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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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替他挡下这一劫……我气数也已尽……阿炎……我求你……无论如何……你要保护他一辈子……哪怕……哪怕你再娶……”女子已经连说话都困难，她抬手想再摸一摸男孩的脸，却似乎相隔万里。
“阿瑶，你别说傻话！你不会死的！我们还要一起照顾晞儿，他不能失去母亲！”男子脸上满是泪水，他抱着身上布满伤口的女子，几近癫狂。
“娘……娘……”旁边的小男孩浑身赤裸，他还困在被劈开了上半部分的巨大蛋壳中，小胖手摇摇晃晃，男子用了法力让他轻轻飘了过来，女子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晞儿……娘希望……你能做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娘不在了……你要听你爹的话……”
她的气息随着尾音断掉，手猛地坠落，打在男子的腿上，似是无力，似是千斤重。
“阿瑶！”
“娘！”
“又跑屋顶上来了？”白衣女子站在屋子门口，双手环抱，无奈地看着屋顶上托腮盯着月亮的少年。
少年正发呆看着远方，没听见她说话。
月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星辰与他相拥，少年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脸庞线条柔和，五官标志，尤其是一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眸，于夜色中映出淡淡的光芒。
像她，又不像……白衣女子微微晃神，又轻笑一声，抬手敲敲脑袋，抛去混杂的想法，喊了一句：“晞儿！”
少年猛然回神，懵懵地看一眼声音的来源，答应一声：“姑姑。”随后一跃而下，在白衣女子面前七步处站定。
“路过便喊你一声罢了。”白衣女子嘴角微勾，“我也许久没见过这样亮的星辰了，难怪你看呆了，都没听见我叫你。”
单论容貌身材，她担得上倾城倾国，柳叶眉樱桃口，腰肢纤细，双腿匀称修长，只是她明艳的红发红瞳，以及眉间恍若花钿般的印记，配着一袭白衣，有些奇怪。
敖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敖绫抿唇轻笑：“我可没有笑你的意思，只是叫你注意休息罢了——今晚怎么睡不着了？”
手垂到身侧，又摸上腰带上挂着的玉坠，敖晞低下头，声音小得差点听不清：“我想我娘了……”
敖绫脸上笑容凝固，缓缓消失，眼睛一酸，却是强行忍住了眼泪，她摸了摸敖晞的头，发丝冰凉，和自己暖得发烫不同，那么像她的温度……
“莫要自责了。”话音出来带着些嘶哑，敖绫被自己吓到，清了清嗓子。
这话正中敖晞内心，他开口道：“可若不是我……”
手指曲起，敖绫敲了敲他的脑壳，佯怒道：“你这孩子真是不听话，我同你讲过多少次，没谁觉得是你替了她，再瞎想的话，我可要罚你抄书了！”
敖晞吃痛，揉了揉脑袋，另一只手很快地抹了抹眼睛，眼里浓烈的悲伤还没来得及化开。
时辰已经不早，敖绫便催着他睡觉去，等亲眼看着他躺下，才放心离开了。
“现在在我这里还好，过段时日去了广陵那里学习可怎么办？唉……真叫我放心不下……”敖绫叹气，抓了抓头发，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我见过曜儿几次，那孩子活泼好动，是好相处的，但愿悦珠没给他灌输些糟粕吧，四哥应该也会叮嘱曜儿才对……啊，头疼。”
多年前，龙宫突遭天劫，滚滚天雷劈碎了龙王宫殿大半，龙王敖炎的妻子在劫难中不幸丧生，所幸孩子活了下来，成为了龙王的独子。
但天宫王母的小女儿在一次宴会上对敖炎一见钟情，彼时敖炎的妻子已经离世一百七十多年，尽管龙王一再婉拒，加上天帝王母并不同意，但在小公主一次又一次的耍性子甚至以死相逼下，天界以承诺绝不伤害龙王现在唯一的孩子为筹码，让龙王被迫娶了她。
嫁到龙宫以后，小公主虽对龙王从前的爱情故事心怀芥蒂，却也认真对敖晞好，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敖曜诞生以后，小公主对自己的儿子倾注了全部的爱，只在闲暇之时才会想起敖晞，不过好在龙宫里的人都是受过前王后恩泽的，该做的一点也没落下。
或许是想和死去的阿瑶争个高下，小公主常常告诫敖曜要努力，要做得比敖晞好，要比敖晞更讨他父亲欢心。
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在敖炎发现她有些癫狂的举动以后，便同小公主说自己更喜欢敖曜，就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养育教导了。同时为了保护敖晞，将他送到了自己的妹妹敖绫那里去了。
等敖晞五百多岁时了，敖炎便让自己的好友广陵仙君做了两个孩子的师父，带他们去仙境学习仙术，自己和小公主每年都只能见他们一次。虽说舍不得，但只要想到自己的孩子二百多岁便开始系统学习仙术，小公主也还是同意了。
自懂事起，敖曜从未与兄长见过面，父亲提得不多，敖曜知道他是不希望自己吃味，却也越发好奇起来。父亲带他去拜访过几次姑姑，只是兄长没有出现，离开的时候，敖曜曾看见过一个坐在屋顶上吹着笛子的白衣少年，笛声悠长动听，只是太远他瞧不真切少年的面容，父亲那时沉默了一会，问：“你教他的？”姑姑直视父亲的眼睛，回了句：“不然呢？”
敖曜对兄长的印象停留在吹笛少年和长辈莫名其妙的简短对话里，如今终于见到面了。
哥哥是温柔的龙，眼睛是沉静的蓝色，年幼的敖曜看着眼前初次见面的兄长便有了好感。
“哥哥的眼睛是好看的大海！”小孩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话倒是把旁边的广陵仙君吓了一跳。
“你的眼睛是像宝石一样明亮的红色。”敖晞摸了摸矮他半个头的弟弟的头发，上次见到这孩子时，他还是个团子，如今也成了翩翩少年，语气不自觉软和下来，有种莫名的宠溺。
敖炎是火龙，小公主是纯正的天界血统，敖曜只会是更加突出优越的火龙。
小时候敖晞也问过姑姑，他见过的龙族瞳色大多为红色或橙色等温暖的颜色，为什么只有自己的眼睛是蓝色的，姑姑回答说那是他母亲的瞳孔颜色，“我们晞儿啊，和阿瑶真的很像。”
敖晞喜欢这句话，他有时会盯着水中的自己好久，想象着母亲的模样。
从最初的陌生尴尬到混熟打闹，两个男孩只用了两天，或许是身体里相同血脉的作用，总之无论是广陵仙君还是敖炎，都庆幸他们能好好相处。对于敖曜还挺喜欢这个哥哥的事，小公主也只是叹口气，再没什么举动，敖炎对她潜移默化也有了些影响，阿瑶终究再也不会回来了，敖晞善良温柔总好过处处刁难敖曜，主要是他看上去没有非要坐上龙王位置的想法。
他们快一千岁的时候，广陵仙君逐渐放下了心，每天早晨教他们仙术并做个检查，下午就让他们自己练习，自己则去逍遥快活了。
“哥，今儿个师父教的仙术好难啊，我到现在还找不到窍门。”敖曜看上去是人类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生得标致，尤其是一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加上纯净的眼神，当真是让人心都要化了。
此刻他把下巴搭在正看书的兄长肩上，嘟着嘴撒娇。
“又走神了是不是？这次是哪里的蝴蝶还是蜻蜓引了你注意？”敖晞抬手刮了刮敖曜的鼻子，眼睛里带三分温柔笑意。
敖曜听见哥哥拿他从前扯的理由来开玩笑，不由觉得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回了句：“不是！”
“啊，我忘了，为了让你能更专心修习，师父已经把方圆十里的修仙灵物都给赶走了，省得又有哪个把你的魂儿勾走了。”敖晞最后一句直接模仿师父的语气，刚说完自己都笑了。
瞧见他取笑自己，敖曜面上更是挂不住，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并继续扯理由：“不许说了！还不都怪哥哥，我看你去了，就没心思听师父讲学了！”
敖晞把嘴上的禁锢解除，眼里笑意更盛：“曜儿这是要把我也赶出去找的借口吗？好好好，我不笑你了，来，我给你讲今天所学的窍门。”
窍门讲完，敖曜又练习了半天才熟悉，正准备去跟哥哥自夸，余光却瞥到了远处正怀抱温香软玉的师父，敖曜偷笑，手指戳了戳在旁边的敖晞，问道：“这是第几个了？”
“非礼勿视，你有这探究的心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心法。”敖晞叹气，翻了页书，但还是回答了弟弟的问题，“第五十六个。”
“哇……师父厉害啊！”敖曜托腮，往哥哥那边又靠近了点，好跟他说话。
“你跟师父说说，指不定他就教你了。”敖晞合上书本，光明正大地扭头去看了一眼，广陵仙君背对着他们，加上注意力全在怀里的女子身上，压根没注意到。
“我才不学他那个老色鬼！”敖曜吐了吐舌头，一脸嫌弃，“真搞不懂那些仙子看上了他什么。”
“师父虽然年长我们许多，但容貌也不过人类二十五岁左右，要说起来，他还正是仙子们喜欢的那种。”敖晞摸了摸下巴，很是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敖曜露出一脸鄙夷神情：“啧啧啧……你说以后师娘知道师父过去有这么多情史——”
“那我们可能就没有师娘了。”敖晞接上他的话，“不过师父也有可能没那么遭仙指点，毕竟他从来没跟哪个仙子在仙境里过夜。”
“哥！那老头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都说出‘过夜’这种话了！”敖曜一脸不可置信，哥哥一直是他心中单纯纯洁的象征，这会简直是信仰崩塌。
敖晞倒是平静：“我大你快三百岁，说这个也没什么问题。阿曜，师父说了，‘过夜’是仙、妖、人延续的必要过程。”
内心挣扎许久，敖曜还是问出了那句话：“哥，你知道‘过夜’到底是什么吗？”
“不就是在仙境里一起修炼一晚上吗？”敖晞微微歪头，“怎么了吗？万一哪个女子成了师父的固定修行伴侣，其他的不就都没有机会了吗？”
“啊……确实是这样呢……”敖曜刚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会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庆幸哥哥还是单纯的哥哥，同时也决定千万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偷偷翻过师父的“闲杂读物”，不过对于哥哥的话，他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可是，为什么有了一个固定伴侣，师父就会收心？哥，他可是个老流氓啊！”
这话触及到了敖晞的知识盲区，他歪着头，满脸困惑：“可天界与龙族中，不都是只有一个伴侣么？既然有伴了，何必再去拈花惹草，既欲过百花丛，又何苦摘下一株花？”
“那你就要去问师父了……”敖曜咬了咬笔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哥哥在仙术学习与琴棋书画上都有很高的天赋，唯独难解“情”字，不过有可能是姑姑不曾跟他聊过这些，而他也不像自己这般好奇。
敖晞凝视着师父的背影，低声说了句：“于花丛中流连是他的快乐，我与他想法不同，却也尊重他的快乐。”
“什么？”敖曜没听清，问了一句。
“没什么，想起姑姑说过的话了。”敖晞淡淡一笑，“阿曜别学师父这样就可以了。”
“哼！我这般洁身自好的龙才不会像他那样呢！”敖曜撇撇嘴，表示对师父的鄙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尘往事
