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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小丹炉收租子 ...

  •   夜半,悬池山阴,桃林窸窸窣窣,似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一棵折去半截枝干的矮小桃树被小心翼翼地围在众桃树之中。

      这棵矮小桃树尽力使自己更加扎眼,花期未至时,她便努力扯出了半身花来,除却花,更多的还有含苞欲放的骨朵,将开未开,似羞非羞,缀满了小桃树的每一根枝条。

      她很肯定,大概也许可能,自己并不是一棵普通的桃树!即便现在还是,也马上不是了!

      风起,小桃树随风展枝,抖出阵阵甜香。周围桃树也都侧开枝冠,为伴着点点金色流萤的小桃树让出几泻月光。

      月光下,小桃树缓缓地、重重地颤了颤,落下红雨纷纷。若有穷酸读书人瞧见此景,定然会诗性大发,恨不得与星月同饮共醉,叹景抒情。但若此人继续看下去,却真不知该是陶醉还是惊悚了。

      颤抖中,那棵柔美的小桃树拔出几条粗长的根须,嘿呀一声,吃力地站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蹦哒了几下,惊起一片林鸟。周围临近的桃树见她斜斜地扎在地上,纷纷伸出粗枝来扶,生怕她栽倒在地。

      小桃树似乎很是欣喜,它大概欣喜了十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便惊恐地跑回坑中,将根重新扎了下来。

      桃林重归寂静,风起亦不敢稍动。

      城东别院,丹炉仙子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隔着窗子朝那座自己“赐名”的小小祖山望了几眼。聂聆睡在悬池身侧,她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被子,却摸了个空。

      聂聆向前贴了贴,顺手把身旁的人形暖炉扯了下来。

      丹炉仙子躺下的姿势有些别扭。倘若她是个凡胎,第二天多半是要落枕的。

      悬池把胳膊从聂聆怀中抽了出来,她稍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

      聂聆起身时,正朦胧时,只觉屋内异香幽幽,很是怀念。悬池仙子起的很早,已经吐纳很久了。

      昨日聂聆到底没想出该给悬池找些什么正事做,今早思来想去,倒是有了个现成的主意。她大致想,年前白珠月以悬字旗占下越州那么多产业,由悬池掌过眼的怕是百不足一。悬池她不是爱四下闲逛嘛,自己干脆同她在这越州地界里转上几转,认认家产,顺带教她找各个铺子抽些分润。

      悬池倒是没什么意见,自那场雪夜后,丹炉仙子对自己的产业兴趣寥寥。对她而言,这些本就是一时兴起的玩物,盈亏与否投钱几何,对于储物袋里揣着整座金山的丹炉仙子而言远不如找乐子来的重要。若是陪聂聆耍一耍就能叫她少些唠叨,悬池也乐得如此。

      趁着聂聆梳妆打扮的功夫,换好衣装的悬池又开始想如何找茬斗法去了。

      晌午,聂聆拉来正在巡街的林霰与张延,叫二人交了差,一行人便乘炉飞离端县,直奔越州城去了。白珠月本也想去,可眼下模样实在不便见人。众人临行前,她从窗沿夹缝里递出几枚金底银纹悬字掌令,并解释道,此令的主要用途是以悬思的名头在各家铺子里白吃白喝任拿任要。

      悬池接过掌令,分送众人,众人无不欢呼雀跃,林霰与张延更是直接将掌令挂在腰间,若有不知情者,定会以为悬思公子连端县衙门、巡捕房都一并买了下来。

      临近越州城,悬池摆了摆手,阿宁便先从炉上飞了过去。待众人落至城门口,狐狸已迁来了两大一小三匹好马。见众人来了,阿宁当先占了一匹小枣马。剩下两匹高头大马,有张延在,聂聆只能与悬池共乘一匹,不然怎么也不合适。

      悬池把聂聆扶上马后,朝狐狸道:“白小宁,你倒是机灵。”

      狐狸扯了扯马缰,把小枣马掉了个儿:“嗷,仙子谬赞!”

      丹炉仙子轻轻跨在马背上,双手环过聂聆提住缰绳。聂聆顺势向后一靠,用手捋了捋马鬃,在悬池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林霰嘻嘻哈哈有样学样,把张延的半边屁股挤到了马鞍边上。

      阿宁打马朝前领路,带着三人进了城门。越州城之大远非端县可比,市井喧嚣热闹非凡。五人走街串巷,自城北横穿至城南,直到日薄西山,才勉强逛遍了小半座越州城。

      按聂聆的说法,今日悬池来越州属于“包租婆收租子”,白珠月领人置办产业时,与挂旗的铺子逐一签了份相当于白送钱的租契。九成九的铺子被白珠月溢价收了,却仍能继续经营,只不过要把每年收入的三成抽出来,当作悬思公子的分润。

      一路逛来,悬池在自家铺子里拿掌令收了数不清的玩意儿,但凡瞧得上眼的她都要往储物袋里揣几件,连给奶娃用的小吊床都拿了去。

      悬池倒也不是白拿,拿了什么便可以此物市价来抵租子,价值几何不用算,待悬池等人玩耍够了,晚些时候自然有白珠月派人来仔细对账。

      今日借着悬池的光,众人收获颇丰,林霰席卷了心心念念的小凤祥,将它薅成了秃毛鸡,秃到大概接下来的两年都不用再交租子了。

      那时林霰刚进了铺子,左挑又选,拿起这个却又舍不得那个,足足挑拣了小半个时辰。张延见悬池有些不耐烦了,便轻轻咳了几声,林霰赶忙将贵的那件放了下去,随手捡了支便宜的。

      悬池见不得她那扭捏样子,直接道:“我可不似张家小子那般小气,霰丫头,自家东西,想要就拿,挑多少都无妨!”

      张延苦笑一声,林霰却眼睛一亮,有悬池开口,她也不再客气,开开心心的挑了十几件钗子簪子银蓖子翡翠小镯子,包进大大小小的木椟漆匣里。阿宁眼馋,见主子心情不错,便也跟着讨了几件,美滋滋的别在头上,捧着铜镜左照右照。二人挑好,悬池又随手挑拣了几件金饰,统统堆到了聂聆身上。

      张延觉得自己收获更大,下午,他在城南边远远瞧见一家连院铁铺,挂铁匾,上书:“刘二刀剑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捕头见了那五个遒劲洒脱的题字,立刻觉得这老板定是一位有故事的人,如此有故事的人,所制刀剑想来一定不差。

      众人走近,见到一个肥胖女子正领着几个男人在院门口鞣皮做鞘,张延上前客气道:“婶子,敢问哪位是刘二师傅?”

      “当家的!来客了!”

      胖女人多看了悬池几眼,突然一声大吼,天上仿佛打了个闷雷。

      一个打着赤膊的精壮男人闻言赶来,朝张延拱手:“在下刘二刀,官家,可是来买剑的,进铺子里瞧瞧?”

      林霰闻言大笑,原来是个剑铺。

      “师傅,可有刀卖?”

      “咱家主要铸剑,兼做些其它兵刃,刀嘛打过几把,不如剑来的好。”

      张延叹了口气:“可惜,剑我使不来。师傅,是真没有刀卖还是舍不得卖?我瞧你这名字里还挂两把刀呢!”

      刘二刀指了指胸腹上下两条狰狞刀疤,豪爽笑道:“什么二刀三刀的,不过是个诨号,这诨号说来也不光彩,咱家早些年混江湖,被仇家当胸剁了两刀,命大,不然就得叫刘三截了。”

      张延仍不死心,众人陪他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他倒是瞧见了几把好剑,拿起来把弄了几下,又满脸纠结地放了下去。

      又把那些好剑摩挲了几遍,张延报憾而出,悬池嗤笑一声,一把将张延提了回来,后又侧身走到剑炉旁,抬脚蹬碎一道暗门,从中抽出一口煞气萦天的宝刀。刘二刀见状,随手抽起一柄长剑,杀心骤起,院中的胖女人见状,悄悄倚在门口,朝刘二刀挤眉弄眼。

      悬池举刀瞧了瞧,顺手从储物袋中抖出一人多高的金碎,身旁阿宁拿悬金掌令朝二人照了照。刘二刀脸色一变,赶忙朝悬池拱手作揖。胖女人跟着鬼叫一声,撅着腚,把金碎搂了个满怀。

      刘二刀偷瞄了悬池几眼,似乎瞧出些端倪,便开口问道:“敢问阁下与悬思公子……”

      胖女人抢先呛到:“关你屁事!搂你的破风箱去!”

      悬池没理会二人,她放出气息,将那宝刀拿仙力洗刷了一遍,再抛给张延道:“张家小子,试试!”

      在刘二刀肉痛的目光中,张延接过刀耍了几手,一旁的胖女人赶紧递来一把精钢剑。张延左手持剑右手握刀,两两相碰,竟将长剑劈做两截。

      试过刀后,张延赶忙收刀入鞘,宝贝似的别在腰间,手握刀柄,朝刘二刀问道:“真是把好刀,师傅,此刀可有名号?”

      刘二刀嘴角抽了抽:“没啥名号,怎么叫,随官家喜欢就是。”

      张延嘿嘿一笑,把刀柄攥的更紧了。他可要好好想想,定要为这把宝刀起个响当当的名号。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张延几人便告辞了。离开铺子前,悬池多瞧了那胖女人几眼。胖女人立刻陪笑,施了个万福。

      众人一直逛到傍晚,聂聆和阿宁亦有所获,聂聆在一间木匠铺子里转了几转,瞧上一套镶金饰玉的八宝妆奁,悬池觉着不错,便叫店家照原样再打四套,再嘱咐那木匠,每套妆奁的十六只格子里都要塞满妆粉胭脂石黛唇脂,到时一并送到端县去。

      阿宁先在街边小摊子上相中了几条荷叶罗裙,又想去隔壁店家里买只翠玉璎珞,好拿来搭裙子穿。待主子允了,阿宁便欢天喜地的挑拣裙子去了。趁着空档,悬池在附近的皮匠铺里逛了一圈,她本来想为狐狸选件辔头,大概是长短对不上,只好作罢。

      晚些时候,阿宁领众人寻了间好客栈,见了门口悬字旗,狐狸直接拍出那枚悬金掌令,叫掌柜的将楼上住客们用些银两打发了,将整座二层包了下来。席间,张延三人马屁不断,恨不得将悬池捧到天上去。聂聆也不好拂了这小气丹炉的性子,陪着夸了几句。悬池仙颜大悦,酒也多喝了几盏,倘若她生了尾巴,想必要翘到九天仙界去了。

      丹炉仙子再次感受到了金子的魅力,悬池瞧着聂聆,再想到袋中金山,心中顿时升起“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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