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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姐弟互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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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池面色凝重,伏身在丹炉上,朝远处飞遁,瞬息便飞出了端县地界,直临东海。那纹银炉此刻已烧的通红,道道金白丹火不断地从镂空的龙嘴凤喙里喷涌而出。轰隆声下,漫天星霰,忽明忽灭,像一条明艳的薄纱,遮拢了一方天穹。
池道长只身御剑,飞渡长空。他寻着悬池的轨迹,从容追去。不论悬池如何辗转腾挪,他都紧紧地跟在身后。
一时间,一炉一剑,在这东海上空撒起野来。一逃一追,好不热闹。这边丹炉破空,如白虹贯日;那边剑舟衔尾,似飞矢离弦。狼奔豕突,悬池不得出路;老猫戏鼠,池剑左追右撵。
悬池见甩脱不得,气的一掌拍在丹炉上。她狠狠咬了咬牙,手掐指诀道:“快!快!快!”
“快不过我!”
剑舟咻地一声追了上来。池剑负手而立,与悬池并肩而行。
悬池气急败坏道:“小飞剑,你莫要逼人太甚!你可还顾得姐弟情面?”
“我又没说要抓你回去,你跑什么!”
“真的不抓我?”
悬池自然不信。她轻蔑一笑,抱紧丹炉突然急刹,停在了半空中。池剑没想到她会停下,剑舟猝不及防,窜出老远。
“我信你的鬼话,撒谎都不会!”
丹炉猛地一沉,带着悬池一头扎进海里去了。
“休走!”
池剑跃下剑舟,抬手召回本体飞剑,朝海面掷去。飞剑金雷炸响,直插海床,四周海水被震的高高飞起,巨浪排空,水雾蒸腾,高耸入云的浪墙,被金雷压的不得寸进,围出了一片百丈方圆的空处。
悬池趴在地上,丹炉翻倒到一旁,只有些残存的金火吞吐出来。
池剑一怔,他下手知道分寸,绝不可能伤着悬池的。
“小丹炉,你没事吧?”
池剑飞落到悬池身边。金雷飞剑仍旧冒着雷弧,兹兹作响。那些雷弧四下游走,有那么一两道雷弧甚至爬到了悬池身上,可悬池却无半点动静。
池剑赶忙过去,蹲下身子,欲将悬池抱起来。他刚一触到悬池的身子,悬池立刻翻身缠了上来。她用双脚勾紧池剑的两膝,两条胳膊缠上池剑的双臂,让两人面对面地裹在一起。
“你又诈死,我早该料到,你总是用这招对付我……你!不要!快住手!小丹炉,快散了神通!”
池剑须发倒竖,话中甚至带起了苍苍雷音,他赶忙挥手召来飞剑,可还是晚了一步。悬池双颊鼓起,薄唇轻抿,一口精纯的赤红丹火咻地一声喷吐在池剑脸上。随后,大团金红色的火云在阵阵轰鸣中填满了这片海中空地,若是从空中看去,就好像是大海睁开了眼睛一般。
“小丹炉,你好狠!”
被喷了一脸的池剑虽没受什么重伤,但看起来却是万分狼狈。他的头发烧焦了大半,早没了仙人风采,眉毛干脆被烧光了,变成了簌簌飞灰。
见金雷飞剑架在自己颈侧,悬池倒也硬气,没说一句告饶的话。她只是满脸委屈,红着眼睛喊道:“你斩了我吧!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你!”
池剑气急,将飞剑狠狠抛到一边,扯来悬池,照着她的俏脸,一拳砸了下去。
这一拳砸的结实,悬池踉跄了几步,转身立刻还上了一拳。池剑看悬池还手,也不客气,一记鞭腿抽在了悬池腰间。两人一通互殴,滚到了浪墙里。
片刻后,池剑钳着悬池的两腕,从浪墙里走了出来。见悬池两腮一鼓,池剑反手摁住悬池的脸,将她掼在一旁的珊瑚石上。
珊瑚石粉碎,悬池捂着头,吃力地跪坐起来。
先前被火云蒸发的海水不知何时又化作了雨水,簌簌滴落下。火炉余温未消,雨水打上去,又重新蒸成雾气。
“你哭什么!就许你打我,不许我还手吗?”
“是你先动的手!”
“与你讲不清道理!”
“你也是,那个老东西也是,都欺负我。没人真心对我好,仙君靠我炼妖,狐狸图我的丹药,你见面就要捉我,还打我。”
悬池用袖口抹了抹眼睛,冷声说到。
池剑呼呼的喘着粗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抓之下却摸了个空。
“我都说了,我不是来捉你的!”
悬池稍显错愕,还是不信,顿了顿追问道:
“不是老东西派你来的?那你下界做什么?
“另有要务。”
“哼,藏着掖着的,说了我也不愿听。”
见悬池端起架势来,池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原委讲了出来。悬池起先还装作毫不在意,侧过头去,而后,她越听越是欣喜,满腹委屈也抛到一边去了。
“这么说,没有人会来抓我了?!”
悬池两眼放光,蹭的一下窜了起来,摁住池剑的肩膀,使劲晃了晃。
“嗯,应该没人会来抓你,金池祖山上除了仙君与我,也没人抓得住你。”
“我自由了?!”
“自由了。”
悬池低吼了一声,兴奋地喷出一口火线来。池剑见状,连忙退开了几步。
“……等等,有些奇怪,那老东西平常把我们管的那么严,怎么会纵我们下界呢?不对劲!老东西肯定没安好心。喂,你想过没有?”
“想过,我想了好久如何寻道,后来觉得,作恶或许可行。”
“不是问你这个!你刚才可说了,老东西说出要回界外?”
“没错,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
“仙君没细说。”
“老东西答应带你走了吗?”
“自然是答应了!”
“亲口说的?”
“没有。”
“小飞剑,快试试能不能回金池仙界!”
“试这个做什么?我现在又不回去。”
“你这满脑剑锈的傻子,让你试便去试,快点!
“莫名其妙,那便试给你看……怎么回事!界封似乎动了,变成了另一种……我快感受不到仙界的位置了!小丹炉,这是怎么了?你也试试!”
“不用试了,速回悬池山,看看悬金池底的通路封印了没有!”
池剑闻言,赶紧重新将飞剑化作剑舟,悬池也马上将丹炉缩小,抱在怀里,与池剑一起站在了剑舟上。
剑舟升空,朝端县折返。池剑焦虑不安,拿出一身法力,全力催动剑舟,片刻后便来到了悬金池所在的洞府前。两人下了剑舟,赶忙奔向洞内。
进洞奔到池边,悬池弯下腰,一把捞向悬金池,捞了几下后,她狠狠甩手道:“果然重新加固过。看来我们前脚刚走,老东西后脚就把洞给堵死了。弟弟,你再试试传音!”
“……没有回应!怎么回事?姐姐,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老东西可能不要我们了。”
“怎么可能!仙君亲口让我下来寻道,还说给我人界一甲子的时间!还说要我寻道后,随他征战界外……”
“那肯定是骗你下界的托词,你看,他怕生变故,甚至亲自出手把你扔下来。”
悬池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老东西要回界外了,他是界外仙修,他出的去,我们可出不去。”
“可我们的灵智是仙君亲手点化的!”
“那也是界宝内的丹炉,界宝内的飞剑。我们出不去的,弟弟,他不要我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出不去!”
“你见过有哪个界宝仙修出的去吗?”
“我…没见过”
“或许这界宝内外,只有老东西进得来,出得去。”
“那仙君要怎么出去?”
“我不清楚。或许有人接引,或是有什么破开虚空的至宝,像是飞梭行舟之类的,谁知道呢?”
“那就不能把我们一并接引走吗?”
“先不说能不能,他若想带我们走,还会赶我们下界?”
“可是仙君为何单单扔下咱们两个?不见其他人下来?”
“够了,别可是了!啰哩啰嗦,有没有骨气!少了那老东西,你我还不活了不成?呵,老东西一走,倒也算遂了我的意,从此无人管束,本仙子便可以在这人界里日日潇洒,夜夜快活!呸,老东西,呸呸呸!”
“你还高兴的起来!”
“高兴,当然高兴!”
悬池转身朝洞外走去。
“小丹炉,你去哪?”
“回家。”
“那我呢?”
“我哪知道?你想去哪就去哪。”
悬池乘着丹炉,重新回到宅子。她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在了院中间。池剑跟在她身后不远,见悬池落地,也跟着从飞剑上跳了下来。
“小飞剑,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要去哪,要做什么。”
“你做你的恶,寻你的道,回你的住处,别打扰我快活!”
“我还寻什么道?我连家都没有了!”
悬池转过身,拍了拍池剑的肩膀:“多少仙人自在求不得,给你自在你反倒不自在了。以你化神巅峰的修为,什么不能做?只要别再去找个主子跟着就行了,本仙子可丢不起这个人。”
池剑沉默不语。
悬池说完,拉开了大门,探出半个身子来。坐在石阶上的狐狸和赖友福被吓了个激灵,双双跌坐在一边。
“呀,仙子!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了回来了?”
“金池剑仙呢?他不是追你去了吗?”
“被本仙子打死了。”
“啊?这怎么可能呀?”
“什么叫怎么可能,白小宁,你皮痒了是吗?”
赖友福听到悬池的话,立刻哀嚎起来:“哎嗨呦,仙家,那池剑该死,死得好啊!我是被他强架过来的,不关我的事,饶了老道一命吧,小老头给您当牛做马!小老头给您磕头了!狐狸妹子,替我求求情,咱们说好的!”
悬池没理赖友福,她拉住狐狸的尾巴,将狐狸拽进门来,然后把门砰地关上。
“呀,金池剑仙也在呢!仙子真的打赢了!仙子,那你要把我讨回来吗?”
“什么讨回来?”
“仙子,你不是把我送给剑仙了嘛!”
“本仙子说过吗?本仙子怎么不记得!”
悬池当即赖账,说完,又回身看了看池剑。
“你还不走吗?不留你吃饭了,白小宁,送客。”丹炉仙子扬了扬头,转身回房去了。
狐狸哦了一声,走到池剑身边,她看了看池剑的头发,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又赶紧恭敬的说道:“小狐失礼了,公子也回家吧,我家没有饭吃了。”
池剑闻言,默默地将飞剑收回剑匣,紧了紧包袱,缓缓朝门外走了出去。
狐狸在前面恭敬引路,见池剑慢慢吞吞,便奇怪地问道:“公子伤了腿脚吗?”
“我在等小丹炉留我。”
“啊?仙子不是烦你,要赶你走吗!嗷,不不是赶,是礼送!”
“我这姐姐性格别扭,如今我无家可归,她不会真扔下我的,我要给她时间想个理由。”
看着池剑落寞的背影,悬池皱了皱眉。金池仙君纵她下界是好,可这老东西一走,便无人给自己兜底撑腰。小飞剑人虽傻了点,但打起架来却是一把好手。
悬池把走到门口的池剑叫了回来。
“你等等,要是真没处去的话,我这里还有几间空房。但你不能白住,要给我干活。”
“真的吗!小丹炉……”
“那老东西罩不住我了,我倒还缺个称职的打手。你替我看大门吧。”
池剑听这话也没生气,他原地转了一圈,将宅子看了个遍,考虑着选哪间房好。
“公子您住这间吧,我住隔壁呢!”
“坐北望南,倒是不错。”
“哎呀,之前小狐冲撞了您,您不会记仇吧?”
白玉宁装着乖巧。讨好一笑,三条尾巴乱颤,好像三个毛掸子。
“哦,那些倒没什么。忘了问,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小狐名叫白玉宁,公子叫我阿宁就好。”
“挺好听的。”
“是呀,可好听了!是我娘给我起的!剑仙公子…”
“叫我池剑就好。”
“好的池剑公子!您住进仙子的别院,也算是这宅子的半个主人了,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小狐。”
“这话我听着耳熟,你下一句是要向我讨要宝物?”
“哎呀,池剑公子,您怎么知道!”
“还真是有其祖便有其孙。”
池剑重新解下包袱,取出金雷飞剑,凌空抖了两抖,甩下三条雷弧。而后他收起飞剑,将雷弧化作剑型,随手一捏,将其捏成了三枚剑丸。
“有玉瓶吗。”
“嗷,有的有的!”
狐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池剑接过,将剑丸塞了进去,还给狐狸道:“我也没有什么值钱宝物,这三枚剑丸送你防身,用时瓶口朝外,以神念催动,也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儿,你拿着吧。”
“谢谢公子,哎呀,您对小狐真好!”
狐狸心中欢喜,咻地化回本体,好劲儿地蹭了蹭池剑,然后又变回人行,举起小玉瓶来,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小心晃炸了。”
狐狸吓得小脸一白,手一下子僵住,不敢乱动。
池剑笑了一下,道:“骗你的,不会炸。”
狐狸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玉瓶收入怀里。池剑忽然想起赖友福还在门外,于是便让狐狸把他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