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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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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芯妖怪凝起为数不多的妖力几乎全都用来抵挡了白玉宁的狐火,两两相抵,可谓前功尽弃。此时它附在人身,也只有常人力气,手短脚短,赶起路来颇为吃力。
他施了障眼法,使路人瞧不见他,直到午间,他才慢悠悠地晃到了城里。
河边的一条暗巷中,灯芯妖怪静静蛰伏。他死死盯着前面河堤上坐着的两个女子,心中迟疑不定。两个女子中,抱膝坐着的聂聆在灯芯眼中犹如续命仙药一般,浓郁生机涓涓涌出,凝于躯壳而不外溢,远超常人数倍。即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聂聆可以无病无灾地随随便便活上个三五百年。
既然那残魂已死,这小儿身躯已无大用。此刻不如烧了这小儿五脏神魂,凝几口妖力,强去夺舍那女子好了。
此时差不多到了正午,河堤边行人稀稀疏疏的,大都赶着回家用午饭。林霰拉着聂聆起身,欲将她先送回叶馨斋。眼见着人要走了,灯芯妖怪知道机不可失,于是骤然冲出。
二人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黑影,聂聆反应快些,见有异样,赶忙侧头瞧去,这一瞧却是吓了一跳,赶忙叫道:“林霰,你看那边,那小儿怎么跑的这么快!哎,好像是奔着我们来的……”
小儿身躯口鼻冒火,捂着油灯飞奔,临近聂聆二人时,他将油灯猛掷出去,灯芯激射而出,小儿身躯也扑倒在地,化成了飞灰。
见有东西飞来,聂聆下意识曲起手臂护住头脸,向旁侧身。灯芯来势凶猛,撞在了聂聆的胸口上。聂聆脚下不稳,又加上事发突然,过于慌张,此时这一推一仰,让她跌进了河里,连带着还把林霰扯了下去。聂聆不会水,胡乱扑腾,把本欲拉她的林霰按进水里好几次。林霰这边死拽着聂聆不放,生怕一松手,人就沉下去了。
空中不远,隐去身型的狐狸叼着两提酥饼的麻绳,载着悬池,停在半空中已有好一会儿了。这对儿主仆回白姑庙的途中,悬池恰好瞧见了聂聆与一女子并肩坐在河堤上。于是她不由得捏紧了白玉宁的耳朵。
狐狸立刻悬停空中,机警的四下望着。
“仙子,好像有妖物藏在下面。这味道,哎呀,是那只小妖怪!”
“哪只小妖怪?这不就你一只小妖怪吗?”
“仙子你又调笑我,我可有三条尾巴了!”
悬池顺着狐狸所指,看了看下面的一条暗巷。倒是有个不人不妖的东西。
“白小宁,你眼神不错嘛,下面好像是有个东西。”
“是呀仙子,你瞧,这小妖怪奔着那两个凡人去了,哎呦,把那两人撞下水了!”
悬池从狐狸身上一跃而下,一挥手便将二人甩上岸去,又飞了回来。丹炉仙子收回手时,掌心中正捏着一截灯芯。
“上仙饶命,上仙…嘶!”
悬池将灯芯随手扔向鎏金纹银炉,灯芯妖怪告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溜出的一小股炉火裹进了丹炉内。
狐狸在空中看的目瞪口呆,悬池仙子竟主动出手,降妖救人。她不是应该说一声“与我何干”然后骑着自己转身离去吗?
虽说话在嘴边,但她未敢问出口。于是狐狸吞下了口水,侧过头去,勉强压住心中的想法。悬池见狐狸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显然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本仙子见那小妖恰好适合做丹引,顺手炼化...此丹赏与你了。”
狐狸心想,我这还没问呢,您急着答什么呀。看来其内有猫腻,大大的猫腻。
“闭嘴。”
“仙子,小狐没说话呀!”
“闭嘴!”
悬池骑着狐狸回返破庙,途中,她还是将满腹牢骚讲给了狐狸听。悬池讲得认真,狐狸听得仔细。这对儿主仆慢悠悠的,从空中斜斜飞过。
“聂聆恨我,白小宁,我做错了吗?”
狐狸想了想,说道:“没错!”
“是吧!”
“仙子没错!”
聂聆甫一着岸,立刻大喘了几口气。刚刚自己在水中虽然慌张,却没呛上一口,连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倒是林霰被折腾了猛灌了几大口喝水,此刻面色苍白,连呕了几番,止不住地咳嗽着。
林霰缓过来后,仍是心惊,艰难地深吸了几口气后,小丫头才清醒了些。
“我说聆儿姐,别看你个头不大,在水里可真能扑腾...这也就是有我在,换作旁人救你,怕是早被你按死了。哎,不对,我们是怎么上来的,好像是你把我扯上来的,你好像在水中腾的一下跃了起来,然后把我顺带着拎出来的,聆儿姐,你到底会水不会...”
聂聆脸色难看,也没有答话。刚刚把她从水里拎出来,又从她胸口摘下灯芯的那个身影,除了悬池仙子,还有谁呢?
“还有那小儿!你怎么被一个小儿吓成这样,刚刚在这边来着,啊!怎么就剩一团灰印子了?而且这灰...不好,我们快去找延哥,是那妖物,那妖物又杀人了!”
林霰后怕,瑟瑟发抖地抽出佩刀,护着聂聆朝府中走去,也不知道是谁搀着谁。还没走了几步,她的手便被聂聆挣开。
“林霰,不用去了,那妖物已被收走,多半是死了。”
“收走?死了?......聆儿姐姐是说,有人把那妖物收了?”
林霰的脑子有些发烫。
“聆儿姐姐怎么知道的?刚刚我们不是跌进水中了吗?这里太危险,随我先去找延哥。唉,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哭了!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我没骗你,是那个妖仙出手了,害我的那个妖仙,我看见了。她喜欢拿妖物炼丹。她最坏了,心狠毒辣,自私自利......可她干嘛救我啊,林霰,她干嘛救我啊。”
见聂聆哭的厉害,林霰收刀入鞘,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我先送你回叶馨斋,我再回府里。唉,聆儿姐姐,你,你可看清了,那妖物被妖仙所降?”
聂聆哭着点头。
既如此,林霰也稍稍放宽了心。刚才的确是自己害怕紧了,若那妖物害人后立刻遁走,自己即便火速回府,再召人手前来,怎么都是来不及的。聂聆此时算是累赘,自己也不敢贸然追去,留在这里于二人都有危险。此时还不如从长计议,先安抚好聂聆,自己再回府找来延哥,晚些好好问一问聂聆关于那妖仙的事情。到时自己再与延哥仔细琢磨一下。总之,不管是不是那妖仙灭了纵火妖物,此案府里都要查出个一二来。
刚将聂聆带回叶馨斋,林霰赶忙吩咐伙计支锅烧水。聂聆屋内角落中放了一个大浴盆,里面倒上热水后,整个房间显得雾腾腾的。待水放好了,林霰帮聂聆宽衣解带,扶进澡盆里,洗涮净了泥沙,然后又帮她擦干身子,将她裹进床铺内。林霰这是生怕她被河水一激,就此着凉。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林霰,哎,衣服我自己脱……我自己来,我又不是不能动的!”
“你刚刚都打喷嚏了,聆儿姐姐听话,不然要着凉的。”
林霰安置好聂聆,用余下的热水擦了擦身子,又借了套聂聆的衣衫鞋袜,一穿上,既有些宽大又有些短小,但大体上还算合身。待到一切妥当,她嘱咐了床上的聂聆几句,又跟她说,自己晚些时候再来。
抽起佩刀,林霰转身掩门,直奔府里去了。聂聆仰躺在床上,整个人缩进小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她微微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又疲惫的睁开。
这边,林霰着急,脚程如飞,一路穿街过巷,不一会儿便到了府里。刚迈进门,已是额头见汗。府里衙役见一姑娘手提官刀跑进府内,皆是大惊。仔细看清来人是林霰后,才松了口气。林霰倒也不管其他,先是灌下一大碗水润润嗓子,而后直奔张延的卧房,啪地推开门,俯身站在张延床边,边推边叫。
“延哥,醒醒!要紧的!急事!”
“哎,别晃,别晃!什么事啊,林…这是谁家姑娘!”
张延这一觉很沉,被摇醒时睡眼惺忪,正恍惚着,刚听声音以为是林霰,眯眼一瞧又是一身没见过的姑娘衣服,吓得他一激灵,赶忙弹了起来。
“哎呀,我,是我呀,延哥!”
“哦,你呀,我还以为是哪个姑娘呢。我就记着是在府里睡觉,也没去赴应酬。”
张延起身披上衣衫,把林霰上下打量了一遍,瞧的林霰直有些红脸。于是林霰连忙说道:“这是聆儿姐姐的衣服。”
“这身好看多了,闲下来我也带你买几身去。姑娘家就应该这么穿才对。你不是看聂聆去了吗,有什么要紧事,坐下说。”
林霰倚在张延床边,将中午之事向张延一一讲来,如何寻到聂聆、如何落水、如何被捞起、那小儿如何化灰,聂聆又说了如何话语。张延脸洗了一半,听到二女落水,妖怪被收时,差点打翻了面盆。
“她此话当真?!”
“当不当得真,我哪里知道呀,我也是怀疑的,怕她是被水呛晕了,一时幻觉。不过我见她真像是不会水,又想到她之前的确是被那所谓的妖仙捉去,聆儿姐姐这说法也算是合理。所以我这不是急着来找延哥你吗,我现在是没了主意,延哥觉得呢?”
张延略一沉吟,开始整理衣衫:“还是要当面问问她。”
“现在去呀?人家刚睡下呢。”
“我这也没睡多久啊,小霰儿,你这胳膊肘拐的!”
“她是女孩子嘛,延哥太不体谅人了!”
“晚饭吃了吗?”
张延没头没脑的一问,林霰才发觉,已是傍晚了。一想到今天只吃了一顿早饭,她顿时有些泄力。
“去找伙房张嫂,叫她炒上几个便菜装盒,提去叶馨斋。你没吃,聂家姑娘一定也没吃,正好都没吃呢,一块儿带去,边吃边聊。”
“好嘞,这就去!还是延哥想的周到!”
林霰换回衣服,赶紧跑去找张嫂了。还没到饭点,张嫂刚好在准备晚饭。见少爷吩咐,赶忙拿出食盒,冷盘热盘装了两屉,紧底下还塞了三碗炖汤。张嫂见少爷连日办案,颇为憔悴,特地炖了只鸡给他,补补气血。正想着等张延醒来便给送去,没想到被林霰给截糊了。
“延哥,齐活了,走吧!”
林霰站在门口,喊着张延赶快出来。汤要趁热喝,再不走,等会儿可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