婉儿。”

      盛婉被他说得鼻尖发酸,“爹哪里的话?能成为东宫太子妃,不知道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想,女儿愿意。”

      盛父知道这是盛婉为宽慰所说的违心话,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只叹了口气,怜爱地望着她,“不知不觉,我的婉儿已经出落成如此标志的大家闺秀了,和你娘亲真像。你此去京都,有你长兄照拂,爹也能稍许放心。”

      盛婉不想让盛致远太过担忧,于是硬扯出个笑来:“顾表哥也会护着我的,爹尽管安心养病便是。此去京都,山高水远,不能尽孝,也望爹谅解。”

      是啊,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能比他更想要护着婉儿安全。
      盛致远心中如释重负。

      又和盛婉叙了会家常琐事,盛父突然想起属下苏实家的二姑娘似乎马上要成婚了,便让盛婉去库房中选个好礼送去道喜。

      盛婉今天就听到云菱在讨论,想着是桩好事,点头应了。她看盛父也已经困乏,有昏睡之意,替他细致掖好被角后,蹑手蹑脚阖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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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婉在库房精挑细选半晌,心想着不能太俗气,也不能太轻浮,免得失了礼。最后选了小叶紫檀手串,才唤云菱备好马车,陪她去趟苏府。

      今日日头尚可,风光偏凉。
      盛婉来苏府前命小厮送了拜帖,所以苏实早已令管家王安贵在门口等候。

      马车刚停稳,王安贵赶忙上前搀扶盛婉下车,生怕她有个闪失。
      盛婉依礼朝他浅笑着点头示意,吩咐云菱把薄礼呈上。
      虽称薄礼,实则不薄。包装手串的木盒也是用贵重的黄花梨材质制成,上头请能工巧匠雕了繁复精美的花纹。

      王安贵跟在苏实身边已有多个年头,从为人处世方面来说,那是圆滑的如出一辙。他恭敬地双手接过后,不由眼放精光,眉开目笑道:“盛小姐真是客气,您能来道声喜已经是对咱们苏府最大的祝福了。家主已备好午膳,还请盛小姐一同享用。”

      盛婉此来的目的便是贺喜,当即也不推辞。

      同盛府简单雅致的院落设计不同,苏府更喜气派。即使是冬季,一路走来,却见葱郁佳木,牡丹成群。庭院间回廊交错,有清流自假山石隙倾泻。

      “小姐,这苏府可真富丽。”云菱走在紧挨盛婉的侧后方,窃窃私语道:“听闻苏府的二姑娘也是鼎鼎有名的美人。”

      盛婉前年生辰的时候曾见过苏觅,那时她与苏府嫡出的苏莺莺一道来贺喜献礼,长相属实艳美。而云菱是去年进府的,自然不曾见过。想到这儿,她赞同地点点头:“苏觅姑娘确实美丽。”
      就是身世可怜了些。

      云菱闻言,眨巴了下葡萄似的大眼睛,不忘拍马屁:“在云菱心里,苏二姑娘再好看也没我家小姐生得玲珑。”

      盛婉总能被云菱这丫头哄得欢喜,不由无奈笑着摇摇头。

      云菱不过十五,这年龄段的女子最是对新鲜事物产生好奇心。冬日的鹅卵石道本就因早晨雾气而尚有些湿漉,走在上头需留心。云菱被两道团团锦簇的牡丹吸引,走路含着股欢脱劲儿,难免脚下一崴。
      她惊呼了声:“小姐!”

      盛婉应声回头,着急想要拉住她已是来不及。

      云菱眼睛紧闭,心道这摔是逃不掉了,希望别磕到脑子才是。

      然而预估的疼痛迟迟没有降临,就听见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喂,我说你这小丫头还想赖我哥怀里赖多久啊,识点数行不行?没摔着就赶紧麻溜的起来。”

      熟悉的声音,云菱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是陆执接住了她。云菱脸一红,忙站直身子道了谢。

      男人模样俊美,剑眉星目。不同于如炙焰般一点就着的陆请,他安静而温柔,说话似乎永远都在拿捏着分寸:“舍弟无心之言,姑娘不必介怀。”

      云菱垂着头,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又见陆请在一旁抱着剑心高气盛的模样,不禁嘀咕:“又不是你接住的我,看给自己牛气的还不行了!”

      她说话声音虽小,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同平常无异。陆请咬咬牙,忍住想揍她的冲动,“你说话声音还敢不敢再小点?”

      云菱“哼”了声,故意撇过头不睬他。

      盛婉见状失笑,方才因云菱差点跌倒而陡升的紧张情绪得以平复。
      心下又不免疑道为何陆执陆请二人在此。

      还没待将困惑讲出口,就见两道身影由远至近缓缓走来。

      女子正是苏觅。两年不见,她艳冶容颜蜕变的愈发耀眼夺目。盛婉从小到大,被人夸得最多的除了知书达理,便是端庄秀丽。
      眼下同苏觅相比,只觉自愧不如。

      另一人则是这几日鲜少见到身影的顾逢时,他低头侧首,似乎在说什么趣事。苏觅听了,娇羞地掩唇轻笑,桃花眼里流转着爱慕之意。

      他二人这般看着,宛如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难不成早上云菱口中所说的要娶苏觅姑娘的大人物是顾表哥?可顾表哥不是宦官吗?

      盛婉突然想到什么,胸口莫名窒闷。
      是啊,谁说宦官不能娶亲呢?
      更何况那可是权势滔天,有谪仙风姿的顾表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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